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面早就把楊帆臭罵了八百回,但這又怪不上他,畢竟不知者無罪。爸媽像是很有默契一樣,給足了我“面子”,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沉默地吃飯。楊帆意識到這氣氛裡瀰漫着一股**味,吃完飯很快就找了個藉口離開,走的時候還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看向我。
楊帆走後,飯廳裡就剩下我和爸媽在,這局勢一看就知道我“處於下風”了。老媽雙手交叉胸前,冷聲問道:“揚帆剛剛講的話,你解釋、解釋吧。”
我咧嘴一笑,想要渾水摸魚含糊過去:“啊?楊帆說了那麼多句話,老媽呢指的是哪一句啊?”
“別打岔,你之前好好的工作爲什麼辭職了,問你工作怎麼樣的時候,你還瞞我們說挺好。”說話的人正是陰沉着臉的老程。完了,這次連老程都不幫我說話了。
我心一橫,回道:“做得不開心就換了。”
老媽正想開口,結果被老程揮了揮手打斷,然後放鬆了些語氣,說道:“工作不如意是常有的事情,但你不應該對我們撒謊,知道嗎?有什麼事情可以和家裡人說,你爸媽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老程的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我沒有表現在臉上,低沉着聲音回道:“知道了,我回去會盡快找到新的工作的。”
......
這個晚上,我忽然想自己出去走走,不想再繼續待在屋子裡悶着了,於是在這個十一點多的深夜裡,披了件外套便出了門。我也沒走多遠,只是在家附近這邊戴着耳機走走罷了。
夜裡的風雖然不大,但空氣中卻都是寒冷的氣息,呼出去的口氣在微弱的路燈下變成白色的霧氣。我在路上留意到了一張長椅子,於是走過去坐下,然後打火機在“吧嗒”一聲後點燃了一根菸。這個時候我不願意去想任何事情,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只是就這麼安靜地坐着,放空自己,好好的靜一靜。其實很多個在有心事的時候,不一定必須得找一個傾訴的人,因爲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你的“垃圾桶”聽你那些負能量的東西。
大概幾首歌的時間,凌晨十二點來了,按照標準的時間來算,三天的春節已經過去了。我吸了吸鼻子,掖緊了衣服抵禦這寒氣,然後再次點了根菸,這才從椅子上離開,準備回家去。
走到了家門前的那條路,我把耳機收起來放進了衣服口袋裡,可當我一擡頭的時候,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站在門口。
我喊道:“程煜,你幹什麼呢?”那人正是今天消失了一整天的程煜,到現在這個點纔回家。
“臥槽!你幹啥啊!嚇我一跳!”程煜猛然一抖,回過頭來驚恐地看着我。
“上哪去了,這一整天都不在家。”我問道。
程煜臉色變了變,小聲道:“換個地方說話吧,萬一吵到爸媽睡覺就不好了。”
......
如果不是程煜最後說的那句話,此刻的我已經在牀上躺着睡覺了,而不是和他去了宵夜店。
“要喝點嗎?”程煜問道。
“你想喝的話就要吧,我不想喝太多,一點點就好。”
酒和菜都陸續上桌了之後,沒等我問他,他就自己喝了一大口酒,然後對我坦白道:“我今天和柯寧出去了。”
“嗯,我猜到了。”我淡然回答,然後夾起一串韭菜塞進嘴裡。
“這一整天我們去了很多個地方玩,晚上再一起看了部電影......”
我瞪了他一眼,打斷道:“別廢話,說重點。”
程煜猶豫了一下,吸了口氣,回道:“我們在一起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就知道重點來了,於是放下筷子,喝了一小口酒,說道:”這不是好事嗎?可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還不太滿意啊?”
“就是感覺挺突然的,可能是我太久沒有談戀愛了吧,有點不太適應。”他微皺着眉頭,描述着那彆扭的感覺。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就放寬心吧,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談個戀愛其實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你要是把它給想得複雜化了,那就完蛋了。”我夾了顆花生米,滿不在意的回道。
程煜點了點頭,贊同了我的說法,接着說道:“不過接下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每個晚上都出去快活了,而且我還要努力工作,既然學歷跟不上她,那我就要從工作上做彎道超車了。”
“你以前那些壞毛病的確得改,爸媽也說了你不少,都這麼大人了,還那麼貪玩。玩有很多種,氣氛再好的酒吧,也比不過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遊山玩水,你說是不是?至於工作上,我也不太瞭解你這邊現在具體什麼情況,唉,共勉吧。”
我喝了口酒,繼續說道:“這下大家都知道我辭職的事情了,所以我打算早點回廣州,待在家裡好像也沒啥事可做的。”
“越長大,春節這樣的節日,就越是沒有了年味。”
“所謂‘年味’不過是,回了家,然後見想見的人,去想去的地方,這些我都已經做到了......”我看着這熱鬧的宵夜檔,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說到:“明天就回廣州吧。”
程煜勸了勸我,想讓我繼續在家待多幾天,但我已經決定了,這事沒什麼好說的了。程煜也不再繼續勸說,於是給我夾了只雞翅膀,笑着說道:“那就吃個雞翅,祝你回去事業大展宏圖!”
我忍俊不禁,白了他一眼,然後夾了串韭菜放到他碗裡,以同樣的語氣說道:“吃吃吃,多吃點韭菜,今時不同往日,你得好好補補。”
第二天,起牀後我便簡單地收拾了行李,然後躡手躡腳地把房間的門關上,準備下樓去,結果爸媽就在旁邊的客廳,很快就傳來了老媽的聲音,幽幽說道:“程庭,你揹着個揹包這是要上哪去啊?”
如果這個時候我直接說回廣州的話,爸媽肯定會不同意。我腦子裡的思路快速轉動着,找了個藉口說道:“呃......有幾個朋友約我去玩,我想着挺好的,過年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老媽問道:“那你要去哪玩,打算去多久呀?”
“暫定是珠三角地區轉轉嘍,去多久的話,還不確定......”我停了停,向客廳裡面走了進去,趁熱打鐵繼續道:“哎呀,爸媽,我在家也沒啥事幹,難得有時間可以出去玩一下,你們就讓我去唄。”
老媽看了一眼老程,像是是徵求意見,老程沉吟了一小會,點頭道:“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就好。”
雖然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但爸媽永遠都把我當做是個小孩一樣,處處不放心。我用手比劃了個“OK”的手勢,拍着胸脯保證道:“好嘞!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只是在附近城市走走而已,沒事的。”
我預約的是網約順風車,不過我故意不讓司機開車來到我們家這邊,而是選在車站上車。程煜又剛好約了柯寧要出門,所以我就乾脆讓他送我出去。
車上,程煜一隻手抓着方向盤,騰出另一隻手來播放音樂,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哎,要不你乾脆和我們一起吧,我和柯寧今天也是約了去附近的城市轉轉。”
我盯着手機屏幕裡的朋友圈動態,一邊刷一邊回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做你們的電燈泡。”
“那行吧。”
就在這時,我留意到了朋友圈裡,韓月在幾分鐘前發的一條動態,文案只是簡短的兩個字“空城”,但重點是,文字下面的位置,居然是廣州!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國了,想起自從前些天和她聊天時的“不歡而散”,到現在也沒有聯繫,揹包裡還放着她最後給我快遞過來的一份照片,我到現在也還沒有打開來看。
空城,也許很快就不是“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