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這裡哪有什麼火樹銀花?分明只有昨日燃燒過的鞭炮的碎屑罷了。”李紹明上前拉住傾城的手,親暱地朝她笑笑。
傾城莞爾一笑,聲音倒是有些像是撒嬌了,“這滿地的碎屑在妾身眼中看來卻是再美不過的火樹銀花,只因爲……”
說到這裡她便不肯說下去了,只是粉臉含俏,微笑着看向了李紹明。
李紹明含笑着伸展雙臂將傾城擁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親暱地摟着她,打趣道:“只因爲什麼……”
“只因爲……王爺,你分明也是知道的,偏要人家說。”傾城輕輕笑笑道,僞裝成一副小女兒家天真爛漫的模樣。
李紹明輕笑一聲,將傾城更加抱緊了,輕聲說道:“早晨我便心煩,看了你就覺得心都是清朗的,你瞧着那天空了沒,碧藍如洗的,那就像是我對你的心一樣,只是之前我對你誤會了,所以這才……”
說到這裡,李紹明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傾城也知道再說下去也只是一個必死的話題,便輕笑着轉開了話題。
“王爺不要說了,其實妾身自己做的也不對,說到底不過是我們彼此都沒有儘早對彼此坦白的緣故,若是早說了,又何至於如此地步呢?”傾城柔聲勸慰他,安撫李紹明的情緒,順便將李紹明帶到另外一個話題,“不知道韋主子現在身體如何了呢?昨夜王爺在夢貴妾那裡過得夜,上元節怕是沒有顧得上韋主子,也不知道韋主子現在身體如何了,不如咱們去看一看韋主子吧?”
李紹明點點頭,輕嘆一口氣,眉間有着解不開的清愁,“昨晚我在夢貴妾那邊歇下了,躺在牀上腦子卻在想韋主子說過的話,我一直以爲是瞭解韋主子的,畢竟,我與她從小就是認得的,沒想到,我卻是一直都不瞭解她,我以爲只要我給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那就足夠了,沒想到,原來是給她,也想要那寧王妃的位置。”
傾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緊緊握住李紹明的手,希望藉此能給她一些力量。
如此,李紹明緊皺着的眉頭倒是和緩了不少,淡淡說道:“罷了,不說這些煞風景的事情了,咱們還是去看看韋主子了吧!”
如此,李紹明終於算是釋然了一些,拉着傾城的手來到了韋主子這兒。
韋主子的院子忙了一夜,此刻人困馬乏,小丫鬟們都歪在一邊睡眼惺忪的樣子。
雨花從裡面端藥碗出來,看見一個小丫鬟都倚着門睡了,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厲聲說道:“這麼大清早的你在這裡挺屍?當我死了?給我麻利點兒,要是出了一點岔子,看我不揭了你們的皮!”
那小丫鬟被雨花一個巴掌打醒了,連哭都不敢,趕緊一溜煙地端着藥罐子跑去倒掉藥渣了,雨花這一巴掌下去,所有憊懶的丫鬟們全都被打醒了,於是立刻又都麻溜地跑動起來,院子裡一時又有了人氣兒。
李紹明見雨花這樣不但不生氣,反倒笑笑,語氣之中更是有幾分欣慰,“這裡多虧了有你,要不然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對了,你們家主子現在怎麼樣呢?”
雨花急朝着李紹明福了福身子,畢恭畢敬地說:“主子正在屋子裡躺着呢,昨夜折騰了一夜,纔剛睡下。”
傾城見狀,也是柔聲味道:“韋主子可是好些呢?”
雨花不敢隱瞞,如是說道:“太醫們一直都在這裡看着,說是吃了藥又施了針,好多了。”
李紹明牽着傾城的手進去,說道:“那我進去看看,你不必通稟,到時候鬧起來又擾了你們家主子的清淨。”
“是。”雨花答應了,便趕緊親自挑起簾子來,讓李紹明與傾城進去了。
不少太醫們果然是在這裡呆了一夜,各個臉上都有了疲色,見李紹明進來大家趕緊起來跪下,卻早被李紹明制止了,“你們也辛勞一夜了,且歇歇吧,胡太醫,韋主子現在情況如何呢?”
胡太醫沉吟了片刻,才說:“穩是穩住了,只是那曼陀羅的餘毒還未清乾淨,還得慢慢來!”
“慢慢來?得多少天?”李紹明聽聞這話,也是愣住了,慢慢來,究竟有多慢呢?
胡太醫見着李紹明神色有些不大對勁,頓了頓,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
“這麼久?”李紹明眉頭皺得越發緊了,挑眉看向裡間,很是不悅地說道:“那韋主子還會像昨天那樣胡言亂語嗎?”
胡太醫聽聞,卻是搖搖頭道:“這個很難說,這曼陀羅的餘毒實在是威力太大,微臣們雖然已經盡全力爲韋主子拔出毒素了,可是韋主子的神智還是受到了一些侵擾,怕是會時不時的說胡話。”
頓時,李紹明的臉色陰沉下來,厲聲道:“怎麼會這樣?這曼陀羅的毒竟然會如此之陰狠?”
雨花聽聞這話,卻是忍不住噗通跪了下來,哀切說道:“王爺,您可要爲我們主子做主啊!您一定要爲主子做主呀!”
李紹明想着夢貴妾的肚子,權衡了再三,說道:“我當然會爲韋主子做主,我已經查出幕後主謀是誰來了,只是洗衣房的一個賤婢而已,怕是她與韋主子結怨,所以纔想出了這樣一石二鳥的計謀。”
“一個洗衣房的賤婢如何有這能力設下這等計謀?王爺,她背後定然是有人主使,還望王爺徹查到底,爲我們主子出了這口惡氣呀!”雨花依然不依不饒的,不住地用頭碰地,聲音悽慘。
這洗衣房的賤婢當然只是一個幌子,瞎子都能看出背後尚有其他主事者,只是李紹明怕萬一查出來真的是夢貴妾那就不好了,畢竟夢貴妾現在已經懷有身孕,身價不同以往,投鼠忌器,韋主子不過是被投毒,吃一段時間的藥也就好了,但是夢貴妾肚子裡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孩子,萬一孩子有個差池,誰來賠?
這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懂,雨花更是明白,她也只不過是氣不過,所以才這樣說罷了。
“雨花,你起來。”李紹明正在左右爲難的時候,韋主子卻從內室裡慢吞吞的走了出來,九福姑姑在一旁攙扶着她,小心叮囑道:“主子慢些,主子您慢些。”
李紹明見狀,生怕韋主子藉着這件事大鬧起來,雖然是這樣,但他臉上的關切仍舊多餘擔心,輕聲說道:“韋主子,你怎麼起來呢?身子還沒好利索,就趕緊躺下歇着吧。”
韋主子一張小臉蠟黃,儀容第一次亂了,一頭青絲堆在兩頰,倒是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風姿。
到了現在,韋主子還不忘禮節,掙扎着給李紹明行禮,連聲音也宛若天上的浮雲一般,輕飄飄的,好像一陣微風吹過,便會散去一般,“王爺,妾身失儀了,還請王爺見諒。”
李紹明走上前去扶起她來,愛憐的給她整理了一下鬢邊的亂髮,柔聲道:“你身子還沒好,怎麼不多躺躺?外面這樣風大就不要動不動就起身了,靜養爲宜。”
韋主子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單薄如秋末的梔子花,連聲音也是輕飄飄的,“妾身在裡面聽見雨花這丫頭說話不省心,怕她又惹得王爺不痛快便趕緊出來制止她,妾身早就跟她說過了不要再吵嚷這件事了。夢貴妾剛有了身孕不宜喧譁,妾身身子事小,孩子事大,切不要爲了妾身的事兒而驚擾了夢貴妾安胎纔是,雨花眼皮子太淺,難免非不清主次輕重的,所以妾身才趕緊出來制止她,還望王爺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不要怪罪雨花。”
李紹明見着韋主子這樣寬仁,自然是放了心,說道:“雨花也是護主心切罷了,我又怎麼會責怪她?雨花,你且起來吧!”
雨花見着這件事不能改變了,眼睛滴溜溜一轉,當即便厲聲說道:“王爺,夢貴妾有了孩子不能動,可是雨兒那小賤蹄子呢?她合謀加害我們家主子罪不可恕!望王爺嚴審雨兒,不然後寧王府中衆人都知道我們家主子軟弱可欺,以後還不各個都朝着我們家主子來呢?”
她說的這番話倒也不無道理,夢貴妾是不能動的了,可是雨兒卻是被抓到了現行,對於這樣背棄舊主的東西,自然也不能輕饒了,可是雨兒分明是有意袒護夢貴妾的,若是審問下去,萬一雨兒嘴巴不嚴實招出了夢貴妾來,那就是一件麻煩事兒了。
“雨兒……”李紹明沉思一會兒,這才說:“她還押在宗人府呢,自有人會去審問的,韋孺人放心就好了。”
韋主子自然是知道雨兒不是主謀,皺着眉頭,輕聲道:“王爺,妾身怕在宗人府裡不等問出什麼來雨兒就怕人殺人滅口了,寧王府中的這點事妾身難道能不知道嗎?王爺若真的想要給妾身一個交代,就換一個人審吧,若是這般,妾身也能夠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