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承墨軒出來心情就不痛快,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能說話的曾德權。迎着風,站在湖岸,湖裡的水黑黑的,映着他有些蒼老的模樣,再次嘆息。龍袍的下墜感極強,頂級的絲綢上繡着五爪金龍,龍眼處嵌着紅寶石,另龍袍更加有立體感,頭上帶着屬於帝王的金絲盤龍銀措冕,雙龍戲珠在冕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珠子是極好的東珠,前後的玉串隨着風而搖擺着,但也頗具威嚴,沒有任何響動。他輕輕地閉上眼睛,聆聽這裡的風景,遙看遠處的山脈。
曾德權穿着三品宦官的宮服,上面的繡工也是頗具特色,雖品級爲三品,但爲宦臣,是故不允許繡同位品級的繡圖,但他的衣服上卻也繡着龍,但仔細一瞧,卻只有兩個爪子。所以後宮常說,他便是萬歲爺的代表,宣旨傳召什麼都替孝盛帝做。他勸道:“萬歲爺,您就別難受了。您都……”
“你說朕是不是做的過分了?”
“老奴不知,不過老奴想,您就算做了什麼,那也是爲靖王妃好呀!改明兒找個機會解釋解釋,打開心結,不就好了嗎?”
“打不開了,打不開了……”孝盛帝嘆息,“難道連你都不知道濛卿的性格,說這些話來搪塞朕?”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知道,人吶還是念舊的。萬歲爺這麼疼王妃,她怎麼可能不識擡舉呢?”曾德權看着孝盛帝的抑鬱的模樣就心疼,“萬歲爺,咱們回去吧,這兒風大。”
孝盛帝卻淡淡一笑:“風大,正好。吹吹朕,讓朕清醒清醒。順便也在這瞧瞧故人,大哥在那山中可好?”每每想起那年奪位他就驚心動魄,若對方再聰明一點點,再狠一點點,如今這皇位就不是他坐了,而是大哥耶律煦。還記得那年的血染江山,雙方兵力相當,如何制敵求勝全在狠辣之上,他們都流着想通的血,只是那道遺詔落入了他的手裡,狠心將遺詔丟入火坑,化成灰燼,召回安親王,才得以繼承大統。這位子本不屬於他,但他卻得到了,所以他一直相信一句話,人定勝天。當親信參本要誅殺敗寇,他一口回絕,只是將其軟禁與此山之中,他能狠也能忍,這點像極了他的便是靖王寧渢,所以他一直迴避寧渢,生怕寧渢走上當年他走的路,奪了他最愛的太子的儲位。
曾德權突然就那麼跪下了:“萬歲爺,老奴求您了。”
“朕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的,可是那天的情況,要是朕……”孝盛帝終究沒有說出來,最後還是以嘆息結束了談話,擺駕回宮。
自古君心難測並非他的多變,而是他考慮的因素比常人多了那麼許多。比如,濛卿。他害怕因爲濛卿手裡的兵權會讓寧渢的實力漸漸壯大威脅到他最疼愛的兒子,他不是沒想過讓濛卿嫁給寧滔的,可兩個人就像兄妹一樣,他不想打破這樣的和諧。但在他心目中,濛卿最佳的丈夫人選仍然不是寧渢。既然沒辦法操控濛卿的婚姻,那麼就只能讓她知難而退。本來這樣的打算卻讓濛卿誤會自己對她的疼愛是假的,孝盛帝只能苦笑,堂堂的一國之君怎麼能放下身段去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解釋呢?
風越發大了,他也不是昔日的健壯小夥子,快邁五十大坎的他也經不住風吹,罷了罷頭,從岸邊退了下來,曾德權立刻召來儀仗隊,扶着孝盛帝坐上轎子,清路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