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聽了大和尚給林與歡的批語和她自己的解讀,並沒表現出有什麼驚奇,只笑說林夫人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歡亂說話,然後便催着該回城去了。
不過在寺門口又出了點事兒,林與歡一步踏空,左腳居然給崴了一下,“哎呀”大叫一聲後,差點就跌坐到臺階上,幸好趙王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扶住,人這纔沒給摔着。
李娘趕緊進廟裡請人幫忙,還好有個僧人懂接骨,捏了捏林與歡的腳脖子,說是並沒有傷到筋骨,回去用酒揉搓揉搓便好。
瞧着林與林似乎疼得不行,趙王道:“你這走路不方便,咱們車又在下面,怕是難上來,林夫人若不介意,就讓小王揹你下去?”
林與歡看看自己腫成豬蹄的腳,想想從觀音寺到他們車停的地方,雖都是平地,可路拐來拐去,要靠自己走下去確是艱難,便不好意思地道:“看來要麻煩王爺了!”
“你這傻孩子,這會子說什麼客氣話,”陳夫人在一旁勸道:“咱們趕緊回去,腳這麼腫,還是得請個大夫看看纔好。”
結果趙王真就一路將林與歡背到了車前,中間都不帶喘的。
晚上,在陳夫人堅持挽留下,林與歡還是帶着櫻兒留宿在陳府,櫻兒一邊給林與歡的傷腳擦跌打酒,一邊嘆道:“小姐,我瞧來瞧去,您身邊冒出來的那些男人,最可靠的就是趙王了。”
“莫非你瞧上人家了?”林與歡一本正經地道:“這事兒,我頭一個不贊成,趙王家中妻妾成羣,不說別人,就是林與欣都夠你一壺的,真不如找個人老實、家境一般的,做正頭太太,沒那麼多花哨事。”
櫻兒白了她一眼,“小姐這是胡說些什麼啊!我是在替您操心呢!”
林與歡大樂,“你這小腦袋瓜子裡想什麼呢,指望着我和那庶妹,二女同侍一夫,你是嫌我命太長了不是?”
“唉!說的也是,好男人都是別人的,小姐,咱以後睜大眼睛,可別再招惹什麼馬康、驢康了。”
林與歡不由得嘆口氣,倒是再遇不上什麼馬康、驢康了,那李仲楊虎視眈眈地等在前頭,除非逃得遠遠的讓人找不着,這輩子怕只能和這個霸王攪和在一塊了!
這晚,林與歡不幸又夢見李仲楊,先是追得她崴了腳,然後不知怎麼摘了一大捧花遞到自己面前,還沒等她伸手收下,李仲楊突然上前將人抱住,調戲道:“你這小尼姑着實有趣,從了本王吧!”
林與歡聽了一驚,摸摸頭,果然滿頭青絲都沒了,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而那李仲楊卻笑得猖狂,“阿歡,這回看你再怎麼勾三搭四!”然後就要拖着她做那羞人的事,林與歡手腳被縛,正在無處可躲之際,突然之間李娘過來了,衝着她大喊:“林夫人,快起來,衙門來人了!”
林與歡見被人撞個正着,臊得臉上發燒,剛想罵開李仲楊,只聽櫻兒也在叫她:“小姐,快醒醒!”這才猛地睜開了眼。
待她坐起身,櫻兒忙不迭地幫着穿衣,又隨意給她梳洗一番,道:“伍捕頭來了,說是有人到衙門喊冤,告您……,算了,到衙門再說吧!”
“告我?”林與歡給逗笑了,“誰這麼會玩,還將小姐我告到了衙門裡去了!”
“唉,走吧!陳夫人她們在門口等着了,說要陪您一塊過去。”
到了外面,果然見馬車已備好,而陳夫人和李娘早坐在裡頭,見到林與歡一瘸一拐地被扶上車,陳夫人先道了個歉:“阿留這回過來沒向皇上請旨,不太方便拋頭露面,所以就沒跟上。”
“也不是什麼大事,”林與歡呵呵一樂,“就不麻煩王爺了,陳夫人您也回去吧,我怎麼着也想不出自己幹了啥傷天害理的事,不過走一趟過場罷了。”
陳夫人皺着眉道:“櫻兒大概沒好意思說與您聽,方纔伍捕頭來講,是趙康的娘子跑到衙門,說要告您通姦。”
“什麼?”林與歡“啪”地一拍車圍,“豈有此理,這臭婆娘腦子進水了吧,哪隻眼瞧見我通……做那等污糟事,氣死我了!”這一回她是真給氣着了。
大堂上,韓寶庭瞧見林與歡是被人扶進來的,不由得有些詫異。
此時已有個女人站在堂下,昂着鼻孔瞪着林與歡。
“林夫人,您這是怎麼了?”韓寶庭問了一句。
因櫻兒進不了大堂,林與歡此刻正由個差婆扶着,“回稟大人,妾身昨日到觀音寺遊玩,出來時在臺階上崴了一下。”
“韓大人,這女人在說謊!肯定是昨晚她見妾身過來捉姦,情急之下逃遁致傷。”
“趙夫人,此事尚未查明,怎可主觀臆斷?”韓寶庭不贊成地道:“既然你告人通姦,是否深思熟慮過,若此事屬實,應會影響趙大人的仕途?”
“他什麼仕途關我屁事?”趙夫人情急之下,也不再裝什麼大家閨秀了。
這時旁邊的林與歡道:“大人,既然趙夫人要告我,總該有人證、物證吧?”
韓寶庭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先帶證人。”
轉眼一男一女被帶上了堂,韓寶庭先問那男的,“下面何人,報上名姓,昨日發生何事,你須據實以告,若有半點作假,本官按例治處。”
那男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道:“回稟大人,小的趙財,是趙大人爹孃的家僕,昨晚趙大人喝醉回來,由一個女子扶進了屋,小的也沒在意,便回去睡了,後來,便有人敲門,說是趙夫人過來捉姦。”
“你這老傢伙真有意思,你們趙大人帶着個女人回家,你便一點都不好奇?”韓寶庭用手託着腮問。
“我家公子,不,趙大人以前經常會帶女人回來,並不許小的們過問。”趙財辯解道。
韓寶庭不懷好意地“哦”了一聲,還故意瞥了一眼林與歡。
旁邊的趙夫人是個心大的,根本沒注意趙財的話,只迫不及待地指着林與歡問,“他帶回來那女人,可就是她?”
趙財還真就仔細打量林與歡個來回,想了半天道:“小的老眼昏花,並未看清,覺得像,又不像。”
韓寶庭一拍驚堂木,怒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像也不像,你若再敢糊弄本官,門口的行刑衙役,手可已經癢了!”
那趙財嚇着都快哭了,“老奴真是認不出來!”
這時堂外有人喊:“大人,老婦願意做證。”
韓寶庭問:“何人在下面喧譁?”
伍捕頭回道:“是趙大人的高堂。”
“那就宣她上堂。”
趙大娘上來後,正想要施禮,卻被韓寶庭阻了,道:“趙老夫人免禮,聽說您要作證?”
“是,老婦知道昨晚發生了何事。”趙大娘道。
“您請說。”
“昨晚我兒在外面喝醉,正好路遇林夫人,她向來心善,便扶着小兒回了老婦家。”
林與歡一驚,想了半天都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喜歡半夜學雷鋒了?
“等林夫人將小兒送回了屋中服侍睡下,老婦便留她說了會兒話,後來,我那兒媳婦就帶人闖進來,吵着要捉姦,我怕林夫人吃虧,就將她藏到了我屋裡,等人都走了,才送她回隔壁三孃家。”
韓寶庭低頭笑了笑,道:“趙老夫人,您且下去歇息,若是需要,本官自會喚你。”
“大人,老婦有話想在堂上說,”趙大娘意猶未盡,也沒管韓寶庭同不同意,又道:“當初,林夫人曾與我兒有婚姻之約,之後我兒雖另娶,卻心心念念不忘林夫人,不過,昨日他二人發乎情,止乎禮,絕無任何苟且。”
韓寶庭問林與歡,“林夫人,趙老夫人說的事,您可承認?”
林與歡笑道:“子虛烏有而已,昨晚我住在陳夫人家中,離趙大娘那兒可是一個城北一個城南,我便有心去堵趙大人,奈何路途太遠,妾身這瘸腳也使喚不上啊!”
“林夫人,老婦所言句句是實,都是爲了你好,你爲何這般不識好歹?”趙大娘這一急,倒惹得一旁的趙夫人忍不住地冷笑。
韓寶庭故意咳了一下,道:“這樣,趙老夫人還是先下去吧,下官要提另一位證人。”
早已等候多時的女證人不待縣老爺發問,便急着開了口,“奴婢小憐,是我們小姐的陪嫁丫頭,昨晚正是奴婢等陪着小姐前去趙府捉姦,親眼瞧見個女人從趙大人房中跑出來,然後翻過一座矮牆跑了。”
“看清楚是何人了?”
“是她。”小憐指了指林與歡。
“哎!”林與歡突然發聲了。
韓寶庭好奇,“夫人這是無可抵賴,想要認罪的意思?”
林與歡斜了他一眼,“不是,請問大人,能不能照顧下傷患,再問下去,我這腿可站不住了。”
不待韓寶庭發話,已有個衙役搬了把椅子過來,差婆忙扶林與歡坐下。
那邊趙夫人不幹了,“韓大人,她是犯人,怎可這般禮遇?”
韓寶庭呵呵一樂,“若不讓她稱心,這位林夫人可幹得出當堂席地而坐的事,下官怎能容忍這等大不敬之舉!趙夫人,莫再糾結這些小節,否則您這冤情,可審不下去。”
“小憐,裝什麼死,趕緊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說出來!”趙夫人被韓寶庭氣了一下,轉頭便朝着自己那丫頭撒氣。
小憐道:“然後,我們進了屋,發現姑爺光着身子躺在牀上。”
“嗯……”韓寶庭摸了摸沒長鬍子的下巴,問:“難道就這些?”
“還有,小姐和我們都聽見,姑爺醉醺醺地,一直在喊‘林姑娘別走!’”小憐又找補了一句。
“呵呵,這麼說證人是有的,那證物何在?”
趙夫人傲笑,“自然是有的。”說完,她從袖子裡取出個小東西,得意洋洋地拿到林與歡眼前顯了顯,“林夫人,你敢說這耳墜不是你的?”
林與歡仔細一瞧,可不正是自己丟了的那隻金鑲玉燈籠耳墜,不由脫口而出:“這玩意兒怎麼到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