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院長指揮着手忙腳亂的醫護人員們,在積極地搶救悲傷過度的三井和老先生。
而甲賀伊則在ICU中,靜靜地看着早已直挺了一段時間的伊賀左衛門,眼神變化不定,既有哀傷悲苦,也有憤怒怨恨,到最後復歸於平靜。
這時三井上雄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着四個穿着黑西裝的大漢。
三井上雄看着甲賀伊,心頭有些犯怵,主要是昨天被甲賀伊扇了一記大嘴巴給鬧的,“這……這個,你節哀!”
“你來幹什麼?”,甲賀伊擡頭冷冷地看着三井上雄。
“爺爺說,讓我來幫忙處理老師的後事!”,三井上雄大着膽子上前,遞給甲賀伊幾份文件。
伊賀左衛門是個孤兒,從小就是按三井家族的死士標準培養的,所以他的生養死葬都由三井家族一手包辦,同爲孤兒的甲賀伊很清楚,不過她還不算是三井家族的人,她只是伊賀左衛門收養的女兒,還是那種沒有辦理收養手續的那種。
甲賀伊思索了一會,還是很勉強的站起來,朝三井上雄鞠了一躬,說道:“那就麻煩您了!”
看着甲賀伊在死亡證明文件上刷刷地簽字後,三井上雄暗暗地鬆了口氣,三井泉一剛纔明白交待必須立即將伊賀左衛門送去火化了,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敏感到覺察到了一絲端倪,猜測伊賀左衛門的死跟他的爺爺爸爸有關,如果甲賀伊鬧起來,他還就得讓保鏢搶屍了。
三井上雄一揮手,後面四個保鏢將伊賀左衛門連着白色牀單一起擡上了擔架牀,推了出去。
三井上雄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甲賀伊,問道:“你……你不回去休息?”
甲賀伊頭都沒擡,“我再坐會……”
三井上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輕輕地關上門,先把三井泉一的事做完了再說,他看着隆起的白色牀單,打了他一巴掌的伊賀左衛門就這樣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他的心裡充滿了報復成功的快感,再想到剛纔甲賀伊悽苦的樣子,他就恨不得轉身回去,把甲賀伊擁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只不過正事要緊,他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病房的門。
甲賀伊端正地坐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之後,過了幾秒,她才迅速起身,掀開病牀上的被子,飛快地抓起牀板上一個三角形物體,衝進了洗手間,並想將門反鎖上,但連試了幾次,插銷都未能插入鎖釦,她深吸一口氣,上半身用力頂在門上一推,手用力一拔,這纔將門反鎖上。
她後退兩步,全身軟綿無力地癱坐在馬桶上,她攤開手掌,手心裡放着一個三角符,只不過此符如同風化千年的沙石一樣脆弱無比,這時已碎成了幾片,她趕緊將符紙扔進了馬桶當中,用水沖掉了,她站在洗手盆前,將水龍頭開到最大,拼命地洗着手,直到紙碎衝去無蹤,兩手也搓得紅通通的。
她半彎着腰,雙手撐着洗手盆,眼淚就這樣無聲地流了下來,足足流了好幾分鐘,不過她不敢哭出聲,只是她不是悲傷,而是惶恐中摻雜着喜悅的情緒,她收了眼淚之後,對着鏡子中眼睛微紅的自己,略微整理了一下,斂去了歡快的眼神之後,又恢復了失去親人的悲傷樣子之後,才慢慢地打開門離開。
甲賀伊離開時,看到一幫醫生齊刷刷地對着三井泉一鞠躬不已,看三井泉一臉上如喪考妣的樣子,但他眉眼之間卻顯出喜色,再結合醫生們惶恐不安的表情,看來三井和也是魂歸天堂了。
沒有人留意到甲賀伊的離開,也沒有人看到她出了醫院時,翹起的嘴角。
……
一小時後,易鳴看着跪在眼前一句話都不說的甲賀伊,眉頭直皺。
“你跪了有五分鐘了,到底什麼事?”,易鳴每隔一小會,就問一下,但她還是如同死了一樣,就是不說話,如果不是看到她的後背還在起伏,他還真想打電話叫救護車來了。
“噝……”,易鳴輕吸了一口冷氣,說道:“起來吧,我不打你,行了吧?”
“多謝!”,甲賀伊擡起上半身,不過還是保持着跪姿,“伊賀左衛門今晚與三井和同歸於盡了!”
“什麼?”,易鳴一驚,差點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之所以沒把伊賀左衛門當場幹掉,就是想看看這三井和是不是幕後黑手,只要三井和動手,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對三井和下手,可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伊賀左衛門與三井和居然同歸於盡了?
“到底怎麼回事?”,易鳴鎮定下來,認真審視着甲賀伊。
“是!”,甲賀伊苦笑了一下,說道:“伊賀受傷送到醫院之後,我……”
甲賀伊將伊賀左衛門送到醫院之後,心想如果伊賀左衛門活了下來,那還是她頭頂上的一片陰影,於是她憑着從伊賀左衛門處學到的陰陽術法,在他的被子下放了一張天照聚煞符,並用了一些手段讓他說不出話來。
甲賀伊現在還能清晰地記得她在伊賀左衛門耳邊說的每一個字,“老師,你現在成了廢人,咱們賭一下,如果三井和要除了你,你還有機會激發這張聚煞符與他同歸於盡,如果他不殺你,那就我來動手!”
她回想起當時伊賀左衛門那驚訝到了極點的眼神,到最後那兩個腳底流膿、頭上長瘡的老流氓都死在她的設計之下,現在的她的身體中還時不時地竄過一股電流,讓她從頭麻到腳地爽快。
聽完甲賀伊平緩無波的敘述,易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個甲賀伊,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時機,同時利用了三井和與伊賀左衛門的陰暗人性和互相猜忌,這才無聲無息地滅了兩人,易鳴自認面對這種局面時,他未必做得比她好。
“你知道,我只要滅了你,這事就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易鳴淡淡地道。
“請你在我身上下術法禁制,我願爲您效死!”,甲賀伊挺直上半身,眼神無懼地看着易鳴。
“你知道禁制一下,意味着什麼?”
“知道,生死由你不由我!”
“呵呵,那你還敢來!”
“我敢!”
易鳴一笑,“可惜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