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怎的還這麼天真
蜀地那裡的狀況，京中自然還未得知。
朱鈺還在惦記着戚注的回覆，卻是遲遲不來，他私底下把蜀地衙門罵了個狗血淋頭。
心裡煩悶，朱鈺對於柳宗全再一次地求救也好不上心，隨意就打發了。
柳宗全毫無辦法。
方啓川替他問過四公子了，回覆是“怎的還這麼天真”，柳宗全一聽，心就涼了個透。
他知道，一直以來，是他天真了。
可他不傻，他已經感覺到，三司立刻就要動手了。
果不其然，柳宗全走到自家院子外頭時，門口已經立着三司的官員了。
對方依舊客客氣氣的，拱手問了聲安，態度卻也十分明確。
所以，四公子最後藉由方啓川的嘴，給他的回覆是“怎的還這麼天真”……
讓江緒一個初入官場的讀書人去當臥底，這不稀罕，但能哄住官場翻滾了那麼多年的方啓川，就極不容易了。
什麼養貓是要和定安侯府打好關係、另通門路，什麼抓貓還從樹上摔下來，全是方啓川在講故事？
柳宗全何時見過這樣的祖父，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他是真的天真了吧？
只是，以前聽到的，大部分都是無法無天的事兒，以至於，瞭解並不周全。
當然，他真就一個字不說也無妨，蒐羅來的證據也足夠定罪了，這份口供是錦上添花，卻不是必需品。
如此一來，使得他們爺孫兩個被關在京裡，餘下的，三司既使人去調查證據了，也就一併在當地扣下了。
三司的各項罪名攤開來說，柳仁灃卻並不合作，柳宗全更是對祖父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柳仁灃看了他一眼，道：“老大人辛苦，這麼大年紀了，還得來這麼個陰冷地方做事。”
要說的，不外乎是京裡現在的人與事。
好手段，好本事！
翌日。
他哪裡還是什麼柳大人？
柳仁灃轉過頭來，沉沉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祖父教你個道理。
行了，能不輸嗎？
一早就輸了！
柳宗全明白，卻不甘：“難道讓江緒好過？”
柳仁灃聽完，撫掌大笑。
他道：“你再多說些四公子的事兒，不論大小，都可以說。”
陳正翰也不在意。
整個柳家，平日只有柳宗全在京中生活，柳仁灃此次是進京述職，其餘柳家人，都隨柳仁灃住在承天府任上。
有些事兒，他曾聽過，他的孫兒是四殿下伴讀，對於皇上未認下的那個兒子，柳仁灃不可能不打聽。
打從一開始，方啓川就是做戲？
他依照殿下的吩咐，去拉攏方啓川的時候，方啓川就已經是霍以驍安排好了的，正守株待兔？
他到底被方啓川騙了多少回？
柳宗全跟着他們進了牢房，隔壁囚房裡，他的祖父柳仁灃已經被去了外衣，上了腳銬，坐在了草堆上。
京城，哪裡需要柳宗全給柳仁灃介紹。
柳宗全抱着膝蓋，問柳仁灃道：“祖父，如若把甄置的供詞交上去呢？本來就是江緒在背後搗鬼，故意煽動您和蜀地的矛盾……”
陳正翰等人離開了。
柳宗全只好學着柳仁灃，在草堆上坐下來：“祖父……”
柳宗全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思緒，講了起來。
柳仁灃笑了聲。
“交給誰？”柳仁灃問，“別說三司定然會護住江緒，便是護不住，江緒出事，與我們柳家被定罪，是兩件事。”
柳仁灃這時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家裡頭，他們也都被抓起來了吧？”
柳宗全說方啓川，說這位被四殿下打發去四公子跟前打聽了幾回事情的人……
在外面時候，柿子挑軟的捏，免得捏了個硬茬，吃虧；
在裡面了呢，就要拉扯硬的，拽下來一個是一個，不吃虧。
陳正翰是主審。
落魄又苦悶。
難怪私運鐵器的事兒被揭露出來，原是方啓川給殿下粉飾太平，又探了虛實全稟了四公子？
柳仁灃可不管他情緒，道：“說起來，我們爺孫兩個也是好久沒有能說一整天話的時候了，現在很空，無事可做，你好好給我說說京城。”
也不知道陳正翰怎麼想的，提審就行了，非得親自來這兒。
“是啊，所以柳大人體恤體恤我老骨頭，事兒早些交代明白，我也就不來了。”陳正翰道。
柳宗全一個激靈，說不好是因爲祖父的話，還是因爲牢房的陰冷，他背後涼透了。
柳宗全愕然瞪大了眼睛：“您是說……”
柳宗全根本不想跑。
現在的這個四公子，比柳仁灃前些年印象裡的，有趣得多，也能耐得多。
半個時辰後，陳正翰與刑部侍郎金晉延、大理寺紀少卿來了牢中。
“天真啊天真！”柳仁灃嘆息不已，“你現在知道江緒是都察院手裡的暗樁，怎麼就不明白，方啓川也是同樣的角色。”
他哪怕是跑到了天南海北，柳家沒了，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柳仁灃笑完了，卻是重新審視起了霍以驍這個人。
他遲遲不動，押送他的小吏推了他一把，柳宗全一個踉蹌，跌跌撞撞進了囚房，腳銬哐啷哐啷響，而他的背後，是牢門重重關上、上鎖的聲音。
從前如何行事出格，與二殿下怎麼打架的，後來又因爲一隻貓莫名其妙保住了二殿下的命，爲了給平西侯府翻案，又如何如何……
犯人而已。
爺孫兩人沉默好一陣子。
這輩子大抵用不上了，下輩子，你別忘了。”
可能是貪圖牢房涼快吧。
柳仁灃畢竟不是什麼嚇唬一頓就倒豆子的慫蛋，總得拉鋸幾回，再不行就上手段。
柳仁灃聽得很仔細。
倒不如與家裡人一塊。
何況，一年長一年，人都會慢慢變的。
陳正翰又帶了人過來：“柳大人今兒考量得怎麼樣了？”
金晉延亦道：“京裡牢房條件還過得去，柳大人爺孫身子康健，能住下去，可柳家其他人在承天府，女眷多，未必扛得住。柳大人還是儘早決斷，讓家裡人少吃些苦頭。”
這些說辭，都是三司問案時常用的，今日過來，也做好了柳仁灃繼續嘴硬的準備。
沒想到，柳仁灃開了口，道：“我想見見都察院的霍大人和四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