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世人皆苦
刑媽媽見屋裡的油燈一直亮着，進來一看，溫宴已經睡着了。
有那麼一瞬，刑媽媽想到了和溫宴鬥法的那些日子。
小丫頭睡得大大咧咧，反倒是她，爲了不讓溫宴作妖，根本不敢踏實入睡。
那時候，刑媽媽觀察了溫宴很久。
毫無疑問，是個美人胚子。
現在，隔了快兩年了，五官張開了，越發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這不是邢媽媽最喜歡溫宴的地方。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不假。
可邢媽媽最“看重”的，是溫宴能讓霍以驍露出笑容。
溫宴瞭解霍以驍，也明白怎麼跟他相處。
邢媽媽這樣看着霍以驍的長大的老人才知道，他帶刺的皮毛下，是無法與他人表達的孤寂。
“大早就回城了，”邢媽媽解釋道，“驍爺讓姑娘多睡會兒，不讓把你叫起來，說是進城左不過這麼些路，姑娘姐妹練馬時也這麼來回，一會兒安排馬車回去就好，不用跟他一道，天沒大量就起來受罪。”
那些上房揭瓦、那些鬥智鬥勇，讓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的事兒，落在霍以驍耳朵裡，能讓他放鬆下來、不再緊繃着，那就是邢媽媽最高興的一點了。
當然，他沒有說全。
溫宴撩了幔帳，看了眼光照，她這是睡到中午了？
一人一馬，如此僵持了一刻鐘，以霍以驍小勝結束。
溫宴彎了彎脣，睏意重新回籠，她閉眼睡去。
吹了燈，邢媽媽退了出去。
霍以驍是去衙門，耽擱不得，若不然，他們昨兒也不用趕路趕到三更天。
雖說沒有告別，但溫宴想見霍以驍，辦法多得是，自不在乎那些虛的，依着邢媽媽給她準備的，梳洗用飯。
霍以驍離開後，黑檀兒又和大黑馬大眼瞪小眼，許是今天真老實了，大黑馬理了黑檀兒，興致雖不高，但起碼不是目中無貓。
她好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她光着腳下牀，想偷溜出去，卻還是沒有瞞過邢媽媽。
霍以驍只睡了一個時辰，就去馴馬了。
她如何會不喜歡溫宴？
霍以驍還要趕回京中，之後又跑了兩圈，就把大黑馬牽回了馬廄。
“我知道高大人說得對，閔郝伸手，不會只伸太常寺。”朱桓道。
至於下回到底是什麼時候，黑檀兒不跟霍以驍計較。
她在莊子裡，當然，現在邢媽媽也不用十二時辰盯着她，就怕她去翻牆了。
牀上，溫宴的額發散着，有幾縷觸到了眼皮，她有些不適，伸手撓了撓。
霍以驍卻與平日不同，他跟着朱桓進了宮門，然後，把人請到了漱玉宮。
溫宴原就是個討人喜歡的。
再醒來時，外頭已經大亮了，日光透過窗櫺灑進來，有點刺目。
溫宴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哪兒了。
趿着鞋子下牀，溫宴才走到中屋，就見到了邢媽媽：“我睡迷糊了。”
她安撫霍以驍的同時，亦從他的身上汲取力量。
溫宴聽着黑檀兒說，一路都笑盈盈的。
“那是昨兒累着了，小姑娘家家的，跟兩個皮糙肉厚的爺們比不了，你也就跟我熬一熬。”邢媽媽道。
從隱雷的話裡來看，溫宴對逗霍以驍，樂此不疲。
半天多沒有影子的黑檀兒躍上了馬車，衝溫宴喵了一聲。
戶部衙門裡，一切都和平日一樣，朱桓認真地翻看文書，而後，在天暗之後回宮。
如今，有了溫宴。
那時候天邊剛露了些魚肚白，大半還是沉沉的，綴着幾顆星子。
“高老大人說……”霍以驍放低了聲音，把高方的分析轉述給朱桓。
先前空心湯圓的賬，還沒算呢。
溫宴樂得直笑：“驍爺呢？”
黑檀兒就在不遠處看。
而且，不止是她邢媽媽願意用那些熱鬧把戲來“哄”霍以驍，溫宴自己也是手段一堆。
知道歸知道，這幾年邢媽媽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見黑檀兒跟在後頭，他還說：“脾氣很犟，今兒老實一會兒，明天又鬧騰，離馴服還差些火候。下回我再馴了它，讓你坐上來。”
回到燕子衚衕時，正是晚霞漫天。
大黑馬性子野，霍以驍在馬背上左右前後上下顛簸，使着巧勁兒才穩住身形，沒有被甩下來。
針對的是太常寺，後續如何準確又迅速地閔郝拖下水，那就看方啓川的發揮了。
四更天時，溫宴睜開了眼睛。
不用問，溫宴隨便猜都猜得到，黑檀兒肯定是去了馬廄，看它心心念唸的大黑馬。
霍以驍道：“是，但還是之前說過的，查證是都察院的事情，殿下只是質疑與不解，之後如何，看皇上怎麼說了。”
高方對他不設防而直言相告、甚至完全不在乎得罪人的那些說辭，霍以驍不能毫不修飾地就說給朱桓聽。
這麼久了，它是第一回見大黑馬離開馬廄、在草場上跳躍奔騰，雖然被霍以驍壓制住了，但力量交鋒的每一個畫面，都讓它恨不能喵呼喵呼地驚歎。
互相扶持，這條路即便滿布荊棘，卻能走得長遠。
那些，的確是霍以驍，卻不是霍以驍的全部。
不愧是它看上的馬，真是太好看了。
邢媽媽知道，朝堂上是怎麼說四公子的。
黑檀兒躍到了欄杆上，喵了聲，算應下了。
“那就這麼安排。”溫宴從善如流。
邢媽媽給不了的開解與陪伴，溫宴都可以做到。
溫宴亦然。
愛屋及烏，幾種喜愛疊加在一起，邢媽媽想把溫宴供起來。
人生在世，有人長有人短，但不變的事，必然會經歷痛苦和磨礪。
世人皆苦。
而事實上，黑檀兒這天的收穫比溫宴想得多得多。
四公子脾氣不好，四公子性子大，四公子仗着皇上和太妃娘娘的偏寵、無法無天。
邢媽媽上前，輕柔地替她整理髮絲。
現在兩人心有漣漪，再過些時日，定親成婚，夫妻之間的陪伴、支持和鼓勵，是一種莫大的力量。
邢媽媽凶神惡煞一般的眼神裡，也添了幾分溫和柔暖。
已經是午後了，溫宴乾脆避開日頭，等沒有那麼曬了，才啓程回府。
溫宴能得霍以驍最多的信賴，能給霍以驍最多的安慰，亦對這樣的關係甘之若飴。
窗外還很暗，她幾乎看不清四周，只是感覺，這屋子熟悉、也陌生。
書友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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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