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這樣千篇一律的重複,最初的時候也是各種受不了,和盧亞經常打電話互相訴苦,可是慢慢的你瞧,不也是都習慣了嗎?
一晚上沒有睡覺的後果,自然是腦袋輕浮,眼睛也有些浮腫,簡單的上了個妝遮掩一下,就又準時的出現在了店裡,小南、小禾也都到了,正在打掃着衛生。
“韓先生這麼早。”是小南的聲音。
他竟然又來了,是她沒有料到的。經過昨晚那一幕,換做以前的他,少說也得冷落她三兩天。
“來杯你們的招牌咖啡,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嚐嚐老闆娘的手藝?”
一字不落的都落到了她的耳中,不用回頭也知道他一定在盯着自己看,有種鍼芒在背的感覺。
昨天想了一晚,問自己真的想好了嗎?是的,想好了嗎?也許盧亞說得對,恨也許是因着還有愛,她不該再執拗的放不開,再傷人傷己。可她就是不甘心,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華全心全意的奉獻給這個男人,他卻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無情的拋下她。有多少個夜晚她被這樣的痛苦折磨的睡不着覺,恨了他整整三年,恨他的無情和決絕。那段準備司考的日子裡,黯淡而又痛苦,本來答應會給她支持和陪伴的他,卻殘忍的不理她,在學校附近只有一張牀和一臺風扇的小出租屋裡忍受着高溫沒日沒夜的看書,似乎只有讓自己高速運轉起來才能忘記他寬厚手掌的溫度,最初的難耐過去之後就是對他的恨,恨他在自己最關鍵的時候離開自己,恨他的自私無情,恨他留自己一個人過着這不人不鬼的日子。當因爲痛經在出租屋裡的牀上打滾,渾身被汗浸溼的時候,這種恨也達到了極致。那段現在想來還令人心悸的經歷是連盧亞也不知道的,她不肯對任何人開口,彷彿一說出來那支撐着她走下去的力量便會從身體中抽離,那是她的恥辱!那些恨她要留着,留着有朝一日通通的還給他!如今,她苦苦經營的計劃終於有所成效,她又怎麼會隨便放棄,想好了嗎,她想得不能再好了!
“招牌咖啡是麼?韓先生請稍等。”她放下正在擦拭的咖啡杯,轉過身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以前面對他時總因爲自己是先愛的那一個而卑微着、遲疑着,而現在她不怕他,他才應該是主動的那一個,不是麼?更何況,她本就是有備而來的。
將咖啡親自端到他的面前,也許是沒有想到她態度上的轉變,他的眼睛裡有着暗喜。
“小諾,你肯理我了嗎?”
“韓先生,顧客就是上帝,我們服務行業的怎麼能怠慢顧客呢?韓先生是髮型師,也是服務行業,這個道理想必比我更清楚。”
放下咖啡,轉身離開,似乎一刻也不願停留,可就這一瞬還是清楚捕捉到了他的眼睛一點一點黯淡下來,心情竟然大好。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他每天都來報到,風雨無阻,晚上也總會過來耗到她忙完下班,若不是她威脅他膽敢晚上送她回家就再也不見他,恐怕她還會再多一個免費的保鏢。
六月二十四這天,早早就將店裡的事情忙完了,小南小禾都下班了,她卻只不願回家。傍晚,就給媽媽、姥姥、奶奶挨個兒打了電話,現在街上人漸稀少夜也深了起來,孤零零的只覺難過,回到家裡面對冷冰冰的四面牆還不如與這些咖啡機、香精作伴。打開音樂,是小剛動情的聲音:“孤單的人未眠,醒在夜半的寂靜陌生旅店~”一首《弱水三千》只讓人更覺悲從心來,心情莫名煩躁,索性關了,捧着杯咖啡窩在椅子裡發呆。好不容易捱到十一點,檢查了門窗拎着包回家,平日裡愛吃的麻辣燙今日竟也沒有心情看,這樣的日子吃份麻辣燙只怕會更加難過的睡不着覺,只想着趕緊回家洗漱睡覺,只要過了今天就好了。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卻看見了和保安相聊甚歡的他,還是一副愛貧的嘴臉,走到哪都能和人聊起來。很久以前覺得這也沒什麼,他的朋友多、人緣好、人脈廣也得益於他這張嘴,可自從有一次出去玩,火車上的他和鄰居大哥聊天整整忽略她一路之後,就越來越不喜歡他這副“話嘮”的嘴臉。今日更覺厭煩,徑直繞過他向裡走去。想着趕緊回家泡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不覺加快了腳步。
回到家剛剛將熱水放好,就聽見門鈴“叮咚叮咚”響個不停,哪個討厭鬼,大半夜的不睡覺還來騷擾別人,她慍怒的開了門,就知道是他!她在這裡的朋友不多,除了小南小禾兩個店員就是幾個鄰居還能說得上兩句話,可現在都十一點多了,誰不是在家裡睡覺?除了他還能有誰,在樓下見到他時他沒有糾纏本來就很蹊蹺,他果然又找上門來!他到底想幹嘛!
“韓諾一,你到底想幹嘛?!”一整天積壓的怒氣竟全在他身上發泄了出來。
聽到她的質問,他也不惱,可神情終歸是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生日蛋糕,竟然是生日蛋糕!他,竟然記得!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未爲她過過生日,三年裡三次,每一次他們都恰巧不在一起,前兩次他都不記得,連個短信都沒有,更別說生日禮物,第三次的時候,她早早就將電話打了過去,半夜十二點裡向他抱怨,告訴他她多想和他一起過生日,和他一起許願、吃蛋糕,和他一起分享快樂時光,他只是隨便敷衍的說以後會陪她過生日就草草掛了電話。而她也是知道,恐怕他是永遠都記不住自己的生日。誰知沒過多久,他就執意和她分手了。分開的三年裡,雖然爸爸媽媽一直希望她回家工作,她卻一直堅持在外打工,心裡有事放不下,她想了結之後再安心回家陪爸爸媽媽,所以生日都是自己過,只是偶爾也會收到盧亞寄來的小禮物,除此之外她都會跟家人挨個兒通個電話。一個人習慣了也就不再重視什麼所謂的生日和節日,畢竟有和沒有於她來講是沒有什麼區別的,還不是走到哪裡都一個人,只是逢年過節什麼的跟家人通電話的習慣卻保持了下來。今年本以爲會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不想他卻提了生日蛋糕過來。
不知何時,他又變了一支玫瑰花出來,在她眼前晃動,原來她又在走神了。
“生日快樂,小諾!”見她回過神來,忙將玫瑰花遞過去。
她遲疑了一下,接了下來,卻也一同接下了生日蛋糕。“東西我已經收到,你請回吧。”
也許沒有想到她會將他堵在門外吧,他一時有些囧,滿臉委屈的看着她:“諾諾,我特意在你回來之後才送蛋糕上來,就是怕你不讓我陪你過生日,可是你怎麼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然沒音了,只是彆扭的站着,扭扭捏捏的不肯離開。
幾秒鐘罷了,他與她的對峙,可是覺得那麼漫長,漫長的讓他心裡直打鼓。
她終是妥協了下來,轉身向屋裡走去,不再管他。也許今日她也很想有個人來陪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