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翌日是大朝會。
上朝的文武官員衆多。
每到這個時候,朱茂都會比平日更早到宮門外。
沈家的抄沒讓官員們議論紛紛,站在廣場上,好一通說道。
朱茂聽了幾句,轉頭看向項淮。
項淮知他心思,正在到處找霍以驍,尋了一圈,眼瞅着宮門要開了,才見到霍以驍的身影。
四公子姍姍來遲。
項淮趕緊知會朱茂。
朱茂打起精神,走上前去:“你難得來得晚,走吧,快到時間了,今兒朝會上,你怕是不……”
話說到一半,朱茂卻像是突然卡了殼,後頭的“好應付”幾個字,愣是堵在了嗓子眼。
好歹,也拿脂粉蓋一蓋……
短促的、清晰的,卻因爲空曠的大殿迴音,沉沉地砸在百官的心頭。
至於其中有多少是貪的,有多少是沈家這麼些年正經積累下來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殿外,官員之中,忽然有人插了一句:“靠回憶怎麼能作準?得確鑿。”
這份魄力,讓人佩服。
這是四公子,與皇上硬碰硬都絲毫不用奇怪的四公子。
本以爲,四公子想替岳家做些事兒,也會盡量溫和一些,不至於與皇上……
真是、真是!
唉!
哪有人這麼堂而皇之的,更何況,還是那樣的身份!
“照郭泗回憶,尤侍郎腰上的應是腰帶在死前留下的無疑……”
朱桓倒是發現了,提醒了霍以驍一聲:“大朝會上,這樣不太妥當。”
依照你們這什麼都得親眼來看一看的要求,所有的陳年案子,都別查了!”
同時,庫房各處收繳的金銀元寶、銀票,數量驚人。
畢之安當然也看到了。
畢之安交代完尤岑的死因,看了身旁的溫子甫一眼。
可那脖子上的紅印子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昨日,陳正翰抄出來的,就有這尊玉佛。
依照袁疾的交代,狄察當日“上貢”沈家的,除了銀票之外,還有一尊玉佛。
“不靠證人回憶,我們順天府還怎麼查三年前的案子?”畢之安反問,“你們誰去三年前,替我們把尤侍郎的遺體挪到現在、挪到這金鑾殿上,大夥兒一塊圍着評點評點?
尤侍郎的死與狄察之死太過相像,極有可能同樣是沈家所爲,哪怕不是,沈家在那之後咬定平西侯府有罪,又迫害了爲平西侯府喊冤的夏太傅一家與臣的長兄溫子諒、長嫂溫夏氏。
爲了扳倒沈家,四公子不得不鋒芒畢露,但這麼一道紅印子,他在百官眼中,依舊是乖張、無法無天的四公子。
有人覺得畢之安不像話,有人又以爲有道理,嘀嘀咕咕了一陣,最後都閉了嘴。
既然是要“逼”皇上,陳正翰的說辭就很有講究。
畢之安回過頭去,人多,分不清說話的是誰,他也不在意。
霍以驍勾了勾脣。
昨日順天府擂鼓不算,今兒還要在大朝會上請命。
臣母已老,今生唯一所盼,是長子洗去冤屈、恢復功名。
開春了,衣服自是不如冬日裡厚重。
畢之安垂着頭,聽陳正翰說話。
而因着玉佛在前,粗粗一聽,所有的數目都會被歸於貪墨。
是了,沈家從狄察採買棉衣一樁上貪的銀子,不足以讓他們倒黴透頂,但陳正翰把所有搜出來的銀子並在一塊,就十分嚇人了。
露出來了一小截,沒在領口下的,還不知道有多長。
臣懇請皇上重審平西侯府通敵案,懇請儘快讓兇手伏法!”
朱茂猜到這是什麼印子,他就是沒想到,霍以驍會這麼堂而皇之。
皇上臉色陰沉,點評了一句:“朕的國庫,怕是都比不了沈家的庫房吧?”
陳正翰說完,畢之安說尤岑案子。
宮門開啓,衆人匆匆入宮。
做不到吧?我也做不到。誰都做不到!
連逼迫的手段,都這麼強硬。
時間緊,衆人依次列隊,不多時,皇上登上龍椅,聽回聲陣陣的三呼萬歲。
偏霍以驍還是個火氣旺的,不管什麼春捂秋凍,一身春衣,輕便許多。
總不至於是霍以驍自己壓根沒有發現吧?
朱茂被這紅痕一耽擱,本來想說的話都忘了。
陳正翰上前,稟告昨日抄沒事宜。
數字一出,驚得滿朝臣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話音一落,議論紛紛。
最初的驚訝之後,畢之安心存感嘆,尤其是這一刻。
錯了。
進殿前列隊的時候,四公子從他身邊過,脖子上的印子坦坦蕩蕩,沒有絲毫掩飾。
因着要上朝,衣冠很是整齊,領口端正,以至於,領口之上、露出來的頸間,那道紅痕就很是顯眼。
朱鈺顯然是受了沈家抄沒的影響,整個兒沒精打采、心不在焉。
不是扳倒沈家那麼簡單,而是,哪怕“逼迫”皇上承認當年誤判,都要立刻把案子推下去。
佛像約男子的一掌高,雕的是文殊菩薩側坐青獅,曾在五臺山供奉,因沈臨十分信佛,狄察託人請了此尊佛像回京,送至沈府。
哦。
陳正翰眼下掌握的就只有這些,他能春秋筆法,卻不會無中生有,沒搜出來的問題胡亂蓋在沈家頭上,那不合適。
皇上與沈家不睦、想收拾瀋家是一回事,承認誤判、不過三年就改判,是另外一回事,這有損皇家顏面。
溫子甫說完,額頭重重磕在地磚上。
畢大人這是堵路,這幾句話扔在這兒,但凡有質疑順天府查案不對的,都得自己先找出實證來。
溫子甫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大殿中央,撲通跪地,手捧狀紙:“尤侍郎被人謀害而亡,兇手還在現場留下了一封僞造的遺書,指證平西侯府通敵,那是污衊、是兇手的障眼法。
霍以驍拿手指蹭了一下:“領口就這麼高,就這樣吧。”
咚的一聲。
就這麼一瞬,所有人都聽到了定安侯府與四公子的決心。
反正,是真質疑,還是以質疑開口、實則給畢之安遞話搭臺子,都一樣能引出他後頭的話。
他看到了霍以驍脖子上的紅痕。
臣母晚年喪子已是不幸,長子揹負冤屈、被奪功名、走得那樣不光彩,更是雪上加霜。
半道上,遇上了朱鈺與朱桓。
畢竟,連他這麼個見多識廣、什麼烏七八糟的案子都審過的官員都有點兒沒眼看,更別說其他人了。
這樣也好。
寶劍,在未到時機之時,還是得收斂着些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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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老夫人:老婆子盼的事兒還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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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松樹下童子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