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卻是輕輕搖搖頭,吐出了一個讓大家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奴婢說的那個人,自然不是韋主子,而是,敏主子。”
王妃娘娘一怔,旋即卻是緩緩搖頭,否定了傾城的想法,“你說敏主子?如今她能夠留着一條命就已經是王爺看在了韶華郡主的面子上了,難不成她還能夠爲了我對王爺坦白一切?別傻了,若是她說出這樣的話來,怕是她那條命是無論如何都留不住了的。”
傾城聽聞這話,卻是淡淡笑笑,似乎胸有成竹,“王妃娘娘莫非以爲敏主子就是這樣的等閒貨色?被幽禁起來就會安分了嗎?王妃娘娘不知道,奴婢可是聽說,王爺早就派了人將敏主子住着的院子裡三層外三層的看了起來,任何人都不許進出,爲的就是怕敏主子出什麼亂子,若是尋常人碰到了這樣的事兒怕是心都已經冷了,早就躲在屋子裡面哭的死去活來了,可是敏主子卻不這樣,反倒她還是小心謹慎得很,她知道自己先前得罪的人太多了,壓根就不吃從大廚房送來的東西,只是將起先院子裡面剩下的東西做來吃,她如今緊張着自己的安危,難道是甘心被囚禁一輩子的樣子嗎?”
王妃娘娘聽聞這話,卻是眉宇緊蹙,微微揚聲道:“這些事兒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這些事兒整個寧王府私下都已經傳遍了,至於爲何長歌姐姐與長喜姐姐爲何沒有聽到這樣的風聲,想必是大家不敢在她們面前說這樣的事兒,如今大家在我面前都不敢提起敏主子這三個字,更何況是在長歌姐姐與長喜姐姐面前呢?”傾城回想着之前聽來的話,心底倒是對敏主子多了幾分敬佩之意,現在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敏主子居然還沒有死心,倒也是難得。
說着,傾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輕聲道:“再說了,王爺也並非冷血之人,有什麼生氣的事兒,過一陣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況王爺如今這麼疼惜韶華郡主,打斷骨頭還連着筋,難不成王爺還真的忍心看着敏主子與韶華郡主一輩子不見面嗎?這樣說來,敏縢妾在王爺心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照理說,敏主子犯下的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罪過了,王爺素來看重規矩,可如今只是將敏主子幽禁起來也是說明了敏主子在王爺心中的分量!更何況,敏主子從小是在男人堆里長大的,對男人的脾氣秉性早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一時的安靜只不過是爲了積蓄力量,等着到時候東山再起罷了!而但凡敏主子一旦能夠出來,她有着韶華郡主這張王牌在手,還怕王爺不待見她嗎?而且敏主子又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到時候她定會對之前冷言冷語的人加倍還擊,而那個時候就是她最容易出紕漏的時候呢!咱們還怕不能夠找到馬腳嗎?”
王妃娘娘卻是微微一愣,但是片刻間眼神裡卻是迸射出些許亮光來,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傾城很聰明,但她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傾城能想出這般絕妙的法子來,只是很多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當即更是沉聲說道:“可是連敏主子都沒有法子的事兒,咱們又能夠怎麼辦呢?王爺的脾氣我是知道的,縱然他與敏主子留了一線生機,但想要他收回成命,卻也是沒有這麼簡單。”
傾城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兒沒有這麼簡單,只是機會素來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只要她細細想來,就不相信不能想出一個好的法子來,如今瞅着王妃娘娘那有些灰暗的眸子,更是輕聲勸慰道:“這件事兒的確是不簡單,要不然敏主子也不會到了現在還被困在院子裡,只是事在人爲,奴婢相信總能想出法子來的,到時候王妃娘娘的冤屈洗刷了之後,定然能夠再次奪得王爺對您的寵愛與尊重的。”
“縱然與之前一樣又能夠怎麼樣?不一樣,始終就是不一樣呢!”王妃娘娘悽然一笑,那日她與李紹明徹談一番之後,李紹明終究還是違背了竇皇后的意思保住了她的性命,按理說她應該是開心的,可是不知道爲何,她心裡卻是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自從她成爲了寧王妃之後,她感覺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只是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她卻是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而李紹明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李紹明瞭,很多事情,已經變得身不由己了。
大家見着王妃娘娘興致不高,安慰了她幾句,這纔出來了。
一走出來,長喜看了傾城一眼,卻是欲言又止,傾城瞧着她露出這個神色來,知道她是有話想說,當即一邊與她朝前走着,一邊輕聲說道:“長喜姐姐你有話直接說便是了,咱們之間難不成還能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長喜自詡這輩子沒有佩服過什麼人,除了王妃娘娘就是傾城,在她看來,傾城小小年紀就能夠有這樣的膽識與計謀,實在是難得,只是有些事兒並不只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有些話說得簡單,做起來卻是難得很,如今緩緩說道:“方纔聽着你與王妃娘娘說的話,只是我想問問你,你打算怎麼暗地裡幫助敏主子呢?畢竟現在敏主子被禁足,莫說是幫助她了,就是見她一面都不容易!”
這事兒也是一直困擾着傾城,她想了想,沉吟道:“既然敏主子住處周邊都有人把守,但是我可以扔紙條進去,如今敏主子在屋子裡無所事事,想必應該會發現的。”
“且不說你想出什麼絕妙的法子來,咱們現在只說一說,敏主子到底會不會照着你的主意來,畢竟敏主子現在落到了這個地步,知道是不會無端端幫助她的,這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的,若是敏主子細細一想,就能夠發現的。”長喜跟在王妃娘娘身邊多年,眼看着王妃娘娘大起大落,早已經養成了做事之前多斟酌一番的習慣,在她看來,但凡是敏主子稍微聰明一點,就能夠發現這件事裡有貓膩,畢竟敏主子之前一直都是囂張跋扈得很,別人不上來踩兩腳就不錯了,更不要說襄助呢!
倒是傾城聽聞這話卻是淡淡一笑,頗爲自信地說道:“你放心,敏主子會照做的,畢竟現在的敏主子並沒有出路,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幫助她,叫她出來又是爲了什麼,但是未知的路途卻是比緊閉在屋子裡好得多,縱然她並不知道別人幫助她幫助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可只要她出來,事情說不準會有轉機,但若是她一直被關在院子裡,那對敏主子而言卻是一點轉機都沒有了。”
長喜細細一想,發現傾城說的卻是是有些道理,畢竟人被逼急了是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的,如今與傾城細細商量了對策之後,卻是將主意落實了下來,當夜,傾城就費盡心力寫出來了一首詩出來,名字叫做《悽絕賦》。
昔日陳阿嬌被幽禁在長門,花費重金請司馬相如爲她寫了一首《長門賦》來,日夜歌唱,從而打動了漢武帝,再次獲得寵愛,今日傾城的這首《悽絕詩》雖不敢與司馬相如的大作相比,但卻是她的悽然心血之作,其中更是包含了了她這些年來的酸澀痛楚,唯有情到深處,被傷至深的人才能夠體會的。
在做詩的時候,她回想着往昔,與爹爹、弟弟的分離,被竇皇后與僖貴妃的的欺辱,與楊主子從當初的情同姐妹到現在的勢同水火,還有王妃娘娘如今的困境……每件事都好像大石頭一般是死死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起來。
傾城一直都沒有束縛自己的情緒,她知道,李紹明才學深淵,若是這詩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又怎麼能夠打動李紹明呢?唯有能夠打動自己的詩句,方能打動別人!
擱筆,她將這首詩放在手中細細欣賞,然後便將這詩放在隱秘之處,然後出門,在紅葉坡上收集了一大堆的紅葉,悄悄拿回若惜居來,她知道,敏主子四周如今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耳目,若是動作太大的話,難免會傳到李紹明的耳朵裡,若是這般,那她們所做的一切都白費呢!
想及此,傾城便將素芳也叫了進來,兩人一起用小刀將這《悽絕詩》一字一字地刻在了紅葉上,並且標註好了序號,然後將這些紅葉跟其他紅葉夾雜在一起,趁人不備,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她與素芳拿着這一包的紅葉,悄悄去了敏主子的院子那邊。
根據長喜打聽來的消息,傾城知道這段時間敏主子每日都起的很早,一個人坐在後院的石凳上發呆,眺望着書房的位置,似乎在等待着李紹明的到來。
因着素芳從小是在鄉間長大的,所以爬樹什麼的對她來說更是輕而易舉,傾城叫她潛伏在敏主子後院的一棵樹上,待敏主子出來之後,邊疆那紅葉撒了一地,院子都是紅葉,落了滿地的紅葉自然是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的,但是如果敏主子留心,當然會發現這一股腦落下的紅葉上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