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豪和唐偉城爭鬥的十分激烈,不過在場懂武的人都看得出來二人都有所保留,並不是想要和對方博命,兩個人都沒有用兵器,就揮着拳頭用蠻力攻向對方——除了兩個人的拳腳十分有力之外,他們實在和街上的混混們相爭沒有太大的區別。
顯然兩個人都是有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作,所以纔會和對方大打出手的。
花明軒已經再次進入馬車,而春雪一面擔心的喚着紅錦,一面努力着想把四斤放下,只能放下不可能讓人把她抱出去,現在紅錦的樣子不能再讓人看到了。紅錦已經在伸手讓春雪把四斤給她,想讓春雪救她,因爲腿已經麻木了,傷口她自己根本夠不到。
當她看到花明軒再次進來時,臉上更加火燙起來:“不用麻煩花。。。”花明軒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伏身又握住了紅錦的腳:“大姑娘,事急從權請勿怪。”他被打得不輕,臉色有些發白。
紅錦感覺全身又熱了起來,而所有的熱量都是自被花明軒握住的腳傳來的,花明軒的手,就如同一隻小火爐一般,烤得她難以承受。她連連搖頭:“讓春。。。”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花明軒已經放開了她。
花明軒看了一眼春雪,她根本上就拿四斤沒有法子,連把她自身上弄下來也不可能,不過他也知道讓春雪來最好,便放下紅錦的腳過去要把四斤自春雪的身上扯下來,好讓春雪去救人。可是四斤看到花明軒嘴角身上的發黑的血跡,哭鬧幾乎岔過氣去,連嘴都發紫了,再哭下去這孩子說不定會因此暈死過去。
花明軒再看看紅錦腿上那條又在向上的黑線,再也不說一個字伏下身去爲紅錦吸毒,紅錦根本來不及阻止他。
這下子何止是熱,何止是燙?紅錦已經說不清楚是種什麼感覺了,好像她和容連城在花園中的第一次牽手,又好像是被容連城背起來的那一次,多少有些相像,但是卻又有些不一樣。
性命,貞潔;貞潔,性命。
紅錦終於輕輕一嘆閉上了眼睛不再看花明軒,她努力的平穩自己的呼吸鎮定自己的心神,一切都是爲了能活下去。
花明軒的脣很軟,很涼,可是卻又很燙,紅錦越不想自己去想,越不想讓自己去感覺,她反而更加的敏感,花明軒每一次的吸吮,都讓她的毛孔緊張的收縮。
紅錦現在只想一切能儘快的過去,馬上能過去,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形。
馬車外的爭鬥聲馬車裡聽得清清楚楚,而四斤的哭鬧又那麼的大,可是這一些紅錦都聽不到,她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花明軒的吸吮聲。
終於,在紅錦感覺過了一生那麼久之後,花明軒輕聲道:“毒已經清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要儘快去看大夫才成。”
花明軒並沒有再看紅錦一眼,說完這一句立時便轉身出了馬車,不能不說,他的確是一位君子。
紅錦的腿終於有了知覺,現在她有了痛感,費力的把腿屈起來,她想盡快把鞋子穿上才成。春雪看到蹲下:“婢子來。”紅錦輕輕搖頭:“看好四斤吧,不要再讓她哭下去了,不然怕是要生一場大病的。”她取了布襪子在手套到了腳尖上。
“錦兒——”馬車上的布簾晃了晃,容連城的半個身子撲了進來:“你沒有事兒吧?沒有事兒吧?”
紅錦愣了愣的看着容連城:“兄長,我,我好一些了。”馬車上的污血那麼的觸目驚心,看得容連城身子一晃:“你中毒了?!哪裡受傷了,哪裡受傷了?”
紅錦的腳就在他的面前,那傷口並不難發現,容連城看到後想也不想一把握住了紅錦的腳來:“是蛇,蛇咬得?”他看向紅錦:“毒吸出來了是不是?那要快去看大夫才成,要快啊。”
他說完掙扎着要爬起來:“你不要怕,錦兒。”
紅錦現在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的腳啊——!容大公子你要出去找人也好,趕車也好也要先放開我的腳好不好!
只是這句話打死紅錦也說不出來,而容連城是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想起來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來,想向紅錦道歉時,他的身子就這樣在馬車上飛了出去!
不過他並沒有被唐偉誠丟在地上,而是扶他站好;“容公子,你現在的情形還是不太好,要找個大夫看看才行。”
容連城被拖了出來立馬才反應過來,對唐偉誠拱了拱手:“麻煩唐兄了,現在我們趕快去找大夫。”
唐偉誠看向王五:“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王五躬身:“公子放心。”
花明軒倚在胡正豪的身上並沒有開口說話,雖然被唐偉誠打得不輕騎馬有些不便,不過他也沒有要求要坐馬車。
胡正豪的臉色黑得如同墨一樣,就這樣把他扔到了馬上,自己翻身上馬。一行人都沒有再說話,不管是關於紅錦或是容連城的傷勢,還是關於那個傷人的小販及行乞的小孩子,都沒有人提及。
四斤終於不哭了,昏昏欲睡的依在春雪的胸前,不過一雙小手還是緊緊的抓住她的衣服。
紅錦的鞋襪已經穿好了,半倚在馬車裡合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其實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所以才合上眼睛的。
唐偉誠騎着馬沉默的行走着,忽然間他擡頭起來看向容連城:“容公子,你們是怎麼受得傷?”
容連城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蛇,蛇,我們還沒有捉到蛇。”
不知道是什麼蛇如何給大夫說,又如何讓大夫給紅錦解毒呢?那些毒並沒有完全被吸了出來,如果不想法子紅錦一樣有性命之危。
紅錦中的是蛇毒,和他所中的毒不是一樣的,他所中的毒極爲普通,已經自唐偉誠的隨從那裡得到了解毒丹。蛇毒有成千上萬種,就處是在本城周圍的山上也有不下上百種的毒蛇,不知道咬紅錦的是什麼樣的蛇,根本就不可能救得了她!
唐偉誠一聽眼珠的顏色便發黑了,他匆匆一句:“容公子受傷了還是早些看大夫爲好,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條蛇。”話說完時,他早已經撥轉馬頭跑出去了。
容連城愣了愣,看了一眼唐偉誠的背影,再看一眼胡正豪之後,帶馬靠近馬車問道:“春雪,你們姑娘現在如何?”“姑,姑娘好像睡着了。”春雪的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容連城聽了一驚:“你試試她的額頭。”
“容公子,姑娘她開始發熱了。”春雪的聲音裡帶上了驚慌,引得四斤又哭了起來。
發熱了!
花明軒和胡正豪都聽到了,一起看了過來。
容連城看着他們:“發熱了。”
這意味着什麼,大家心裡都明白,紅錦中的毒發作了。
胡正豪看了一眼花明軒,再看向容連城的時候道:“快,快趕去大夫那裡。”他自馬上躍起直接落到了馬車上,架起馬車就狂奔起來。
這是城中,他一面架着馬車狂奔一面大聲吼道:“讓開,讓開,出人命了!”街道上行人四散開來,驚恐的看着馬車在自己身邊駛過,更有不少人對着馬車咒罵了幾聲。
容連城和花明軒策馬跟上,不過容連城因爲身上有傷而落到了後面。
快,快,快!三個男人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只希望可以快一些到醫館,可以快一些救紅錦的命。
容連城跑着跑着驚呼:“蛇,我們還不知道是什麼蛇!”
花明軒聽到了,看一眼馬車拉住奔跑的馬兒撥轉了馬頭就向來路奔去,他要告知唐偉誠,要儘快問出是哪一種蛇來。
容連城沒有向回跑去,他知道自己是個受傷的人,回去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不如留下來陪在紅錦身邊,做爲她的未婚夫很多事情他可以做,但是胡正豪等人卻不好做的。
花明軒趕到道觀前時,那裡已經被衙門的人圍住了,而唐偉誠和長隨們更是被衙門的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
他自馬上躍起,直接自衙役們的頭上躍過落到了地上:“唐兄,問出來沒有?鳳大姑娘已經毒發了。”
就在他落地的同時,幾個衙役也把他圍了起來。“大膽的刁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傷人,殺人,你們眼裡還沒有王法了?!”
花明軒沒有聽到唐偉誠的話,聽到的卻是一個捕快的大喝,他冷冷的看過去:“王法,我就是王法!”
唐偉誠的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你不說?以爲這些捕快能救得了你,是不是?”隨即便傳來一聲慘叫,還有衙役們的驚呼聲。
“你,你不要以爲憑着唐家,我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現在就跟我們回衙門就便了,不然。。。”
花明軒喝道:“都給我閃開,擋我都,死——”他自腰間一拍,手中便多出了把劍來。
現在沒有時間和這些捕快們講道理,看唐偉誠長隨們人人長劍在手,也知道他們和捕快們沒有講道理,而且也沒有人比花明軒更明白如何才能講道理,刀劍是最直接,最快的讓人聽道理的法子。
捕快們沒有想到今天遇到一個唐偉誠不算,居然來的第二個人更蠻橫,自己這些人還沒有怎麼樣他呢,他倒是先要動上手了。
真讓他和唐偉誠如此無法無天下去,他們這些人的“官威”何在?於是爲首的捕快們都提刀要攔下花明軒。
136 唐惡魔
紅錦只感覺自己很熱,非常的熱,熱得她只想喝水,可是她用盡了力氣卻不能說出一個字來:春雪呢?茜雪呢?爲什麼大家都不在她的身邊?
她努力掙扎着起來,發現不是在她的房間裡,這裡是一個他很陌生的房間,不,還帶一絲熟悉的感覺;只是屋裡全是紅色,大紅色,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紅色的帳幔,紅色的牀被,紅色的窗紗上還貼着紅色的喜鵲登枝和百年好合的窗花。
可是,屋裡沒有一個人,一個人都沒有。
蘭初呢?若蝶呢?她想喊人,可能是渴得太厲害嗓子太乾,她根本喊不出聲音來;她走到了桌前,紅色的壺裡沒有水:怎麼辦?
看着那被風吹起的紅色紗,她向屋外走去:也許大家都在外面吧?外面應該會有茶水的。
渴,太渴了,她實在是太想喝水了。她穿過了紅色紗幔,可是外面不是廳,而是一座亭子,她卻並沒有感覺到奇怪。
入目的還是紅色,紅色的燈籠,紅色的雙喜字,紅色綢花——;放眼望去,滿院子裡都是紅色,映得那盎盎綠意都有些泛紅似地。
她現在除了渴還有一絲悲涼,三分的怒意,七分的——落寞。
“姐姐好雅興。”身後有人在對她說話,她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去,那裡站着一個身穿喜服的女子。
那大紅色的喜服好像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並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長相:“你來做什麼?”
意外的是她可以出聲了,而且雖然渴得要命卻並沒有絲毫的沙啞,反而帶着一種清冷,一種淡漠的清冷。
“我看到姐姐來到這裡,便過來看看你;恩,這裡的景色不錯呢,是不是?”那女子的聲音裡有一種讓她說不清卻讓她極爲不舒服的東西。
“好多的紅色呢,真是喜氣洋洋,是不是姐姐?”那女子又開口了。
她並沒有再說話,只是轉過了身去不想再理會那女子。
紅色,是的,她終於發現就是這些紅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心;她下意識地看了自己一眼:咦?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喜服?
她模糊的感覺自己的婚期好像還有一些日子的。
可是喜樂已經在耳邊響起,她再擡頭時卻只看到了朦朧的紅色:她什麼時候蓋的喜帕?
禮樂震天,衆人相賀,她耳邊傳來的是喧鬧。
可是歡聲笑語中,她卻感覺到自己有些孤獨,很孤獨;那些喧鬧的聲音好像距她很遠,非常的遙遠一樣。
“不要緊張,有我呢。”身邊傳來厚重的聲音,奇怪的撫平了她的焦躁。
她在心中卻閃出了一個疑問:這是誰?
當然,她知道這應該是她的新郎,聲音她也十分的熟悉:可是到底是容連城、還是花明軒、還是唐偉誠呢?好像都有那麼三分像。
她在猜不到想不到後,心下便有些焦躁,便忍不住掀起了蓋頭,她看到了什麼?
一雙璧人!就在她的身邊有一雙璧人正隨着唱禮的聲音行禮!
那她呢?她不是新娘嗎,可是爲什麼是另外一個和新郎在行禮?
她急急的看過去,新娘的臉被遮住了,她看不清;她急急去握新郎的手,明明是自己要成親爲什麼拜堂的卻是另外的人?
那新郎看着她,目光溫柔如水,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這個男人的臉變換個不停,紅錦吃驚得呆住了:一會兒是容連城,一會兒是唐偉誠,一會兒又是花明軒!
不,不,她的新郎應該是——;咦?她的新郎應該是誰啊?她居然想不起來了。
她很煩躁不安,她要去問問父親、問問四娘。
可是擡起頭來,她卻是在一個素白的房間裡,木魚聲聲檀香嫋嫋;那佛前跪着的不就是母親?
紅錦什麼都忘掉了,在看到母親的一霎她所有的委屈、傷心都涌了上來,她感覺她好像吃過了這世上最大、最多的苦,快要不想活了。
“母親——!”紅錦向着母親撲過去,眼淚卻掉了下來。
她現在只想在母親溫暖的懷裡哭一場,痛哭一場;要知道,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這樣痛哭過:因爲她沒有找到自己的母親,所有的委屈與痛苦,她只能咬牙嚥了下去。
現在,她終於可以好好的哭一場了。
母親轉過了身來,看向紅錦的目光盛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慈愛:“錦兒,回去——,回去吧!回去,不要再迷失自己,不要再委屈了自己。”
紅錦卻聽不進去,只是努力的向母親跑過去:她太想、太想自己的母親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抱一抱母親了。
她哪裡也不要去,她就要守着自己的母親!可是,不管她怎麼跑,她卻就是跑不到母親的身邊。
母親就那樣慈愛的看着她:“回去吧,你不是說不甘心嗎?連母親的不甘心加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回去吧,不要迷失自己,不要再委屈自己一分。”
紅錦哭着搖頭:“不,不!”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能像母親一樣愛她,也只有母親一個人不會害她,哪怕是一絲絲。
“回去吧——!”隨着一聲木魚沉悶的響聲,紅錦眼中沒有了母親,只有一屋子的素白。
白的驚人,白的痛心,白的刺目!
母親,她死了,死了,紅錦忽然間想起來,她撲倒在佛像前痛哭失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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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軒其實有更好的法子和這些捕快說理,可是現在卻沒有法子可以用,因爲他出來得太過匆忙。
所以,他只能用劍,用劍來說理,希望這些捕快們能聽得進去。
他手下有留情,每一劍都沒有刺向捕快們的要害,可是捕快們分明不領情,在他刺倒兩人之後便左支右擋有些不成了:他的功夫長於逃命,而不是搏鬥。
只是因爲他現在太過心急,所以一時間忘掉了;等他想起來時,他已經被捕快們攻得無還手之力,並且還受了傷。
好在,唐偉誠就在身邊;所以在花明軒認爲自己躲不開那一刀時,他被王五救了下來:“花公子,這些捕快們一來便是要捉我們走,說我們是來觀裡搗亂的。”
花明軒聞言怒道:“難不成那幾個乞兒和道觀、官府有勾結?”
王五沉默了,有些話他可以說,但是有些話他是絕對不可以說的,這個分寸,他一向把握得很好。
花明軒沒有再問,他在王五的相護下走到唐偉誠身邊;而那些追他的捕快們也停下了腳步,和王五等人對峙着,並沒有在撲過來。
看來應該是在王五等人手下吃了不小的虧,所以纔會一個個怒目瞪着花明軒等人,卻沒有一個人揚刀殺過來。
唐偉誠正蹲着在地上和人說話,那個人全身上下都是血;如果容連城在這裡,就能認出這個人正是殺紅錦的小販。
唐偉誠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輕輕的問一句:“那是什麼蛇?”然後就用匕首在他的身上不深不淺的劃上一刀。
再說一句:“不要指望那些捕快,我可以保證在你血流乾死掉之前,你絕不會落到他們的手裡。說吧,那是什麼蛇?”
小販很倔強,雖然疼得慘叫一聲又一聲,卻就是咬緊了牙關不開口,只是恨恨的瞪着唐偉誠。
城裡是不會有蛇的,除非是人養的;所以唐偉誠纔會趕回來找那些蛇的主人:要找到蛇是不太可能的,不過找到它的主人並不難。
唐偉誠其實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他曾經和人下一盤棋下了五天之久;但是眼下他知道紅錦危在旦夕,每晚一刻她都有可能會喪命;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的心便越來越急躁。
就算紅錦能救下來,他也要爭取時間,不能讓蛇毒傷害紅錦的身體太過,不然紅錦的性命就算能保住,怕也會留下什麼毛病:成爲瞎子、或者是啞子、或是全身都不能動?
這些想法折磨着唐偉誠,也讓有耐心的唐偉誠不願意和人消磨一點點時間:他一到就用刀子“問”出了是誰出手害紅錦的。
然後還是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問”着這個小販,他養得到底是那一種毒蛇。
看着如同血人的小販,花明軒忽然把劍舉了過去:“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斷掉你一臂!”
唐偉誠立時就反應過來:他一直都太過焦急、太過心浮了,尤其是在看到花明軒到來之後
——不用花明軒說什麼,他也知道紅錦命懸一線了。
就是因此,他纔會讓這個小販給難住了——他一刀一刀的割小販,只讓小販認爲自己不敢殺了他,也讓小販認爲可以有時間等來救兵。
他把匕首放在了小販的鼻子旁:“什麼蛇?”聲音裡冷意多了,而煩躁就在一霎間不見了。
他不能冷靜就會害紅錦死於非命。
小販瞪着他和花明軒,依然只是狠狠地咬着牙不言不語。
花明軒的劍還沒有落下來是,小販的鼻子便掉了下來;而唐偉誠的匕首已經放到了他的耳邊:“什麼蛇?”
唐偉誠不是一個壞人,不過卻並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如果他願意,他可能化身成惡魔,比任何都殘忍;比如就像現在。
他的手很穩,他的目光很冷靜。
看到唐偉誠的樣子,小販心底冒出來徹骨的寒意,他並不懷疑這個惡魔會一點一點活活的肢解了他!
他在計算官府派出弓箭手來需要多久:會不會在他的兩隻耳朵都掉下來時,他會得救。
他並沒有計算出來,因爲劇痛:剛剛唐偉誠對他的傷害對他來說都不如這一下子——他的胳膊被人砍了下來。
就是後來的那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貴公子,他現在正看着自己笑,而那把血淋淋的劍又舉了起來,放到了他左腿的上面!
唐偉誠點頭:“不錯,準頭兒很好。”
的確是如此,因爲花明軒能一劍斷掉小販的胳膊用的是巧勁兒:砍到了小販的關節處。
花明軒笑意更濃:“這一下子更精彩,雖然我比你慢。”
唐偉誠也笑了,他笑得如同一個真正自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你,說還是不說?”他的匕首隨着他的話落了下來。
小販嚇得魂飛魄散,他不再計算了,因爲他已經知道他一定會死在那些弓箭手到來之前:就算這兩個惡魔不會殺了他,到時他只怕也不成人形了——變成那個樣子,就算是有再多的金錢也無用了。
“我說——!”他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來的。
唐偉誠的匕首停下了,不過耳朵還連着一半兒;花明軒的劍已經落了下來,也停住了,不過他又舉了起來。
小販不用兩個惡魔開口,他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半尺青,半尺青!”他嚎叫起來,因爲他知道他完了。
他要殺的那個女子不知道是什麼人,如果是他知道會因此招惹這麼兩個不惜和官府相抗的惡魔,再多的銀子他也不會出手的。
可事實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完了。
唐偉誠並沒有動,他的手還是那樣穩:“你輕功、馬術好,快去!”雖然他很想回去,能親眼看到那個女子脫離危險,可是他知道怎麼做纔是對她最有利的。
花明軒並沒有推脫,他知道紅錦的情形有多麼的危險;他一面收劍一面轉身,然後全身繃緊停在了當地。
他們被包圍了,陽光下那些箭矢閃着驚人的寒光:弓箭手!
來得好快!花明軒眯起了眼睛,按理說是來不了這麼快的,換句話說想要紅錦性命的人,怕不簡單呢。
花明軒看了一眼唐偉誠:“你去,我留下。”
他留下可以留住性命,可以保住眼下這些人,並且保住小販等人不會被滅口;如果他離開,看眼前的陣勢怕唐偉誠抗不住。
唐家,也只是皇商而已;而唐偉誠不過是唐家的庶子而已。
所以殺掉唐家庶子,只要有一個漂亮些的藉口,再加上讓唐家滿意的東西,便不會有什麼後果:想到關於唐家的傳聞,也許唐家的主母唐大夫人可能不會要什麼東西,很有可能還會要謝謝殺掉唐偉誠的人——當然,只能是暗地裡的感謝,不可能放到明面兒上。
這些都是花明軒一霎間想到的事情。
唐偉誠卻喝道:“快去!我能應對!”沒有時間多說什麼,不過他相信花明軒知道輕重緩急——還有什麼比救紅錦更重要的。
鬥錦堂 正文 137章 賣糧
容夫人的意思當然還是要好好的查一查二夫人和容大姑娘,但是紅錦卻認爲這事一個好
機會,正好藉此讓容夫人發現孫君生和陳、孫兩家交往的事情;容夫人開口的話,相信容連
城會聽得進去。
“母親,父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反正也不過是添幾個人手查一查,如果和大姐夫無關
最好,不然也能早早有個應對之策。”紅錦輕輕勸道:“而且,如果湯裡的藥果真和大姐姐
有關的話,也說不定可以自大姐夫身上發現點什麼,總是夫妻嘛。”
紅錦的話容夫人聽了進去:“錦兒說得對。”她決定同時要多多的注意孫君生。
得到容夫人的話紅錦輕輕的鬆了一口氣,不管陳、孫兩家有什麼算計,只要榮家能早早
發現、早早佈置定能從容應對。
“不管怎麼說,有人要動容家的子孫老葉是極生氣的。”容夫人眯起眼睛來:“有些人
不明白,在老爺的心裡沒有什麼人能和榮家的子孫相提並論,至少妾侍是絕對不能的,不論
她有多麼的得寵,對老葉有過什麼樣的……”聲音拉得長長的,最後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情義。”
紅錦知道容夫人的話一點兒不假,所以筍湯裡的絕子散已經觸到了容老葉的逆鱗;如此
想來,二夫人更讓她傷心,二夫人倒底和容老爺說了什麼話,居然能讓容老葉在事關子孫香
火的事情上相信她。
但是容夫人並沒有再體積榮老爺說過什麼,紅錦最終也沒有多問,看得出來,雖然容夫
人對榮老爺有些怨言,但是她對榮老爺依然情深,所以有些話紅錦是不能說,也不能問的。
今天讓容大姑娘自食惡果,又讓六夫人和二夫人撕破了臉皮,也算是小有收穫吧,但是
沒有解決的事情還有很多,紅錦並不能放鬆,不過也不需要太快,要跟上容大姑娘,或者說
她背後人的佈置,一步一步都踩到她的七寸上,對紅錦來說是正正好。
容夫人之所以沒有多說什麼,是因爲她並不是想讓紅錦給她出主意,只是因爲她心情不
好,所以找紅錦說說話,這些話,當然大部分都是心情方面的,接下來要怎麼做,她當然是
心中有數兒。
看着容夫人走遠之後,紅錦看向西邊那大大的、豔紅如血的夕陽:“若蝶,我們先把容
大姑娘揪出來吧……打了孩子自然會引出大人,到時再捉二夫人的什麼把柄也就容易多了。”
“是,姑娘。”若蝶應道:“她算計我們這麼久了,連絕子散都出來了,我們也應該好
好的回敬她一番纔是。不過,夫人剛剛說……”容夫人說過府中的事情不用紅錦操心的。
紅錦淡淡的一笑:“夫人自然也是同樣的意思,只要抓住了容大姑娘的把柄,相信二夫
人自會跳出來護犢,我並沒有操心什麼,這些原本就是想好要做的,夫人早就猜到了。”
筍湯中的藥是給紅錦,但是卻進了容大姑娘的肚子裡,容夫人和榮老爺都看了出來,只
是容夫人堅信此事同二夫人和容大姑娘脫不了干係,但是榮老爺卻被二夫人說服了而已。
紅錦看向默涵:“說起來有件事情我自剛剛就放心不下,我記得你並沒有提到絕子散這
種藥,可是後來的六夫人爲什麼一口就叫破了呢?”她對六夫人上心也是因此。
六夫人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說六夫人早知道那筍湯中有絕子散,那麼三夫人、四夫人和
五夫人她們是不是也知道呢?想到這裡紅錦一陣頭疼:“這榮家的水,還真得好深啊。”
默涵點頭:“那藥名太過不好聽,我怕說出來平白惹夫人生氣。”
紅錦扶着默涵的肩膀起身:“走吧,我們先回去,相信接下來的兩天會平靜一些,而我
們也要多多準備準備才成。”她再看一眼夕陽:“你們大少爺,也應該回來了。”
紅錦前腳進屋,容連城後腳便到了:“聽說大姐姐不慎小產了,是不是?”
“你去看過大姐姐了?”紅錦不答反問,因爲容連城沒有任何一絲氣惱的樣子,不像是
見過容夫人的樣子。
“沒有,我一進府就聽說大姐姐小產,她盼孩子的心思大家都是知道的,相信現在她很
難過,所以回來叮囑你一句,多送些補品給大姐姐,看看她還有什麼需要,都不要虧了大姐
姐;”容連城換上家常的衣服:“我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你收拾好東西過來我們一起去
瞧大姐姐。”
紅錦想了想道:“連城,大姐姐那邊的事情有些隱情,只是你還沒有給母親請安,我現
在也不能細細說給你聽,不過到了母親那裡母親也會告訴你的,至於東西我已經備下了,等
你請過安我們就去看看大姐姐。”
容連城點頭:“多給大姐姐些東西,她的日子過得清苦。”說完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紅錦知道他和容大姑娘一起長大感情極好,不知道聽到實情後,他會有什麼反應,不過
容大姑娘那裡還是要走一遭的。
她正讓蘭初拿些補品出來包起,門簾挑起茜雪進來:“姑娘,三夫人帶了二姑娘去家廟
了,正在往馬車上裝東西,二姑娘給姑娘送來了一封信。”
“去家廟?”紅錦微皺起眉頭。
“聽說是二姑娘今年命中有劫數,自下個月開始要避人,所以三夫人才帶了二姑娘去家
廟避一避,同時給老爺、夫人祈福。”茜雪把信交給紅錦:“二姑娘並沒有親來,她是打發
丫頭過來的,說是忙得分不開身,還請姑娘莫要怪罪。”
紅錦和容夫人只到園子裡走了走,也就是說三夫人趁着那個時候向榮老爺進的言,主意
嘛應該是容二姑娘拿的,看來三夫人是聽進了容二姑娘的話,只不過這對母女打算獨善其身,
所以纔會避到家廟裡去。
想到二夫人和容大姑娘的事情,三夫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現在悔悟退出,說出來吧定
會牽扯到三夫人自身,不說出來也由不得她,而且她不再想攙和二夫人的事情,二夫人又豈
會放過她?
所以三夫人才會想幹脆避得遠遠的,想跳出是非圈子,只是事情真得能如她們母女所願
嗎?紅錦看完信後輕輕的搖頭,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怕容大姑娘和二夫人沒有那麼容易放
過他們母女。
不過就算現在趕去說,相信三夫人和二姑娘也不會相信的,所以紅錦只是讓茜雪送了些
東西過去,並沒有親自過去送行,二姑娘和三夫人就是不想見她,纔會打發人送信的。
紅錦把信收好又問冷炎是不是在府,叫他過來一趟,說完纔有機會坐下好好的吃了兩杯
茶,今天她連吃茶的機會也沒有,在容夫人那裡,人人都屏氣凝神的,她就是渴也不好取了
茶來猛吃。
冷炎進來依然是抱拳行禮,開口就道:“那老商人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問題,孫君生和
陳、孫兩家的人又見了一次面兒,在得知妻子小產後回來了,”他看一眼紅錦加了一句多餘
的話:“姑娘小心他。”
紅錦明白冷炎的意思,就是說孫君生定會把一切推到她的頭上,非要胡攪蠻纏一番,不
過相信二夫人不會由着他胡來,當真鬧將起來吃虧的人絕不會是自己,到時是會牽出容大姑
娘來,還是會牽出二夫人來那就不一定了。
“方家一直沒有人過來。”冷炎看紅錦沒有答話,便又說了下去:“陳、孫兩家都在整
理糧倉,糧食都裝了起來,好像要賣給容家的意思。”
紅錦輕輕點頭,這事她也聽說了,邊關要備戰事糧草當然要先行,而榮家是附近三大布
政司的最大的軍糧供應商,往年備軍糧,陳、孫兩家也是要隨同榮家一起送的:“應該不是
賣纔對,陳、孫兩家要得就是名號,如果賣給我們家打上容字,對他們來說就只賺了那麼一
點銀子,很不值的。”
陳、孫兩家費盡了心思纔在軍需官哪裡掛上名號,豈能就此放棄?
冷炎的臉上沒有一點神色變化:“他們賣。”頓了頓加上一句:“袋子上印得是’容‘
字。”他不會看錯,也不會聽錯的。
紅錦聽得眉頭直皺,陳、孫兩家想做什麼?她忽然心中一動:“那些會不會是不能用的
陳糧?”如果當真是如此,那榮家就會給他們兩家害死!
冷炎搖頭:“我看到的都是去年秋後收上來的新糧。”他沒有看到的當然不能亂說。
紅錦想了想又道:“陳、孫兩家還有其它動作嗎?”
“和官倉的官員走得極近。”冷炎道:“宴請。”銀錢他沒有看到,自然也不能信口開河。
官倉的官員並沒有什麼用處,只不過最後要由他們驗糧收倉,跟着押運罷了,年年容家
也沒有少給他們好處。
紅錦想不到陳、孫兩家在算計什麼,看看垂手站立的冷炎道:“還有什麼事情?”
“沒有了。”冷炎答得很簡單。
“那就再麻煩冷兄盯着一些,有時請儘快告知我。”紅錦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些。
冷炎答應一聲便轉身出去了,沒有再說一個字,他向來就是做得多、說的少,他告訴紅
錦的話,是他日夜幾乎不眠不休、餐風飲露,孫君生、陳、孫三處奔波,很辛苦纔得到的,
但是他並沒有提一個字。
就連他的神色還是那樣的冰冷,讓人看不出他的心中想法,也讓人看不出他勤苦疲憊與
否。
賣糧與榮家?紅錦怎麼也不太放心,此事一定要提醒容連城纔可以。
138章唐偉誠的“謝恩”
胡正豪出了醫館並沒有立時上馬,而是叫了醫館的夥計過來,給了他塊玉佩讓他趕快去城外送信;他出手一向大方,賞銀一給就是五兩,把夥計樂得飛快的騎上毛驢就跑掉了;他摸了摸自己懷中的東西,打馬就奔向了道觀;他胡正豪一個,就能拿下那幫賓崽子們。
到了道觀之後,遠遠看到了大門前地弓箭手,他自馬上躍起喝道:“你們是隸屬哪個將軍麾下,奉了何人的軍令來此?”
隊長聞言一驚:來人並沒有穿着官袍,可是一開口卻是官腔;最要命的就是他問到了點子上,他們可沒有奉軍令就過來了。
胡正豪正落在隊長面前,冷冷的瞪着他:“我問你話呢。”
隊長瞪回去:“我們協助衙門擒匪,敢問貴下是在哪裡任職?”他想要先盤問胡正豪的來歷好做區處。
胡正豪笑了:“你不配問我,答話!”
隊長一下子便翻了臉:“來人,捉下這匪人。”他不是笨人,笨人做不到隊長。
所以胡正豪一來他就知道是爲了救觀中的人,他不能讓胡正豪如願。不然就不止是賞銀能不能領到的問題。十有八九會被滅口。
看到胡正豪只有一個人,隊長便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到時人已經殺了,就算這個有些來頭,自己頂多來個負荊請罪——當地的官衙便要負全責了,是他們報得匪徒在鬧市行兇。
也因爲只是胡正豪一人,聽他說話的語氣,看他的舉止隊長認爲此人一定是軍中的人,應該比自己官階要高;八成是高門大戶出身,一身的殺氣都掩不掉逼人的傲氣與貴氣。
這也是他沒有生出殺意的原因。
他只是想撈些外快,討好上司,順便還能再升上一升罷了。
胡正豪冷冷一笑,伸手就把兩個人打到在地上:“敢動手?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隊長也不說話,只是一揮手立時又上來十幾個人;同時他又讓人開始強攻道觀,如果不是胡正豪來搗亂,他已經把觀中的幾個射成刺蝟了。
如此纏鬥半晌,不但沒有捉到胡正豪,反而被他放倒了不少的人;隊長也惱了:“上,不論死活一定拿下。”
事情他已經做了,眼下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手,絕不能讓胡正豪吧人救出來。就在他大喝的時候,胡正豪卻忽然向外突圍而去:“你個小兔崽子!”
此時遠處傳來了轟隆之聲,隊長的臉色大變:那是騎兵,那是精良的騎兵!因爲蹄聲幾乎是一致的,如同一片烏雲掩殺了過來。
很快就到了眼前,還沒有等那隊長反應過來,騎兵們就在胡正豪的一指之下向他們急馳而至。
隊長和弓箭手們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騎兵幾乎是二人一組:一人手中拿着套索,一人手中執着長刀——意思很明白,你如果想活就束手就擒,不然就等着人頭落地。
隊長立時明白反抗的下場是什麼,以他這一小隊人不夠人家這些騎兵塞牙縫的!他立時吧手中的弓扔到了地上:“誰也不許動!”這是唯一能活命的機會。
那些捕快和衙役們早嚇得屁股尿流了,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勢?他們現在很不明白,自家大老爺讓他們來捉拿的匪人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有這麼精良的騎兵出現。
狂風掃落葉,這一隊騎兵根本如入無人之境,一個又一個套索飛出,馬後便多一個又一個綁着的人。
有捕快和衙役嚇壞要跑得,不過再有幾個被吹斷了腿之類後,都知道乖乖的等着人來綁了:被拖在地上雖然難受,可是總強過沒有命。
剛剛還在耀武揚威,認爲再過一時片刻就能捉到匪人的捕快,衙役們都成階下囚,並且人人都被拖在地上跑了一圈弄成一個土人兒。
爲首之人跑到了胡正豪面前:“大少,怎麼辦?”
“你帶人進去救人,找到一個叫唐偉誠的人。。。。你認識?很好,找到他後看他有什麼事情要幫忙,還有吧這道觀的人道士們都拖出來,什麼也不用先拉着他們轉上一圈再說!”胡正豪的聲音平平的。
那將軍答應的狠響亮,跳下馬來屁顛屁顛的帶着人進道觀了。
這邊胡正豪看向那隊長:“我只有一句話問你。”
那隊長明白鬍正豪的話得意思:說實話就饒你一命!他很識時務,不識時務也不會領到這麼倒黴的差事:“小的是奉了將軍的密令而來。”
“哪個將軍?”
隊長的臉苦下來:“是小的頂頭上司陳遊擊給小的差事,是哪個將軍小的不敢問;不過聽說是這裡的官府到我們營裡請求援助,我們纔回來的。”
官府?胡正豪的眉頭皺了起來。
“知府還是知州?”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冷冽。
“不是。聽說是知縣。”隊長感覺身上越來越冷,他好像看到了閻羅王的請帖。
“知縣?”胡正豪有些驚訝,他都快忘記這裡還有知縣大人的;不想就是這個小小的七品官兒,居然敢如此猖狂——他仗持的是什麼?
“胡兄,不要再問了。”唐偉誠走了出來,他的身形挺拔如常:“給胡兄添麻煩了。”只是話中並沒有幾分歉意:“對了,有見事情我早就想找胡兄。花兄談談了,今兒正是好時候。”他的目光掃過了那些騎兵。
胡正豪的心思並沒有放在唐偉誠身上,很隨意的點了點頭:“唐兄有什麼話久請說,不必客氣。”這句話當然只是一般的應酬話。
不過唐偉誠卻當真是十分不客氣的走過來,貼在胡正豪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胡正豪就跳了起來:“你,你。。。。”
唐偉誠輕輕點頭:“胡兄,在下是唐偉誠,唐家的二公子,請多多關照。”他說的請辭懇切,一聽便不是客氣話。
胡正豪卻像是看到了妖怪一樣還在跳:“你,你。。。。”
“胡兄,你用得着這麼驚訝嗎?”唐偉誠雖然一身的血污,可是看上去還有一分貴公子的風度翩翩,而胡正豪衣衫雖然相對整潔太多,但現在很像一隻被踩到腳的猩猩。
胡正豪換了一口氣:“當然驚訝,因爲,因爲。。。。。”
“因爲我是庶子嘛。”唐偉誠笑着點頭:“可是呢事實如此,胡兄你是不是不想關照小弟我?”
胡正豪被嗆到了,指着唐偉誠:“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有什麼不對嗎?能救我一次命的恩人,應該可以救我很多次,我不這樣對待胡兄,難道要上來再和胡兄大打出手嗎?哦,對了,說起來今天被胡兄打得地方還真痛,一會兒去醫館時就要胡兄破費了。”唐偉誠說完彈了彈衣袍:“胡兄,這裡就交給這些將軍吧,我們兄弟二人回去醫館瞧瞧如何?”
這麼快他就吧胡正豪自胡兄變成了兄弟,而且說的很自然,自然的讓胡正豪想咬人;有生以來他是第一次想咬人;主要是爲了看看唐偉誠的血是不是紅色的,這麼黑的心流的血不可能時紅色的。
唐偉誠全身上下紅色的血跡,胡正豪認爲那一定是旁人的:他唐偉誠怎麼可能流出紅色的血來。
胡正豪還在咬牙切齒時,唐偉誠已經走過去哥倆好的抱住他的肩膀,不知道又在他耳邊說了什麼話,讓胡正豪看他的目光更奇怪了。
不過他就這樣任由唐偉誠攬着肩膀走了,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衣衫也被弄得一身血污。
騎兵將軍看到後下巴差一點掉地上,他看向副將:“上一次想攬我們大少肩膀的人,出現在什麼時候?”
“五年,不,六年前吧?那人直接飛出一丈多,在牀上躺了兩個月才養好。”副將的眼珠都快瞪得掉下來了。
“啪”的一聲,副將捱了一下:“還不快去帶人幹活!”
副將嘀咕:“將軍你還不是看的發呆。”
“我這哪裡是發呆,我這是在想日後要如何交好這位唐少爺——有來頭啊,只憑他能攬上我們大少的肩膀,我們就要好好的交好他。”將軍說完眼珠子又是一蹬:“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幹活,唐大少剛剛說過什麼來着,要完全做好,聽到沒有?”
將軍和副將兩個人轉身進了道觀,而道觀前都是捆的像糉子一樣的大男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後來的姓胡的對一個從三品的將軍呼來喝去,那將軍反而眉開眼笑的伺候着,這已經讓這些人吃驚了;可更吃驚的是,那個他們一心想要殺掉的姓唐的,居然能讓姓胡的乖乖聽話:他們完了,完了!
該死的大老爺,該死的遊擊,他們這不是擺明要害死自己這些人嘛。
。。。。。。
紅錦哭倒在佛前好久好久,可是母親沒有再出現;她在佛堂裡找了好久好久,一個人也沒有,並且還沒有門!
她又累又渴的跌坐在牀上,忽然發現母親就在房間的半空中,她撲了過去:“母親——!”
“姑娘,姑娘!”春雪輕輕的搖了搖紅錦:“姑娘你醒過來,夫人早已經去了。”
紅錦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半舊的牀帳,還有春雪的臉。
“姨姨,你也想娘了是不是?”四斤就坐在她的旁邊,看到紅錦睜開了眼睛,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含着淚水,卻努力的不讓她掉下來:“姨姨親親,不想了不想了,姨姨還有四斤,還有春雪姨姨。”她在紅錦額頭親了一下,還伸出小手撫了撫紅錦臉。
這是石氏常常哄她時所說所做的事情,她現在用來安慰紅錦。
母親,早已經死去多年了——紅錦看着四斤的小臉,心下酸澀泛了起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一直如此想念母親,如此渴望着母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