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傾城不由得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鶯鶯燕燕,這一羣人,各個光鮮明媚花枝招展,看起來比誰都要好看都要美麗,其實各個的心底卻一個比一個的骯髒跟污穢!
更何況,寧王府內院之中並不是只有這些人,還有數不清的暗箭躲在傾城不知道的角落裡,只待伺機而發,要了她的命!
李紹明冷冷的看向韋主子,眸色中已然帶了三分的懷疑,“韋主子,馨貴妾是你派人看守的,你可有什麼話說?”
韋主子雖然着急,但也沒有辦法,只得如此辯解道:“王爺,妾身派人看守馨貴妾不力是妾身的過失,可是妾身絕對沒有害段主子的意思!妾身昔日是如何照顧段主子的,王爺您都是知道的啊!”
李紹明聽聞這話,更是冷笑一聲:“焉知這不是你的障眼法呢?”
“王爺,馨貴妾是否還在?”眼看着李紹明對韋主子的誤會越來越深,傾城只得替韋主子出頭說話,畢竟此時還用得着韋主子維護她的孩子,若韋主子再出了什麼事情,誰來維護她的孩子?
永順見傾城問起來,便忙躬身回答她,“回段主子,馨貴妾現正在被關押着呢,等待王爺的發落。”
傾城低喘一聲,看向李紹明,輕聲道:“既然馨貴妾還在,那王爺不妨去問問馨貴人到底是誰指使她的,如此不就一了百了了?”
李紹明見她說的在理,便不說話,只是朝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去了,等待的期間大家仍然跪着不敢起來,而李紹明只是負手遙遙立在窗前,不發一言。
一會兒那人回來,一臉的慌張,着着急急道:“王爺,馨貴妾,歿了。”
“什麼?歿了?如何歿的?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說要看住了她嗎?”李紹明動起怒來,臉色鐵青。
那人跪在那裡不敢擡頭:“看守的人沒防備,說是一個小太監過去送飯吃,誰知道那馨貴妾吃了兩口就口吐白沫死了。
李紹明聽聞這話,勃然大怒,厲聲問道:“死了?如何會死了呢?那飯菜裡有什麼東西?可抓住了那個送飯的小太監?”
“沒有,那小太監放下飯菜便走了,也沒看清楚他的長相,不過,倒是留下了一塊腰牌。”那人說着便將那塊腰牌呈遞了上去。
永順用手帕子接了,遞到李紹明的面前,“王爺請過目。”
李紹明低頭看了一眼,便捏起那塊手帕,將那腰牌直直地摔到了韋主子的臉上,“你乾的好事!如今你還要拿什麼來抵賴!”
韋主子不防備,被那塊腰牌一下子擊中了整整齊齊的髮髻,身子便往後一歪,竟然差一點摔倒。
“主子小心!”幸而跪在韋主子身後的靜華扶住了她,這才免得她在衆人面前難堪。
“王爺。”韋主子撿起那塊腰牌,定睛一看越發着急了,“這是妾身院子的腰牌沒錯,可是,可是妾身從未打發人去給,去給馨貴妾送什麼飯食啊,妾身滿院子上下的奴才都可以爲妾身作證。”
“哼,韋主子要自己院子裡的奴才爲自己作證,你真以爲我是傻子,那樣好糊弄麼?”李紹明不耐煩得冷笑一聲,站起身來道:“馨貴妾不能這樣便死了,若這次我再縱容了,以後這王府裡如何還能有什麼安生的!傳我旨意,從今天開始,韋主子暫且在自己院子裡好好靜思己過吧,剩下的事情,韋主子就不用操心了。”
“王府不可一日無主,這些日子王妃娘娘的身子不大好,聶主子也是王府中的老人了,就讓聶主子協理王府內院吧!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有這樣的事情在王府中發生,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李紹明的話如同三月冷雨,澆的人心頭冰涼一片。
傾城知道李紹明此話一出一時時再難以迴轉的了,便只得作罷,韋主子臉色如紙,癱坐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兒。
她或許怎麼猜也猜不到,本來風平浪靜的日子,到底是有這樣大的膽量,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動手呢?
一場鬧劇散去,風華居再次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就好像方纔那一場腥風血雨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一般。
天氣散去了陰霾,照樣是風流雲散的晴朗日子,傾城擡頭看看天空,夏日的天雖然不如秋日的爽朗,可照樣也是透着一股高遠的勁兒。
今日天氣不錯,趁着還未暑熱起來,她叫人擺了一張藤椅在廊下,暖洋洋的先曬會太陽再說。
自從上一次李紹明來之後,風華居里的奴才們又比往日更勤奮了許多。
只是傾城不喜歡他們吵鬧,他們便也都在院子裡靜靜地垂首立着,九福姑姑端來一盞蜜茶遞給傾城,傾城微微呷了一口,朝她道:“去把前幾日沒有唸完的《莊子?逍遙篇》再取出來吧,今日難得陽光好,我讀給肚子裡的孩子聽聽。”
九福姑姑起身取來了那本書,輕輕遞給傾城,仍然轉身去忙活別的東西去了。
傾城斜斜靠在軟枕上,有一搭沒一搭得翻弄着這本書,看着泛黃的紙張在她手中輕輕翻過去,發出沙沙的輕響聲。
她看書的時候一般是無人打擾的,就算是那些不知道是爲誰效力的探子們,又能從她一個人的讀書裡察覺到什麼呢?更何況,她還是這樣的坦然不避諱人的,如果真的有什麼秘密隱藏,又如何會這樣坦然?
所以每次讀書的時候,總是傾城最安靜的時刻,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纖指輕輕翻動手中的書冊——這是從四庫書館借來的圖書,夢貴妾親自推薦給她看的——她當然要好好仔細得翻閱一遍纔是。
傾城輕輕翻開第六頁,她熟稔得摸到了這一張書頁比前後兩頁都略略厚了一些。
她眉目依然恬淡,手指輕輕揉捻着這一張書頁,漸漸便將這一頁書頁的一角搓起了一小點,旁若無人得伸手進去,輕輕抽出了一張小紙條,安恬的將那張小紙條夾在書頁之中,她就這樣大喇喇得看了起來。
紙條上幾個娟秀的小字依然出自夢貴妾的手筆,“困後。”
傾城不過掃了一遍,便將那小紙條揉成一團,悄悄地藏在了她的衣袖之中。然後再將斜靠在那裡,仍然裝作無事人一般的,繼續看書。
韋主子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吧!那日設下陷阱拘禁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傾城與夢貴妾!
韋主子一直嚴格提防傾城與夢貴妾二人,靜思齋、四庫書館、延禧宮,哪裡沒有她的眼線?
可是眼線也只能偷聽罷了,若傾城與夢貴妾言語中不帶出來,韋主子又如何能找到她們的錯子?所以她們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每次見面只談私事,而且一定要讓韋主子的探子聽得清楚明白,可是卻將秘密夾雜在了每本書的第六頁的夾層裡。
四庫書館的圖書浩瀚無垠,韋主子就算有心去查,又能查到些什麼呢?再說了,夢貴妾藉着整理圖書典籍的名義,不知不覺得就在想要夾紙條的地方夾上了想要寫的東西,而且這紙條也只能在豔陽下才能顯現出字跡來。
這樣一來二去的,韋主子就算是再懷疑,再如何的大費周章去翻找四庫書館的圖書,再如何的假借馨貴妾的名義來調查夢貴妾,到頭來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今傾城與夢貴妾便是了。
傾城微微的輕笑扯動了肩膀上的傷痕,她凝住了笑,再次想到了那個困擾她的問題,如果馨貴妾是韋主子安排的一顆棋子,目的是治夢貴妾於死地的話,那麼馨貴妾根本沒有理由再來刺殺她,爲何馨貴妾又要如魔一樣的來殺了她?
而且馨貴妾刺殺她的時候,爲何風華居上下都沒有半個人存在?而爲何李紹明又在那個時候恰巧出現了呢?後來呢,後來又是誰毒死了馨貴妾呢?
這一系列的疑問就像是一個打不開的死結,在傾城的腦海裡糾結着,讓她不得解脫。
如此想着,她的頭微微得痛了起來,她只得放下書冊,站起身來,扶着肚子輕輕走出門去。
正在門前打掃落花的兩個小丫頭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傾城掃了她們一眼,輕聲道:“那天馨貴妾來刺殺我的時候,何以風華居上下沒有半個人?我叫的那樣大聲,難道你們一個個全都聾了不成!說,到底是什麼人買通了你們,對我見死不救的!”
“段主子饒命啊!奴婢,奴婢們不知道啊,奴婢,奴婢也是聽靜華姑姑的吩咐,她說韋主子那邊有點事,便把奴婢們全都叫走了。”小丫鬟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靜華姑姑?”傾城沉吟起來,覺得有些東西漸漸明朗了,如果是靜華姑姑叫走了所有的人,那麼就會給馨貴妾留下可趁之機,而當馨貴妾進來刺殺她的時候,李紹明也很可能是靜華姑姑通知來的。
可是,又有另一個可能,若李紹明是無意中來到她這裡的話,那麼那天她必然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