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冒好起來的時候,2011年也走到了尾聲。
媽媽很早就打電話過來讓她回家,說弟弟妹妹都已經放假,差她一個就全家團聚了。想想這些年也是,弟弟妹妹雖然一直在外上學,可寒暑假過節的也能回家待兩天,只有自己常年不回家,一家人只有過年的時候能見見面、吃上幾頓團圓飯。今年自己已經不是按點上下班的公司職員,空閒時間是比較多的,只是剛開店不久很多事還放心不下,所以也沒有常回家。不過臘月裡哪裡都是匆匆忙忙的,人們似乎也沒有心思來喝飲品消遣,生意一時也有些冷淡。既然如此,倒不如提早回家多陪陪爸媽,和家人溫存一下。
她當即制定過年期間的輪休方案,和小南、小禾分配了各自的休息時間,着手安排店裡的其他事情,準備訂票回家。
離開那天的早上纔將回家的事告訴他,他很意外,一個早上都陰着臉似乎別人欠了他賭債的樣子。她只當做看不見,歡天喜地的收拾着行李,這麼久不回家,心裡的喜悅是不可言喻的。
中午的時候已經一切準備妥當,正要打車去車站,卻見他開了車回來,也不問她的意見,一言不發的將行李都搬上了車,載了她直奔車站。
原來是回來送她。
到了家已是傍晚,小村莊不同於城市裡,過年的氛圍已經很濃,家家張燈結綵的,一片喜慶。她的心裡也極喜悅的。
回到家媽媽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好吃的,舟車勞頓的有些累,飽飽的吃了一頓就早早睡了。
半夜裡睡的正香卻不知被什麼吵醒,翻了個身矇住頭卻還是不管用,仔細一聽原來是自己的手機,閉着眼睛摸索着接通了電話,卻是他的聲音傳來,被吵醒心裡本就不痛快,脫口而出:“哎呀,你吵到我睡覺了。”竟有一些撒嬌的意味。
他還是笑呵呵的,有些討好:“知道你平安的到家就好了,我沒別的事,你趕緊睡吧。”
掛了電話之後才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可能是剛下班就給她打來了電話,沒想到就這樣被她匆匆的掛掉。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些愧疚,可已經掛了她也不至於再打回去吧,翻了身就又擁着被子睡着了。
今年臘月裡採辦年貨、打掃衛生,來年正月裡坐吃享受、走親訪友一直是過年對於她的意義,記憶中每年都是這樣的,就像是專屬於她的傳統。今年也不例外。年初六她就該回C城了,初四終於完成了所有的聚會和走訪,所以初五早上美美的睡了一個懶覺,吃完媽媽精心準備的大餐,坐在沙發上依偎着媽媽看電視,就像小時候那樣,她總是愛纏着媽媽,五六歲的時候即使被笑話也和媽媽睡一個被窩,那時候她對於爸爸的影響是恐懼的,他就是一個酒鬼,平日裡除了喝酒就是耍酒瘋,是媽媽一手撐起了這個家,給了她一個可以停留的安全港灣,這麼多年她獨自在外的堅強勇敢也多是得益於從小受媽媽的影響。在家的日子也總是珍惜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和媽媽說說體己話。
“HelloHello,短信來了”,是她的手機來短信了。
只看到發信人就已經明瞭。
知道是逃不過的。年前在整理年貨的時候,發現年貨裡多了一個豬頭肉和滿滿一桶的豬下水,並不記得自己買過這些,而那日媽媽的話還猶如在耳:“是江可送來的。小江這個孩子真是沒話說,你還沒和人家結婚呢,人家就這麼惦記咱們家,平時那麼忙,可逢年過節的總忘不了遣人送一堆東西過來。”媽媽正在廚房炸魚,看不到她的表情,自顧的說道:“諾諾啊,反正你們遲早要結婚,不差這一時半載的,你也別拖着了,和他商量商量把事辦了吧。”
其實江可真的是一個結婚的好人選,人生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家境殷實卻待人謙恭有禮,雖然是藉着家裡的力量開辦的養殖場,卻搞得風生水起越做越大,也算得上事業小成,而且曾經和她是同學彼此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他這麼多年對她始終如一的關心讓她不得不感動。
記得大二那年江可就曾經向她告白,她的心中卻早已有了他。而那年分手之後,司考考場上她不出所料的發揮失常,連自己都對自己失望,精神狀態一度到了崩潰的邊緣,灰頭土臉的回到家。不知江可從何處聽到了消息,竟絲毫不在意之前的事,任勞任怨的忍受着她飄忽不定的壞脾氣,陪她走過那段難熬的日子,鼓勵她重頭再來,直到她從陰影中走出來。
所以她明白,媽媽說這些話並不是非要她早早的嫁人,而是真的爲她好,希望她以後能幸福。
這些深刻在腦海中的過往像海水漲潮般一波波的席捲而來,她從未敢忘記過,也從未想過逃避,對江可的感激更是深入骨髓,如果說她曾經被他傷得奄奄一息,那麼救活她的就是江可。這樣的男人她絕對不能去傷害,相反,應該萬分珍惜。
從沙發上坐起來,回覆江可的短信:“好的,下午三點,我們咖啡館見。”
到咖啡館的時候,江可已經到了,見她進來,衝她招招手:“幫你點了摩卡,可以嗎?”
她微笑着坐下,輕輕地搖搖頭:“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
“呵呵,”江可笑道:“傻姑娘,不是我瞭解你,而是你永遠都這樣執着,認準一樣東西就再也不會改變。”
兩人都喝着飲品。過了一會兒,江可問道:“小諾,又一年了,你,在外面還好麼?”
她擡起頭來,還是微微笑着:“我已經習慣了,倒是你,好像又瘦了,該好好照顧自己的。”他似乎又瘦了一些,黑了一些,雖然看起來更結實了,但想想也知,定是受苦了。
聽了她的話,他也笑了起來,看似淡定從容,卻更像是無可奈何:“小諾,我沒有辦法,只有不停的工作才能讓自己不那樣想你,才能讓日子過得快些。”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還未觸及,她就將手不動聲色的收回。
“別這樣,江可。你放心,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一年後,回來與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