老三和張機是兩天後到的,林與歡和櫻兒見到他們,差點沒激動得哭起來,要不是李仲楊在一旁死守嚴防,林與歡都準備上前,給這二位來個大大的擁抱。
面對李仲楊,老三他們卻不如在趙王跟前那般放得開,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便再也無話可說,林與歡瞧着氣氛尷尬,沒多久便將李仲楊趕了出去,人剛一離場,老三和張機立馬自在了。
未說正題前,張機先打聽了個八卦:“夫人,您這就算嫁給晉王殿下了?”
櫻兒搶答道:“張大哥,我們小姐可有主意呢,說好三年後和王爺成親,如今只對外說是未婚妻,放心吧,這事還不一定成。”
張機和老三對視一眼,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林與歡則斜睨着櫻兒,心道,敢情你這小丫頭且等着我們散夥呢!
閒話敘完,林與歡便提了她頭一個關心的問題,“福海和四海的生意如何了?”
“財源廣進着呢!”張機笑答,回頭便讓人送了個箱子進來,“我們特地將幾個鋪子的帳本都帶了過來,專程給櫻兒點算的。”
林與歡哭笑不得,“我當日不是說好,這幾個鋪子歸你們了嗎,生意上的事由你們自己打理,再無需知會我。”
“雖東家這麼說,我們只認是在幫您看店,自然要帳目清楚。”老三一本正經地答道。
這時張機從懷中掏出厚厚一沓銀票,遞到林與歡面前,“您和櫻兒出門在外,用到錢的地方多,這些你們收着,以後我們會定期送來。”
林與歡大大方方地接了,“這個我喜歡,當我是東家,不拘多送些錢給我花,其餘的我都不管,帳以後別再拿來,看得我腦仁兒疼。”
接了下來,林與歡便將鏢局之事一一說與他們,又取出印信道:“這李仲楊也算地頭蛇一枚,前頭的事全幫咱們辦妥了,就是非賴着要塞鏢師過來,我不信他,還得三哥親自驗看,另外事務上你們當家,最好從福海那邊挑個信得過的來鎮場。”
老三點頭道,“這事交給我們了。”
由林與歡領着去瞧了鋪子後,老三便提出要和張機到市面上走走,這二人一連幾日都在外面打探當地行商和走鏢行情,忙得早出晚歸,這纔算理出了個頭緒。
這日天黑之後,老三和張機剛回來,便瞧見鄭全迎上來道:“二位大哥,我家王爺擺了席,請二位過去。”
老三和張機覺得與這請酒的人不對路數,正想理由推辭,鄭全似乎看出他們心思,笑着催道:“大哥們還是快些吧,王爺可等了好一會兒,便是二位再忙,也得賞這個臉吧!”
兩人想了想,東家是跟着這位過來的,若真得罪了他,東家面上也不好看,於是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堂屋。
李仲楊見二人進來,坐在主位上招呼道:“老三還有張機是吧,既然你們和阿歡這麼熟,咱們也不必拘束了,請坐!”
“多謝王爺。”兩人異口同聲謝過,坐到了位上。
“阿歡弄的那鏢局,您們可去看了?”
“前日去的,夫人眼光向來極準,小的們想過了,按四海的規制,除了代客走鏢外,另外承接送貨和書信往來。”
“哎,你們太誇獎她了,”李仲楊不以爲然地道:“女人家做生意,哪談得上眼光,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還是多虧有你們二位幫她。”
老三和張機趕緊起身,“小的們不敢當。”
“當日阿歡爲了鏢局的事,來求本王幫忙,本王雖覺得她異想天開,卻也沒拂了她的意,如今這鏢局也快開張,知道你們缺人手,本王手下正好有一些,都是聽話能幹的,就交給你們了,也算本王的一點心意。”
老三點頭道:“多謝王爺厚愛,此事夫人已轉告小的,至於人手之事……”
“王爺之命,小的們自當遵從!”張機突然打斷老三的話,並朝他使了個眼色。
李仲楊滿意地點了點頭,“以後本王還有許多事情要用到你們,好好幹吧!”
這一頓飯除了李仲楊,其他兩人皆用得戰戰兢兢,等目送晉王出了堂屋,老三埋怨張機,“方纔你怎麼不讓我把話說完?”
“夫人的意思,王爺給的人收不收還在我們,咱們心中有數就行,也不用直接駁了他的面子。”
老三這才領會張機的深意,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受教,免不得問了句:“你覺得這位王爺如何?”
“拿腔拿調,架子未免忒大了些,說句心裡話,還真不如陳老夫人家的那位。”張機嘆了口氣。
“嗯,我也覺得不討人喜歡。”
“這也沒辦法,誰叫林夫人就看上他了呢?”張機道:“就王爺那話音,他手下一幫子人不管好壞咱都得收,這回你可拿準了主意,別鬧到最後,又出了一幫子獨眼龍。”
“老三我也不是泥捏的,人要不是合我意,一個都不收!”
張機是個有心人,除去帶了銀票過來,隨行的還有滿滿兩大車日常用物,衣裳首飾,甚至包括小吃食和玩意兒,當然更少不了林大夫人的信。
“我娘在信裡說,我爹自沅水城回去後,就憋了一肚子氣,可又不敢跟我娘提,他找着我又將人弄丟的事,此後再去別院見老太太,一臉的做賊心虛,可把我娘逗壞了!”林與歡坐在炕上,拿着母親的信捧腹大笑。
“那二夫人後來到底有沒有扶正?”櫻兒好奇地問。
“想必我那番挖墳掘墓的話把他老人家嚇住了,我娘說我爹再不敢提平妻之事,二夫人這回也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個,小姐,大夫人在信裡就沒責怪您,跟那個誰私奔的事?”櫻兒猶豫再三,決定要問個清楚。
她這疑惑顯然在大夫人信裡是有答案的,林與歡愉快地大聲讀道:“吾兒青春少艾,自當肆意一番,然切記自珍自重,更不可爲感情所累,錯付真心於非人,一旦醒悟,且快放手,人生寬闊,自有去處。”
瞧了瞧櫻兒的驚歎表情,林與歡搖頭大讚:“有母如此,我還怕誰!”
櫻兒低聲問,“難道大夫人的意思,您隨時都可甩掉王爺?”
“答對了!”林與歡大言不慚道:“老孃又不靠着他過日子,敢惹我不開心,一腳踢了他就走!”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怒吼,“想踢誰?!”
聽出這聲勢不對,林與歡翻身下炕,飛快地將林母的信藏進妝匣,然後換坐到桌前,佯裝正在喝茶,屏心靜氣地等李仲楊進來。
瞧着自家小姐這沒出息的樣兒,櫻兒不免對林與歡的大話心生不屑,走在門口對李仲楊福福身,回頭白了林與歡一眼,便自揚長而去。
“剛我好像聽到一句,有人想踢了我,是怎麼回事?”李仲楊唬着臉坐到林與歡對面。
“你耳朵有毛病,要不就是給馬姑娘的針扎傻了,方纔我明明是說,以後要多體貼我家王爺,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胡賴人家。”林與歡裝腔作勢地不悅道。
給林與歡這麼一糊弄,李仲楊還真以爲自己聽岔了,“說的真不是要踢了我?”
“是,我就說要踢了你,怎麼樣?”
林與歡這一招反客爲主立時奏效,李仲楊馬上就自覺理虧,趕緊道歉,“嗯,大概是我聽錯了。”
見得了逞,林與歡暗笑不已,爲李仲楊倒了杯茶,指着桌上滿滿的吃食道:“你餓不餓?來嚐嚐,張機他們給我帶來的。”
李仲楊拿起塊雲英面,故作隨意地問:“這可是京城特產,誰送的?”
“三娘知道我好這一口,定是她幫我置辦的。”林與歡毫不在意地回答。
“李留好像挺喜歡這東西。”李仲楊的語氣明顯有些陰陽怪氣。
林與歡臉色一變,起身怒道:“李仲楊,說話可別藏着掖着,你不就是想說,八成這是李留送過來的嗎,我告訴你,就算是李留送的,你又能把我怎樣?”
見林與歡火了,李仲楊馬上滅了自家氣焰,“你看你,說兩句就不高興,我說着玩的,你怎麼就當真了呢!”說完,將手中的雲英面扔到嘴裡,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嗯,味道不錯!”
見李仲楊又開始賣起乖,林與歡哼哼了兩聲,算是放過他,兩個人沒一會又膩味到一塊,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竟打起情罵起俏來。
等撐了個半飽,李仲楊纔想起來意,從懷中掏出個貼子來,“馬應財下貼,說他老孃七十大壽,請本王賞光,還特意要林姑娘一同過去。”
林與歡接過貼子瞧了瞧,問:“請我?鴻門宴吧!我來這兒才幾天,倒入了都護大人的眼?”
李仲楊笑着搖搖頭,“你可是得罪過馬家兩位千金的,人家自然會惦記上你,若不想去,我推了它。”
“哎,你說馬應財在西北掙了不少,那必是有錢的,要不我去見識一下?”
李仲楊冷哼一聲,“何止‘有錢’,簡直富可敵國,你去瞧瞧他家擺在明面上的奇珍異寶,單是馬應財書房的金雕龍紋鎮尺可就價值連城,京城那老傢伙用的都沒這好,總有一天,本王抄了他們家!”
“眼紅人家有錢吧?”林與歡笑問。
“我晉家軍出生入死,一心要保大周江山,卻處處受到掣肘,連衣食都得不到保障,”李仲楊氣道:“你再瞧這幫蛀蟲,仗着天高皇帝遠,可着勁地盤剝百姓,爲患鄉里,可恨!”
“行了,那大壽是啥時候?我也準備一下。”林與歡打斷了李仲楊的碎碎念。
“明日,”李仲楊有些詫異,“難道你真想去?”
“爲何不去,見識一下馬都護府的奇珍異寶,也讓我這鄉下人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