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乎被一層薄紗籠罩了起來,所有的事物都看不真切。和玲只能依稀辨認,那是一片茂盛的桃林,枝頭掛滿了粉嫩的桃花。些許花瓣在空中打着轉,再緩緩落下。
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地上,背靠着桃樹,正凝視着手裡的一串手鍊鈴鐺。他的眉毛和眼眸裡都被桃花染成了幸福的桃色,連花瓣兒落在肩頭他也沒有在意。而桃清則從他的身後冒了出來。俏皮地朝他眨着眼睛。他淡淡一笑,將手上的鈴鐺收了起來。
眼前的畫面漸漸遠去,又變回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鈴兒,終於見到你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剛剛在樹下的少年此時卻站在和玲的身側。她茫然地望着他。 再次回頭去看那白茫茫的景象時,看到的便是他身染鮮血倒在桃清的懷裡。
“你是楚聞?”和玲的腦子終於能轉起來,想起了她被桃清抓了,放在了木桶裡。
面對和玲複雜的神情,楚聞微微一笑,將她拽到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和玲呆若木雞,卻沒有要反抗意識,彷彿這個人以前經常這麼揉她的頭髮。
“我的鈴兒長大了。我也就放心了。”他輕聲說着,並將和玲攬入懷裡,感受她熟悉的味道。這一別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楚聞熟悉的氣息把和玲團團包圍,她似乎能察覺到一絲悲傷從心底涌出,然後大片大片地侵蝕她的心臟。當反應過來時早已淚流滿面,和玲不知所措地抹着淚水,卻依然無法平息內心的悲楚,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她的腦海裡閃過幼時他們稚嫩的臉。那個時候他們一起玩耍,一起挨罰,甚至說得上相依爲命。
楚聞的氣息越來越弱,他寵溺地看着她,在她的手上帶上那一串鈴鐺,幫她擦拭淚水。
“快醒過來吧。我不可能佔用我妹妹的靈魂。”他說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剛只是一場夢。和玲伸手努力地握了握,卻什麼也握不住。明明只有零星的記憶,她依然能感覺到那個人很重要。他剛剛還喊她妹妹。
她還沉浸在剛剛的情景裡無法自拔,但能聽到有人在一聲一聲地喚她的名字,聲音裡充滿了焦急與擔憂。她的腦子猛地一痛,便感受到嘴裡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接着便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杜若近在咫尺的臉。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感受到他的害怕與着急。
他的臉色蒼白,嘴角還淌着血。看到和玲醒了,明顯鬆了一口氣。和玲臉一紅,想着剛剛感受到血腥味,心想着難不成他剛剛親了我?但看着杜若瞬間嚴肅的臉,又把剛剛的想法給憋了回去。這怎麼可能呢。
和玲想擠出一個笑容,讓他知道她沒事,卻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另一個木桶的楚聞臉色不再向第一次見的正常,而是變成了灰白色,和玲別開頭不去看他。忽的想起他給她的鈴鐺,她急忙看向手裡,原本空蕩蕩的左手多了一串鈴鐺。鼻子一酸,眼淚又冒了出來。
這一幕嚇了杜若一跳,以爲她哪裡不舒服,原本還嚴肅和敵人對峙的臉,頓時柔和了下來。她只是搖了搖頭。
再看四周。陣法已經被破壞的一塌糊塗,金屬正方體凹槽內的元靈草已經不見了,而始作俑者桃清則披頭散髮地癱坐在師爺的懷裡,眼神空洞,嘴角滲血。這一場戰爭是兩敗俱傷。師爺的身上也有傷勢,看來和小花的戰鬥也沒有討什麼好。
杜若將和玲抱了起來,放到了小花身邊,依然警惕地盯着他們。
“求求你們,放了桃清吧。一切的後果讓我來承擔。”師爺說道,望向桃清的神色十分溫柔。他可以爲了懷裡那個人做任何事情,就算她並不愛他,只是一味的利用,但他也無怨無悔。
杜若沒有答話,只是給了小花一個眼色。抱起和玲退出了這個破敗的祠堂。他的修爲消耗的太厲害,實在沒有把握對他們怎麼樣,只要這丫頭沒事就好。
他們連夜離開了桃花村,來到一個陌生的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休整。將和玲安頓好了,杜若才放下心來,嘴裡一甜,吐出一口鮮血。和玲看着他的樣子想要坐起來。他擺了擺手,告訴她沒事。
現在看來他白色的袍子已經給鮮血浸泡的變了色。杜若讓和玲好好休息,便退出了房間。
等到和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早晨。她掙扎着坐起來,覺得自己身體的骨頭像散了架一般。房間裡已經沒了杜若的身影,只有小花團成球睡在她邊上。而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有幾張已經毀壞了的靈符放在桌上,想必是她有危險的時候救了她。
她搖醒小花,詢問他杜若的去處。
“出去了,待會就會回來。”小花嘟噥道,換了個姿勢打算繼續睡。和玲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還不依不撓地問當時的情況。
古時,有個方士因痛失愛妻而發了狂,研究出了這麼一個陣法。他聚集了許多元靈草和童子的鮮血來重聚其妻子的魂魄。但是因爲元靈草是極具法力之物,如果沒有融合在一起就會相生相剋,而且啓用這法陣的人也會被反噬成怪物。桃清也用了這個陣法來複活楚聞。而和玲因爲體質特殊而成了融合元靈草的中介。
和玲無奈的撇撇嘴,搞了那麼久自己卻在爲別人做嫁衣。
“不過杜若那小子真不要命,居然自己去打破陣法的平衡,還把自己的修爲渡給你。不是修爲不淺的話,早就跟着你陪葬了。”小花抖了抖耳朵,縮進被窩不再搭理和玲。
和玲聽着心裡一暖。
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杜若拿了碗粥進來,身上的白袍也已經換了。
“謝謝。”和玲糯糯地開口。
杜若走到牀邊,伸手搭上和玲的脈,檢查過沒什麼事才讓她喝粥。他說,沒事就好。
和玲點了點頭,看着他一手熬的粥,心裡很甜。就算路上波折不斷但是起碼還有他和小花在她的身邊。
粥喝完了,杜若讓和玲再多點休息,幫她掖好被子。此時的他沒有了之前的冷峻。大概因爲他受了傷吧。和玲這樣想到。
“接下來我們恐怕要去一趟方籍山。”杜若說道。
“去那裡做什麼?”和玲不解。
“去找一樣東西。”杜若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