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梅倒還有幾分的毅力,這一喊大概都快喊了一個時辰了,嗓子都啞了。可是,守在趙子川門外的人,始終不給半分通融,如果現在還不明白,趙子川根本就不想見她,那就是傻子了。
安如梅氣的眼睛都有些紅了,其實這次過來,心裡也沒報多大的希望,畢竟,趙子川與他們雖說是親戚,可每次去安府,也都是客套客套,待人溫和,卻保持一定的距離感。
可如今不同,連安如霜都能入了趙子川的眼,而她就算是賭這口氣,也不能輸給安如霜一個庶女,是以,她在這麼拼命的喊。
“姑娘何必置氣,想必世子爺是歇息了,左右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如霜跟前的丫頭,倒是個機靈的,與安如梅這麼一提,安如梅這才反應過來。哼了一聲,便朝着純王的院子走去。
不得不說,這丫頭是聰明過了頭。且不說這安王妃已經去了多年了,就算是她還活着,你一個姑娘家,單獨去尋純王也是不對的,不出所料,純王的院子,她是肯定進不去的。不過,她這一舉動,自是讓純王不喜了。但還是給了安府的面子,沒有表現的太明顯,至少還是給了她一次機會。
這些年,趙子川回到王府後,大多的時間都是在後山上帶着的,鮮少回自己的院子。今日,終於回來了,純王趕緊命廚房做了一些趙子川平日裡最喜愛的吃的膳食。不過,這做父王的與母妃不同,總是覺得有些規矩在裡頭,比如趙子川下山後,該先給純王去請安,而不是純王先過來瞧趙子川。純王等了一下午都沒有等來趙子川,可心裡總是掛念着,索性就讓人去傳話,讓趙子川過去一起用晚膳。
趙子川原本不想去的,可是一想到純王,他也只能硬撐着過去的。每一次他看到,純王看自己的眼睛,裡頭總喊着淚水的時候,心裡總是酸酸的,可是卻沒有旁的辦法,除了心中說上一句不孝以外,卻還真沒有旁的法子。
羽墨原本還想勸勸趙子川,可瞧着趙子川自己願意過去,那倒省了他的口舌了。都說這世上最痛的事,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世上最念着趙子川的,其實也只有純王而已。
趙子川身子不好,等醒來後,天色已經晚了,她過去的時候,該到的也都已經到了。
其實也沒有幾個人,王府的主子少,正經的也就只有純王與趙子川。今日一起用膳的,自然少不了安府兩姐妹,不過府上沒有正經的女主子,招待也不方便,一直管着王府的苗側妃,也有機會過來一起用膳,算是與安家兩姐妹,有個做陪的。
瞧見趙子川進來,第一個站起來的是苗側妃,她與安王妃的年齡相仿,也都四十的人了,眉目間少了年輕人的戾氣,多了幾分柔和。
“父王。”原本趙子川進來的時候,是由羽墨扶着的。不過與純王見禮的時候,卻讓羽墨立在一旁。
“坐吧。”純王點了點頭,只是,在瞧着趙子川的樣子,頭卻忍不住撇的一旁。旁人在趙子川這個年紀,大多正是好時候,家有賢妻,膝下兒女,官場上也正是好發展的時候。可趙子川,除了世子的身份別的什麼都沒有。
趙子川不由嘆了口氣,他最是受不得純王這個樣子,可偏生這也是無可奈何得事。尤其時瞧着純王眼裡的內疚,趙子川想寬慰純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當初趙夜華殘暴,各藩王子嗣大多會受損,就是富澤王,跟前連個兒子都沒有,就保下了清韻這個女兒。
“大半年不見世子,王爺是念世子唸的緊。”苗側妃一笑,親自將趙子川的椅子給拉出來,自己才坐回自己的位置。被苗側妃這麼一笑,這氣氛才緩和了些許。
“表哥。”接下來自是安家兩姐妹與趙子川見禮。原本,這規矩是男女不同席,不過現在都是一家人,由苗側妃作陪,這規矩也就罷了。
安如梅雖說低着頭,可臉頰卻升起了兩片紅暈,似乎是有些害羞。不過,這趙子川除了身上有病,成日裡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若是這麼正常起來,細瞧之下,倒也是那種十分耐看的人。
相對於安如梅將整個心思都寫在臉上,而安如霜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半垂着眼,怎麼瞧也就是普通行禮。相對於這一幕,純王心裡已經有了些許的計較,雖說這女兒家的心思,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不過若是嚴格說起來,若是大家姑娘,當着對方的父親露出這副姿態來,未免顯的有失穩重。
趙子川應了一聲,卻沒有多瞧安家兩姐妹一眼。
不過,在瞧着菜品的時候,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苗側妃瞧了一眼純王,手在下頭輕輕的拍了一下,臉上帶着幾分明媚的笑意,“這都是世子平日裡喜愛吃的菜,王爺特意吩咐了廚房,都做些上來。”
趙子川點頭應了聲,安王妃去的早,府上都是苗側妃打理。且苗側妃想必也是個聰明的,自打她肚裡的孩子沒了以後,大概也看透了趙夜華,他是不會讓純王多子嗣的,心中也沒存旁的心思了。反正她若想後半輩子安康,就要靠着趙子川,是以對趙子川也更是上心,雖不是生母,卻不比生母差上半分。平日裡自得純王與趙之川的敬重,而她與王妃之間,也就差一個名分的距離。
瞧着苗側妃殷盼的眼神,趙子川便上讓從前頭取上一筷子過來。“慢着。”誰知下頭的人手都還沒有碰到筷子,安如梅突然喊了一聲。
衆人將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安如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一點江山,與美人笑相剋。”安如梅伸手指着中間的兩個菜說道,不過聲音倒是沒有剛纔那麼大。
頭微微的垂着,似乎是在等衆人讚揚的聲音。心中有些得意,畢竟她是知道趙子川身子不好,特意瞧了一些醫書,顯示她能照顧的了趙子川,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純王與苗側妃相互看了一眼,這東西其實是她們故意安排的,確實也是爲了試探安家兩姐妹,不過想要的可不是這個結果。
安如霜暗暗的搖頭,純王就算是真想試探他們,又怎麼會拿趙子川的身子開玩笑,想做世子妃,其實懂不懂醫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腦子,能照顧的了趙子川,也能撐的起王府。
安如霜輕輕的咳了一聲,“嫡姐素來心善,也是個性子急的,許是擔心世子的身子,不過,想必王府的人也是很小心的,一會兒定然會上龍井。”安如霜說話很有技巧,她可以喚安如梅長姐,卻偏偏用一個嫡字,至少可以證明,她並非是個虛僞的人。
苗側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這兩個菜是會相剋,不過用了龍井茶便不會有礙。安如霜的話倒是謹慎的很,一方面圓了安如梅的魯莽,另一面卻是也爲了王府的顏面,若是真是廚房出的紕漏,這一提點,倒不會顯得這偌大的王府,竟然廚娘連這些事都不懂。“瞧表小姐倒是個懂醫的。”苗側妃對着純王一笑,這種話自是不能由純王開口說。
“哪裡,不過是瞧過幾眼醫書罷了。”安如霜一笑,倒沒有再往安如梅身上戴高帽子,畢竟,這分寸是要掌握,太推脫只會讓人覺得她是瞧不上趙子川,不想爭取世子妃這個位置一樣。
“又不是開門做大夫,懂醫術又如何。”安如梅的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在她瞧來被一個庶女搶了風頭,簡直就是恥辱,眼睛更是毫不掩飾的,一下下的剜安如霜。
她這話一說,別說旁人的臉色變了,就是純王也都冷哼一聲。在這府上誰不知道,當初趙子川身子不好,全靠風神醫用藥給他吊着命,不過兩個人相處久了,竟然也生了師徒緣分,趙子川竟得風神醫的真傳,醫術自然高明。安如梅這話,不僅僅是罵了安如霜,更是連趙子川也罵了。
“表大姑娘倒是個識趣的。”苗側妃當下便頂了安如梅一句,這種話純王這個男人自然不方便說,自然由苗側妃來落她這個臉。
安如梅低着頭,不過臉上卻直接掛着不服兩個字。畢竟在她瞧來,苗側妃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妾,有什麼資格來說自己的這個王妃的孃家人。
安如霜又搖了搖頭,單就瞧趙子川對苗側妃的態度,就知道她在這府中的地位,“嫡姐素愛玩笑,以前還與我提起過,說素來佩服世子的醫術。”
安如霜說完,安如梅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連連點頭,被安如霜剛纔刺激的,竟然忘了趙子川也擅長醫術。
聽了安如霜的話,趙子川不由的瞧上了一眼。其實也並非他有什麼想法,單純的覺得這個姑娘是個聰慧的。
不過,他這個眼神,在純王與苗側妃的眼裡,可沒有那麼簡單。兩個人相互瞧一眼,不由的點了點頭,今日他們就聽說,是羽墨將安如霜送下山的,至少可以說明,這趙子川是不討厭安如霜的。且瞧着安如霜是個聰明的,適合給人解悶的。
安如梅瞧着沒有人答她的話,還想說什麼,瞧着純王的臉色不大好,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
大戶人家都講究是食不言寢不語,這一頓飯下來,也就是開始說了幾句,後來也就沒人吱聲了,最多也就是趙子川咳嗽幾聲,不過有苗側妃在旁邊,安如梅也說不上什麼話。
等用完膳,安如梅出來後,就覺得心裡頭窩火的厲害,想衝着安如霜發脾氣,可身邊還有苗側妃的人跟着,也不好說的太過了,饒是如此,話裡話外也都刺了安如霜幾句。
安如霜倒不以爲意,反正安如梅是個蠢的,只要能遠離安如梅,她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再來,苗側妃對自己可開始上心了,不然也不會派人過來跟真他們,說好聽了送送她們,其實也就是放着安如梅對自己下手罷了。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天色尚早,安如霜拿着一副字,在趙子川的門外求見。
雖說這人守門的不會讓輕易的進去,可是東西肯定會送到。正好,趙子川難得有些精神,便瞧了一眼這字卷。上頭就寫了一個孝字,不過這字跡倒是工整,且收發有度,都說見其字如見其人,一個庶女能有這般修養,也着實不容易。
“讓她進來吧。”趙子川說完,便隨手將字放在了一旁。
安如霜是一個人進來的,趙子川是讓人帶她先去的書房。這屋子很簡單,就如同趙子川這個人一樣,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東西去裝飾他。不過純王府擺設的東西雖說簡單,可一個個也都價值不菲,而安如霜只是瞧了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安家一個小門小戶的庶女,能做到對錢財不動心,也確實難得。
且這屋裡有着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卻讓安如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趙子川也就是表面風光,卻是個可憐的。甚至是比自己還要可憐,自己雖說被嫡母嫡姐算計,可是身體還算健康,至少有個奔頭。
而這會兒,趙子川正坐在靠近窗戶的書桌前。“參見世子。”安如霜跪了下來,行的是最高的禮。
原本趙子川是半躺着的,這會兒坐直了身子。“這純王府,素來容不得不乾淨的東西。”趙子川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看向窗外,聲音也輕的很,不過語氣卻冷的很。他比不上殷容莫的凌厲,可卻有一種讓人容不得忽視的感覺。
趙子川的威脅,安如霜自然聽的明白,她擡起頭來,語氣中帶着異常的堅持。“我只想活。”這四個字說的簡單,可是卻敲在趙子川的心中,他不由的轉過頭來,目光中帶着審視的瞧着安如霜。而安如霜也不怕,自然的迎上他目光。
四目相對,似乎都瞧見了彼此對彼此的憐惜。
安如霜的話其實也是很實在的,在安府,嫡母狠毒,父親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就知道貪圖蠅頭小利。就算這次她們兩個人都沒有被留在純王府,安如梅以後也不會饒過她。這一條路,一旦選擇要走,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當初苗側妃去安府的時候,安如霜也是冒着生命的危險,露了個臉,纔有了今日的機會。其實,這是最合適的契機,讓她擺脫那個如財狼虎穴一般的安府。
趙子川突然笑了,或者是羨慕,安如霜至少可以爲了以後拼一拼,而自己,趙子川的眼睛一黯,“與我何干?”趙子川的話卻是與表情不符,冷的似乎要拒人與千里之外。
安如霜自然明白,此事肯定不會這麼順利的。“我也只是與世子談個交易罷了,想必世子也看的出來,王爺與側妃對我尚還算滿意,都說百善孝爲先,世子既然已經下山,想必已經做好了妥協的準備。與其選一個不合心思的,倒不如選一個懂世子的。我是個庶女,什麼罪都願意受,將來若是世子願意留下我,爲奴爲婢,我毫無怨言。”安如霜說的算是自信。
這話甚至連羽墨都差點拍手叫好,單就這份氣度,又是尋常人能比的。若是一直留在安府,確實是辱沒了她。
甚至連他都覺得,趙子川下山,是一時興起,既然你聽安如霜這麼一說,這才明白,趙子川也不過是圖了個讓純王放心。其實憑心而論,就安如霜的心機,只要她不存旁的心思,確實是適合做世子妃的。
“你倒是算盤打的好,你是留下來了,若是將來有什麼事情,這王府還不都是你說了算。”趙子川雖說話裡似乎沒有鬆動,可是語氣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冷了。
安如霜一笑,“世人皆知,當今聖上與世子交好,將來,即便世子出什麼變故,可是隻有留下隻字片語,若是我真有二心,怕是聖上也不會容我。”安如霜的話卻是越說越大膽,不過也只有這樣,或許才能讓趙子川認真的考慮。
提起京城的人,趙子川的臉色一冷,似乎是怕自己的心思被旁人猜透。眼中的殺意慢慢的凝聚,而安如霜只是手緊緊的握着拳頭,目光卻坦然的與趙子川直視。良久,趙子川才恢復了正常。
“你能不能留下,卻是要看父王的意思。”趙子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收斂了所有的試探。
安如霜趕緊應了聲,說了句瞧世子乏了,趕緊的退了下去。不過心裡確實是鬆了一口氣,庶女出頭有多難,她心中自然明白,說白了,就算是嫡母是和善的,將來嫁的人最好也就是給人做繼室,與其這樣,還不如嫁給趙子川,就算是將來做寡婦,至少也是個人上人的寡婦。
而安如霜一離開,趙子川又睜開了眼睛。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等下去,將來怕王府連個後都沒有了。
趙子川嘆了一口氣,心中默默的念着楊若水三個字,卻又帶着無可奈何的苦澀。他索性再將眼睛閉上,將這三個藏在心中,慢慢的想起,再慢慢的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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