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妃梳着頭髮，看着鏡中自己的容顏，不由嘆了一口氣。
“陳貴妃，怎麼了？”張浣看向陳貴妃，問道。
陳貴妃放下了梳子，嘆道：“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心裡頭悶悶的，大概是真的老了吧。”
張浣聽罷，笑道：“娘娘哪裡老了？我怎麼沒有看出來呢？”
陳貴妃輕嘆，道：“你啊，就知道說好話來逗我開心……”
張浣垂眸，拿起了梳子，爲陳貴妃梳着頭，開口道：“這幾天，楊菊總是往我身邊晃盪。我問過了，是楊夫人想要拉攏我。”
陳貴妃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頭疼，道：“這個楊夫人，倒是不好辦啊……”
張浣輕嘆道：“我和楊菊透了話，讓她平日裡順着楊夫人的安排，我這邊也會配合她。但是這一段時間下來，楊夫人竟是沒有半點兒動作，我心裡總覺得不安。”
陳貴妃聽到這裡，卻是笑道：“她不動就對了。本位在這後宮裡頭呆了多久？哼，她若是在這個不清不楚的時候輕舉妄動，本位立即便能夠弄死了她！”
張浣微怔，隨即道：“那楊夫人是怕了不成？”
“她哪裡是怕了？”陳貴妃冷笑道，“她此時不動，必然是所圖非小。她能忍，或許真的能夠給她找到機會……”
張浣臉色頓時一變，道：“這怎麼辦？”
陳貴妃搖了搖頭，道：“本位和她不熟，她會怎麼做，本位也不清楚。如今也便只能夠以不變應萬變了。浣兒，你找個機會去一趟冷宮，和秀禾通口氣。”
張浣不由道：“秀禾？”
陳貴妃點頭，道：“我們要動手了。”
“太子妃，太子過來了。”明蘭輕聲道。
左慧娘心裡一驚又是一喜，忙站起了身，果見趙湛走進了門：“太子殿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妾身正打算休息……”
“我來的不是時候？”趙湛輕笑道。
左慧娘一怔，隨即笑道：“哪裡。太子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趙湛挨着左慧娘坐下，道：“沒什麼事情我就不能過來找你了？”
左慧娘略微有些侷促，笑道：“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太子殿下大約還是比較喜歡去息泱那邊的……”
趙湛沒有想到左慧娘會提到左息泱，頓時一怔，隨即道：“我是喜歡息泱不錯，但是你是我的正室，我自然該給你正室應該有的尊重。”
左慧娘也知道自己方纔說錯了話，連忙開口道：“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太子殿下哪裡會寵妾滅妻？便是您再喜歡息泱，您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趙湛輕嘆，開口道：“我最近冷落你了。”
左慧娘知道這是趙湛服了軟，忙道：“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平日裡沒有時間來後院也是常事。”
趙湛點了點頭，開口道：“琢兒如今怎麼樣了？”
左慧娘忙回答道：“鄭夫人剛剛生下孩子，也不好將大公子送過去；是以妾身讓巧夫人幫着照看，今兒個她來回話，說是好了不少。大約過個三五天便無大礙了。”
趙湛彷彿是鬆了一口氣，道：“巧兒照顧琢兒也辛苦了，等琢兒身體好了，你送些東西過去吧。”
左慧娘面上還是
帶着和氣的笑容，道：“這是一定的，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子嗣。不過大公子忽然起了疹子，這件事情，太子殿下是不是要查一查？”
趙湛微微皺了眉頭，思考了良久方纔道：“不必了，琢兒還小，也沒有出什麼事，倒也不需要弄得人心惶惶的。”
左慧娘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方纔如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太子殿下，鄭氏這一回又生下了一個兒子，可算是大功勞了，太子就不獎賞獎賞？”
趙湛看了左慧娘一眼，道：“確實是大功勞。你挑些東西給她吧。”
左慧娘忙道：“這怎麼成？鄭氏可是連產二子啊，豈能夠隨便弄些東西打發？”
趙湛看向她，問道：“那你覺得應當如何？”
左慧娘心裡一提，也不知道趙湛的意思，便開口道：“妾身想着，側妃之位尚有空餘。如今息泱無兒無女，卻能夠居於側妃位，那鄭氏連產二子，勞苦功高，怎麼樣也當得了一聲‘側妃’啊。”
趙湛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左慧娘。
左慧娘心裡一慌，臉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僵硬：“太子殿下認爲這樣不好嗎？”
趙湛移開了目光，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你若是認爲這樣子好，便這樣子去做吧。”
左慧娘聽到趙湛同意，心裡卻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只覺得她這樣的決定讓趙湛有些不滿：“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後院是你做主的地方，便是你要將自己的太子妃的位子讓給鄭氏，我也不會干預。”趙湛說罷，便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左慧娘這才知道趙湛是動了氣，急急忙忙站了起來，問道：“太子殿下這是往哪裡去，不在這裡休息嗎？”
趙湛腳步微頓，道：“我許久未見息泱了，今日便去她那裡看看。”說罷，不再停留。
左慧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癱坐在了椅子上。
明蘭眼見如此，忙勸道：“太子妃，太子殿下只是……”
“你不必說了。”左慧娘深嘆了一口氣，道，“是本位太着急了。本位只想着將鄭氏提起來和左息泱打擂臺，卻錯估了左息泱在太子殿下心裡的地位。沒有想到即使本位將左息泱謀害大公子的證據放到了太子殿下面前，他還是這樣護着她……”
明蘭忙道：“太子妃，您說是不是太子殿下沒有看到啊……”
左慧娘看了明蘭一眼，冷笑道：“沒有看到？怕是視若無睹吧！”
墨梅將油燈挑亮了幾分，看着仍舊在桌邊看書的左息泱，不由開口道：“側妃，都這麼晚了，還是早點兒休息吧。”
素箋添了熱茶，亦開口道：“外面的人過來稟告，說是太子去了太子妃那兒，大約是不會過來了……”
左息泱翻了書頁，看向她們，笑道：“本位想再看會兒書，你們先下去吧。”
素箋皺了皺眉，還欲再勸，卻見一個外門的丫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道：“側妃，太子殿下過來了。”
左息泱彷彿早就料到了一般，捧着書本沒有放下的想法，道：“墨梅，素箋，你們兩個先去休息吧。”
素箋和墨梅相互看看，最後退下。
趙湛進門的時候便只看見左息泱
一個人拿着書本看着。燈火畢剝作響，黯淡了一分。
趙湛走上前，挑亮了燈火，守門的丫鬟立即關上了門。
“你知道我會來？”趙湛坐了下來，問道。
左息泱輕笑，放下了書看着趙湛，道：“我知道你今天過來一定會先去姐姐那裡，也知道你去了她那裡之後會有一肚子氣。”
趙湛冷笑，拿過了左息泱手中捧着的書，看了看書上的字，笑道：“你什麼時候喜歡看這樣的話本了？”
左息泱垂眸，笑道：“一直呆在房間裡頭，整個人都悶壞了，就隨便弄了幾本書消遣消遣。你別說，這話本里頭的故事倒也真是有趣。”
趙湛放下了書，道：“你知道慧娘會同我提的事情？”
左息泱微嘆了一口氣，道：“鄭氏生下了三公子，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可惜她不得太子的喜歡；而我，雖則無兒無女，但是太子最是寵愛我，平日裡幾乎都呆在我這裡。姐姐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纔是她的心腹大患了。”
“你是她的妹妹，難道你們現在已經到了連自家姐妹都信不過的地步了？”趙湛冷笑着開口，“今日我在外頭，居然還有人將你謀害琢兒的證據交給了我……”
左息泱輕嘆，但是話語之中確屬並不在乎：“是姐妹，但是太子還記不記得，當初我進門的時候是什麼位子？”
趙湛微微皺眉：“是滕妾。”
“對啊，是滕妾。”左息泱輕笑道，“滕妾是什麼？姐姐這個正室一旦過世，我這個滕妾便能夠名正言順地被扶正，所以她才急了，纔會想要馬上就除掉我。”
趙湛的眉頭越皺越緊，良久方纔道：“她這又是何必。”
“心有憂患，便該早日拔除。”左息泱倒了一杯茶給趙湛，開口道，“若是此時我和姐姐換一個位子，我也會這麼做。”
趙湛微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女人，還真是讓人難以瞭解。”
左息泱垂眸，忽然道：“你不瞭解我們，相對的，我想我們也並不瞭解你。”
趙湛微怔，看向左息泱：“什麼意思？”
左息泱笑道：“男人和女人想要的東西總是不一樣的。你們男人能夠三妻四妾，但是女人卻只能夠三從四德。姐姐是你的正室，但是她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孩子，所以即使你讓一個又一個的妾侍進門，她始終都不能說一個‘不’字，甚至還要自己爲你張羅，將自己的妹妹都送給了你……”
趙湛聽到這裡，不由咳了一聲。
左息泱搖了搖頭，嘆道：“她要當一個賢妻，她喜歡你，卻不能夠嫉妒你的其他女人，所以就只能夠扶起一個，壓倒一個。呵，說白了吧，與其讓你喜歡的女人在後院裡頭呼風喚雨，倒不如扶起一個已經有了孩子卻不得你歡心的女人。”
趙湛輕嘆，道：“難以理解……”
“所以我才說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左息泱輕笑，站起了身，道，“太子殿下不休息嗎？明日早朝若是遲了，姐姐那裡的罪責我可擔不起。”
趙湛垂眸，笑道：“就寢吧。”
新朝初立，要處理的國事不少，是以趙湛第二天一早便匆匆離開了東宮。
左慧娘臉色不是很好，但是還是得強撐着接受侍妾的見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