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泱，這個孩子是怎麼一回事？”趙湛卻是忽然注意到了左息泱懷裡抱着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看起來也是剛出生沒有幾個月的樣子，但是卻偏偏不是趙家的子嗣。
左息泱看了懷裡熟睡的孩子一眼，笑道：“關於這個孩子，說起來也需要很長時間呢。”她看了看似乎豎起了耳朵的僕從，笑着看向趙湛道：“這個孩子如今，是一個關鍵。”
趙湛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你們都回去吧，我有事情要和左夫人說。”
左慧娘看了看左息泱懷裡的孩子，果然見左息泱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起來她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一出現會發生什麼了。左慧娘輕嗤一聲，帶着琴韻抱着趙湛的二兒子趙琳轉身離開。
鄭氏原本是想要帶着兒子趙琢和趙湛親近一下，若是可以說不得自己能夠重新得到趙湛的寵幸，誰知道左息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野孩子，竟然將趙湛的心思都拉了過去！
她心裡頓時便氣起，但是卻又不能夠反對趙湛的意思，只能夠一個人抱着孩子在邊上泛酸。
左慧娘轉身離開，自然是見了鄭氏這副樣子，心裡對左息泱的埋怨也減了不少。能夠將這個鄭氏氣成這個樣子，也算是給她出了一口氣。但是顯然，左慧娘並不願意讓左息泱太過得意：“真是沒有想到，息泱竟是這般瞭解世子，竟能夠這麼簡單的將世子的心思都抓住了。”
琴韻瞭解左慧孃的想法，見了鄭氏那忽然沉下來的臉色，也開口道：“這也算是世子妃您慧眼識英雄了，不但如此，更是左夫人的福分。怪道當日左夫人能夠被世子一眼看上，原來啊竟然是天定的緣分呢！”
鄭氏聽到這裡，心裡更是惱火，手勁不由加大，頓時便讓熟睡的趙琢哭了出來。
章福兒見狀，連忙開口道：“夫人，當心哥兒。”
鄭氏回神，急急忙忙便哄起了趙琢，開口道：“我們回去！”
“是。”
趙湛和左息泱坐了下來，開口道：“這個孩子的來歷，你其實可以明天同我說……”
“若是到了明天，就真的晚了。”左息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出了聲，“他是仇貴妃生下來的孩子，理當叫做聶承曦。”
趙湛微怔，隨即有些不敢置信：“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顏狄會犯這樣的錯誤，放過聶臨的孩子？”
左息泱聽到這裡，卻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不是他笨，也不是他犯了錯誤。而是仇貴妃太聰明，太先見，纔將這個孩子送了出來。”
趙湛沉默了一會兒，方纔問道：“你能夠確定這個孩子真的是聶臨的孩子？”
左息泱微微挑眉，道：“血脈親情，都是這般的。我見到他便知道，便確定。”
趙湛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爲什麼要把他帶回來？你當知道現在朝中的形勢，他即使回來了，也未必能夠保住聶家的天下……”
“但是國公若想要得到這天下，必然需要一個名頭。”左息泱輕笑道，“皇上已經死了，而他已經成年的兒子都已經離開，唯一剩下來的這個尚且年幼。若是由其姐姐昌平公主或者後宮的妃子代爲宣佈幼主禪位於趙國公，那麼趙國公
得到天下便是名正言順了。”
趙湛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你確定後宮的人會答應？”
左息泱臉上依舊帶着笑容，道：“後宮的人大多都掌握在樑燕姑姑手上，而她向來不會反對我的決定。”
趙湛微微沉默，隨即終於問出了聲：“我想要知道爲什麼。”
“什麼？”
“以你的聰明才智和所佈下的人脈，想要保住他的皇位並不是一件難事，爲什麼你卻要幫着趙家？”趙湛問道。
左息泱輕笑，似真似假道：“爲什麼？自然是因爲我如今是趙家的女人，事事時時，都應該爲趙家着想了，還能有什麼原因？”
趙湛沉默，看着左息泱，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只是冷冷的：“息泱，我知道這樣一個身份絕對不可能束縛你，所以我想要聽真話。”
左息泱眸光一閃，彷彿有些詫異，但是最後還是笑了：“我就知道，我是沒有辦法瞞過世子的。父親倒行逆施，聶家的江山註定沒有辦法久存。若是此時皇位仍舊歸在聶家，只怕聶家的子嗣真的要斷絕了。我沒有辦法阻止天下大勢，我能夠做的便是在天下局勢大變的時候，爲聶家，爲那些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鋪好一條退路。”
“你話是這麼說，卻仍舊選擇讓幼主禪位而不是像天下宣告聶臨的罪責讓父親取而代之。”趙湛垂眸，嘆道，“你還是想讓聶家從這場動亂中脫出身來，不至於在以後被史官記入史冊，對嗎？”
左息泱微微嘆息一聲，道：“我知道落到這個地步是聶臨咎由自取，但是若不是因爲。只怕也不會如此。史官怎麼記載，我沒有半點兒辦法更改，我現在只想要存留聶家最後的榮耀。聶家最後一任帝王是禪位，而不是敗壞了祖宗的基業。”
趙湛看着左息泱這般，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你在騙我。”
左息泱臉色微變，回頭看向趙湛，臉上帶上了無辜的神色，問道：“世子爲什麼這麼說？”
趙湛冷笑道：“左息泱，你在青州這麼多日子，似乎忘記了當年你玩的把戲我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你說的是真是假，或許我不能分辨，但是我能夠確定。你的臉上戴着太多面具，我不敢相信你，可是我一直都試着去這般做。但是爲什麼直到如今，你還是想要騙我？”
即使被趙湛看穿，左息泱臉上卻也並沒有多少驚慌，彷彿這樣的事情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似的：“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沒錯，我方纔的確是在騙你，但是你方纔又何嘗不是在騙我？我收下這個孩子的事情，這個孩子的身份，你應當是一清二楚纔是；這個孩子該怎麼利用，你也早就應該佈置好了！但是你卻仍舊要用這個孩子試探我，既然如此，我又爲什麼不能夠騙你！”
趙湛微怔，隨即嘆道：“我只想要知道真相。”
“即使這個真相一旦揭開，你我便再也回不到過去？”左息泱不知道爲什麼，對這個答案有期待，也有恐懼。
趙湛看着左息泱，一字一頓道：“你我之間，從來沒有過去。”
左息泱臉色一變。
“你的過去是什麼？聶未央嗎？華陽公主已經死了，那麼我們的過去便已經結束了。
而況即使你是華陽公主的時候，我們之間也並沒有什麼‘過去’。”趙湛的神色很嚴肅，對於左息泱的話，他只是用事實回答着，“我們之間唯一有的，只是用謊言構築起來的虛幻的過去，這是不存在的東西。”
左息泱怔住了，良久方纔自嘲似的開口道：“我曾經設想過你對我們的過去會有什麼樣的回答，卻沒有想到，你的答案居然會是這樣子的……沒有過去，一切都是虛假的謊言……呵，真是貼切的答案……”
趙湛頓時覺得喉間有些乾澀，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左息泱很快就能夠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因爲她這個人戴着很多的面具，一旦一張面具破碎，她還能夠換上另一張：“世子，這個孩子我已經留在這裡了，該怎麼處理，要怎麼處理，都由世子您做主了。”
說罷，左息泱便轉身離開。
趙湛看着那個孩子，動了動手，似乎想要去抱一抱，但是最後還是停住了。
左息泱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
“夫人，您沒事吧？”秀語一直十分擔憂，見到左息泱出來，方纔鬆了一口氣。
左息泱回頭看向秀語，良久方纔開口了：“沒有事情，世子想來喜歡我，我怎麼會有事呢？秀語，我們回去吧。”
秀語張了張口，但是看見左息泱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着左息泱往住所走去。
天亮了嗎？
趙國公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些神清氣爽，好像一時年輕了幾分。
他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房間裡頭。然後他開始想起來昨日發生的事情。
陳淑媛輕喘一聲，緩緩坐了起來，柔若無骨地纏上了趙國公：“國公這便醒了，不再睡上一會兒嗎？”
趙國公頓時回魂，臉色慘白，忙道：“老臣……”
“如今你我都已經這般了，國公怎麼還是臣啊臣的？”陳淑媛不由掩脣笑道，“以後只怕要妾身喚國公皇上了呢。”
趙國公臉色一變。
“趙國公莫不是想說自己忠君愛國，不願篡位吧？”陳淑媛輕笑道，“但是趙國公可是動了我這個後宮妃嬪呢……”
趙國公臉色頓時一黑：“那是……”
“是因爲我這個妖婦用藥勾引國公……”陳淑媛的尾音拖得長長的，顯得有些妖嬈，“但是妾身不也是爲了國公着想嗎？國公就不想，得登大寶，一朝大權在握？”
趙國公不言。
陳淑媛輕笑，道：“國公是男子，自然也有野心。妾身願意幫着國公實現這樣的野心，但是國公也要好好回報妾身才行啊……”
“你待如何？”
“妾身只想要貴妃之位。”
京師大變，聶臨遺腹子聶承曦年幼，便由劉惠妃主持，禪位於趙國公。
趙國公登基，立趙湛爲太子，趙演爲晉王，趙淇爲恆王，並令趙演和趙淇前往江南討伐叛賊顏狄。
趙湛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微微嘆了一口氣。
“世子爲什麼嘆氣呢？”左息泱爲趙湛磨了墨，看向趙湛，笑問道，“可是今日事務繁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