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弘奉命趕來興和宮。馮佑憐看起來氣色逐漸恢復,令他滿心寬慰。
馮佑憐面無表情地盯着納弘,直到納弘囑咐了蟬兒一些禁忌之後準備告退之時,馮佑憐才緩緩開口說道:“弘太醫,且留下,本宮有些事兒還未明白,請弘太醫告之。”
納弘住了口,凝視着馮佑憐深吸一口氣,蟬兒瞧一眼馮佑憐,即可摒退左右宮女,正打算離開之時,卻被馮佑憐喚住:“蟬兒不用離開,這事兒恐怕你也不明。”
“是。”蟬兒爲馮佑憐和納弘斟茶,留了下來。
馮佑憐輕笑一聲,說道:“弘太醫一直關心本宮,令本宮深感謝意,本宮原以爲弘太醫不過是貪戀醫學之人,滿腦子都是醫學的東西,卻不料發現弘太醫居然也能玩起陰謀,居然也會揹着本宮做出這等事情。”
納弘猝然變臉,震驚地說道:“淑妃娘娘何出此言?”
馮佑憐瞪着眼。啐道:“曹美人的死因,只有你我才知,是誰說出去,恐怕最清楚的人也是弘太醫才知道吧。”
納弘下意識看了一眼蟬兒,然後說道:“當時薛大人找到微臣,微臣見薛大人和蟬兒一心只爲查出真相,其實微臣私下裡是很敬佩薛大人的,既然自己欽佩的人有求於自己,自然有些惻隱之心,還望娘娘恕罪。”
馮佑憐微微嘆息,閉上眼說道:“弘太醫,本宮不管你出自什麼心,只希望後宮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想…”
“娘娘。”納弘突然高聲說道:“容微臣說一句。”
“請講。”馮佑憐頓住口,仔細聆聽納弘的話。
“當初,淑妃娘娘一直深信曹美人的死是另有陰謀,所以纔會囑託微臣暗自調查,如今有了眉目,爲何淑妃娘娘卻有些顧慮。”納弘一本正經地說道:“難道淑妃娘娘已經忘了當初的執着?已經忘了曹美人這個好姐妹?”
“不是。”馮佑憐激動地站起來,蟬兒趕忙走過去攙扶,繼而對着納弘喝道:“弘太醫,你這樣對着淑妃娘娘說話,可知道大不敬?”
“微臣多有冒犯,請娘娘恕罪。”納弘冷冷地說道,絲毫不帶溫情,彷彿他過往的言語在這一刻消失殆盡,轉瞬之間,她不再看到他臉上的溫文儒雅。
納弘沒有太多的解釋。反而說道:“如果淑妃娘娘沒有別的事,那微臣先告退了。”
馮佑憐蹙着眉看着納弘轉身離開了興和宮,蟬兒憂愁地看着納弘,再望了望身邊的馮佑憐,縱使自己也有很多疑慮,可是她仍然不敢問,也不敢說。面對這段時間薛孤的轉變,她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不知道爲何薛孤會產生這樣的變化,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似乎比淑妃娘娘還要愁悶。他們究竟知道什麼,究竟又是在調查什麼。
***
琴月看見馮佑憐帶着宮女過來繡雲堂,於是趕忙跪下來請安,馮佑憐不希望大家如此拘泥,便沒有讓琴月進去通傳,而是直接走了進去。曹蓉蓉平日裡也沒什麼消遣,她既不喜歡女工,也沒耐心閱讀書籍,整日的待在繡雲堂胡思亂想,或者詛咒着某個妃嬪,這其中當然還有馮佑憐。
今日倒好。人沒詛咒到,倒是將馮佑憐念來了。
曹蓉蓉如今必須得看着馮佑憐低頭,雖然心不甘,可也不敢太放肆。馮佑憐並沒有衝着曹蓉蓉擺臉色,倒是溫和地噓寒問暖一番,在宮女的眼中討個喜,在曹蓉蓉心中更是厭煩。
琴月端了茶過來,偷偷瞄了一眼馮佑憐和曹蓉蓉,然後隨着其他宮女一併退下,蟬兒替他們關好門,便守在外面說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了,下去幹自己的事兒吧。”
琴月白了一眼蟬兒,似有不甘,卻不敢說出口,只好混在人羣中離去。哼,一個小宮婢得意個什麼勁兒,還不是仗着主子的面得勢,有朝一日,我也不會遜色於你們。暗暗咒罵之後方纔解恨,這都是宮女們各懷鬼胎的心思,有誰甘願一生爲婢?就算是做婢女那也都跟琉璃的心思差不多,自然想成爲後宮的大宮女,那才威風得意,不過前提是他們得有個好運氣,跟着的主子也八面威風。
馮佑憐坐在一旁,曹蓉蓉倒有些顯得不安生了,她的地方,她倒很安逸,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不過。馮佑憐還真沒多想,全讓曹蓉蓉心虛着亂想去了。
“坐啊,站着說話嫌累。”馮佑憐微笑說道。
曹蓉蓉這才愣愣地坐下,可是過一會兒又彈了起來,她憑什麼要聽她的話?曹蓉蓉就是個多想的人,或者說是個耍小性子的傢伙。
在馮佑憐眼中,她纔不是一個懂得耍陰計的主兒,不過不能小覷,在後宮臥虎藏龍的人多了去了,她也不敢輕敵。說到輕敵,她怎麼也將蓉蓉納入了敵人之列?就因爲弘太醫的分析?雖然有物證,她仍然有些不相信,所以纔會親自前往。
就算蓉蓉要對付,自然首當其衝就是自己,而素素,他們只會疼之愛之。
“這麼久以來,我們都不曾坐下來好好談談。”馮佑憐再開口時,曹蓉蓉也安心地坐下了,她這才認爲那是自己願意坐下的,並不是聽了誰的命令。
曹蓉蓉冷瞟一眼身邊的馮佑憐,說道:“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自然坐不到一塊兒。”
“如果素素還在,不知道該多好。”馮佑憐真心感嘆。
“哼。”曹蓉蓉撇嘴冷笑:“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可不吃你這一套,我最清楚你了,雖說你這一套在宮裡騙了這麼多人,連皇上都被你騙去,但是我還是不會相信你的,只有我最清楚你的嘴臉,你跟玉胭脂一個德行,令人作嘔。”
“如果我將你說的這一番話告訴皇上…”馮佑憐挑眉說道,惹得曹蓉蓉大驚失色,突然用害怕的目光注視着馮佑憐。
“你…”
“當然我不會說。”馮佑憐笑着呷了一口茶水,說道:“在宮裡有些事情就是禍從口出。我相信你比我也清楚這一點。”
曹蓉蓉緊閉着嘴,瞪了一眼馮佑憐,她認爲她在嘲笑自己。
“蓉蓉,你我都是差不多大,還是一起進宮,一路走來,雖然兩人產生很多隔閡,可是我始終都視你和素素爲姐妹。”馮佑憐誠懇地說道:“爲何你就是不肯放下恩怨與我和好?”
“哼,我高攀不起。”曹蓉蓉別過臉啐道。
馮佑憐眼臉動了動,眼珠一轉,又道:“好,你不跟我做姐妹,我無話可說,那你視素素爲什麼?”
曹蓉蓉激動地說道:“素素是我親妹妹,你這麼問豈不是多餘?”
馮佑憐也較真地說:“素素是你親妹妹,也是我妹妹,所以我一直都護着她,幫着她,就怕她在後宮中深陷泥沼無法自拔,或者被人陷害不能自已。那你呢?你做過什麼?你可有想過她的痛苦,她的憂慮,她的一切。”
“馮淑妃。”曹蓉蓉赫然站起走近些,衝着馮佑憐說道:“我怎麼關心妹妹不是你說了算,你以爲你是個馮淑妃連這個事情都要管嗎?哼,你一直纏着我妹妹,我還懷疑你居心不良呢。”
馮佑憐長吁一口氣,說道:“那好,我問你,素素的死你可有懷疑過。”
“她是自殺,我有什麼好懷疑的。”曹蓉蓉不屑地說道。
“她是自殺?你就這樣認爲她是自殺?你有了解過你的妹妹嗎?”馮佑憐憤然說道:“素素雖然懼怕後宮,雖然不想這樣下去了,可是她從未想過要自殺,你這個做姐姐的卻說她是自殺的,你這樣說她,豈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你真是有毛病,素素都死了這麼久了,你現在跑過來跟我說。她不是自殺,還怪我認爲她是自殺了。”曹蓉蓉也不甘示弱地喝道:“那好,她不是自殺是什麼?難道有人推她跳下鐘樓?”
“沒錯。”馮佑憐鼓着腮幫子,瞪視着曹蓉蓉說道:“有人在她背後伸出一隻黑手,活生生地推她下去,那隻無形的手纔是真兇。”
曹蓉蓉一眨不眨地盯着馮佑憐,咬牙切齒地說道:“無形的手?哼哼,馮淑妃,你還真是會想象。”
馮佑憐直逼着曹蓉蓉,說:“弘太醫調查過,在怡紅堂的寢宮裡出現一種能令人迷失心智的**藥,是來自西域的**藥,而這種藥只要長時間吸食,就會令人產生無窮無盡的幻想,令人精神不振,聽之任之。兇手就是利用這種藥控制了素素,讓她產生了不好的幻想,迷失了自己,就在素素跳下鐘樓的那一刻,她都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聽了馮佑憐的陳述,曹蓉蓉的臉上刷一下子蒼白了,她說什麼?**藥?迷失心智?產生幻覺?素素的死真有隱情,或者說素素的死是有人預謀很久了。
“知道真相的宮女青兒被人殺死,雖然說是董昭儀,但是我們都知道一定不是董昭儀殺了青兒,這個另有其人,我一直都認爲是她。”馮佑憐逼近一步,正色道:“可是我卻疏忽了,主觀地認爲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曹蓉蓉驚愕地反問:“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還有人能接近素素,能在素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近她。”馮佑憐眯着眼,嘟着紅脣說:“我以爲你當素素爲姐妹,可是你卻…”
“馮淑妃,你不要血口噴人。”曹蓉蓉推開馮佑憐,喝道:“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
馮佑憐轉過身來說道:“這一次在花宴上,弘太醫又發現了這種**藥,就在離我最近的花盆裡,如果你還想得起來,應該知道哪一宮妃子的盆栽是離我最近的吧。”
曹蓉蓉吞了吞唾液,開始有些緊張不安,不過她依然是矢口否認了這一切,當然馮佑憐也不想相信是真的,她反而希望這一切都是出自皇后娘娘,而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是你親妹妹,我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馮佑憐忽然閉上眼。
曹蓉蓉抿了抿嘴,爭執道:“當然不是我,素素是我妹妹,我怎麼會這麼做?”
“那慕容公子呢?”馮佑憐冷掃過去,像投過去一把冰刀,凍得曹蓉蓉渾身打顫。
“慕容被刺死,你就被封爲昭儀。”馮佑憐咬着脣,低泣着說:“你爲皇上擋了一刀,雖然拯救了皇上和江山社稷,可是你卻將慕容置於死地。”
“爲何…”慕容的眼神裡迸出不可思議的眸光,深深地刻在了曹蓉蓉的眼中,她在慕容毫不設防的情況下撲過去爲皇上擋了一刀,然而這一舉動卻使得慕容走了神,繼而不能將高煒刺殺,最終卻被擒拿住,慕容直勾勾地盯着漸漸昏厥的曹蓉蓉,他的心縱使有千萬個不解,卻也說不出口,她是他妹妹,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瞭解她。
“你明明知道慕容混入宮的目的,你爲何不勸勸他?反而陷他於不義?”馮佑憐惡聲質問。
曹蓉蓉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扶着椅子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想的,他根本不聽我的勸告,他根本就只想到他自己,他就沒有想過我們,如果皇上知道他就是哥哥,我們都逃不掉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這樣的。”
“慕容刺殺皇上的事情,你之前可知道?”馮佑憐衝上去又問。
曹蓉蓉仰起頭,看着馮佑憐低喃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哥,你真的打算這麼做?”曹蓉蓉走到慕容身邊,輕聲問道。
慕容準備燒燬信紙卻被曹蓉蓉巧妙地偷換掉,至今那封信還被自己收藏着以備不時之需。現在被馮佑憐幾乎猜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曹蓉蓉猛然像發瘋了似地抓着馮佑憐唸叨:“我不想的,哥哥他死的好慘,素素沒想到也是被人陷害,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嗚嗚…”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裝瘋賣傻起來。
馮佑憐是心軟之人,看見自己或許逼她逼得太緊,於是不再追問了,兩手拉着曹蓉蓉安慰着說:“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會再查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都要害死我們,嗚嗚,不要,我該怎麼辦啊,素素,哥哥…”曹蓉蓉哭喪着臉嚷嚷。
馮佑憐沒有辦法,只好叫來宮女伺候着,蟬兒扶着馮佑憐小聲問道:“曹昭儀怎麼了?”
“突然想起一些故人,觸景傷情了。”馮佑憐嘆息着說:“讓她好好休息吧,我們擺架回宮吧。”
“嗯。”蟬兒攙扶着馮佑憐離開了繡雲堂。
曹蓉蓉歇斯底里地裝瘋,大聲哭喊着,雖然眼角流露出一絲眼淚,但那擠出來的並不是悔恨,反而是積怨越深的仇淚。她捏緊雙拳,仇視着馮佑憐漸行漸遠的背影,恨不得在那上面刺上幾刀,她憑什麼要淪落到裝瘋賣傻?全都是她逼的自己,你不仁我也不會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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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蓉蓉端坐在鏡奩邊,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於是她拿起木梳慢慢地梳起來。每一根頭髮,她都要細心地呵護,她知道,有一個人對自己的頭髮格外的保護,那就是妹妹,過往她最喜歡妹妹替自己梳頭了。
“姐姐,我又想起一個髮髻,不如跟你試試?一定好看。”曹素素燦爛地笑道。曹蓉蓉扭過頭點了點她的鼻尖,嘟着嘴埋怨:“每一次都拿我做實驗,你啊,能不能饒了我這個姐姐咯。”
曹素素害羞地笑道:“姐姐,就試試嘛,反正你有我來爲你梳頭,怕什麼。”
曹蓉蓉回過頭,通過銅鏡注視着曹素素,寵溺地說道:“你說以後我們嫁了人,不知道能不能相互梳頭了。”
“當然可以啊。”曹素素天真地咯咯直笑,說道:“姐姐什麼時候來我家,我就替姐姐梳頭。”說着,曹素素輕柔地爲曹蓉蓉撫摸着髮根,又道:“姐姐的頭髮很柔順,我最喜歡了,每一根頭髮都像一條生命,要很細心地呵護纔好呢。”
“恩,好,以後我的頭髮就託付給素素了。”曹蓉蓉笑顏中夾帶着幸福。那種只能存在在回憶中的幸福揪着她的心,她扯下一根頭髮,就趴在鏡奩上痛哭起來。
在太醫院養病的時候,她就翻過不少醫書,她知道有一種西域來的**藥能使人產生麻痹,但是如果長期吸食的話能導致反效果,不但能迷失心智,還能產生幻覺,從而使得被害的人失去自我,無法擺脫困境。
波斯人最迷戀這種**,她也知道。
她去探望過素素,那個時候的素素身子本來就虛弱了,只要稍微吸食這點**,她就會立刻中毒。
怡紅堂的寢宮裡到處都瀰漫着異常的香氣,特別是在最後那幾天,曹素素的幻覺纏繞着她,令她無法自拔,還有哥哥的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痛,她就像被人牽引着走上鐘樓,縱身一躍…
“啊——”曹蓉蓉從夢魘中驚醒,環顧四周除卻宮燈隱隱約約地閃爍着,整個寢宮內寂靜得令她後怕。
“琴月,小桃…”曹蓉蓉大喝一聲。
宮女們紛紛跑進來,跪在牀沿邊。
“沒有我的允許,你們全都留在寢宮裡不得出去。”曹蓉蓉怒斥道:“聽到沒有,都不許離開寢宮。”
“是,曹昭儀。”琴月畢恭畢敬地點頭,爾後說道:“曹昭儀,你是不是身子不適?要不請太醫過來看看?”
“太醫?”曹昭儀喘氣說道:“我自有分寸。”
***
納弘將所有的草藥放入櫃子中,小公公一邊磨藥一邊笑道:“今天宮裡沒什麼事兒,弘太醫要不要出宮買點東西?”
“不了,稍後你自己出去逛逛,不用等我了。”納弘笑着回道。
“好嘞。”小公公正打算站起來,卻看見突然照訪的曹昭儀,於是趕緊跪下來請安:“奴才叩見曹昭儀。”
納弘好奇地轉過身,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曹昭儀,然而俯身說道:“微臣見過曹昭儀。”
曹蓉蓉微笑地走過去,摸了摸草藥說道:“真是懷念在這裡養病的時候。”
納弘瞥一眼曹蓉蓉,然後吩咐另外的事情給小公公,故意將他支開。曹蓉蓉也命琴月他們守在外面,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曹蓉蓉才傷感起來說道:“其實知道納太醫的事情後就想過來看看你,無奈宮裡當時有些混亂,我纔會有所猶豫。”
“微臣明白。”納弘淡然一笑,說道。
“你真的明白?”曹蓉蓉眨了眨眼,嘟着嘴媚笑道:“如果你明白又怎麼會總是與我保持距離?難道就不能像在這裡養病的時候那樣嗎?”
“那時候曹昭儀只是個小宮女。”納弘有些驚訝曹蓉蓉的問題。
曹蓉蓉走近一步,問:“是宮女又如何?是昭儀又能如何?”
“曹昭儀?”納弘有些招架不住。
“在我心中,弘太醫一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幾次三番都將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曹蓉蓉又逼近一步,湊過去嬌嗔道:“難道報恩也不行?”
納弘顯然有些害怕這個女人了,她在做什麼,納弘輕推曹蓉蓉,說道:“曹昭儀,微臣這樣不好說話了。”
仰視着納弘的曹蓉蓉將男人的慌張收歸眼底,雖然現在變得如何冷情,可書生畢竟是書生,掩不住的弱勢竟被曹蓉蓉藏匿起來。
曹蓉蓉掩嘴笑道:“其實今天來探望弘太醫,實在有些冒昧,不過有件事情不得不說。”
“什麼事?”納弘儘量躲開一些,問道。
曹蓉蓉斜睨着納弘,笑道:“不知道是什麼人跟淑妃娘娘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擾亂了我跟淑妃娘娘的交情。要知道淑妃娘娘跟我是一起進宮的好姐妹,我們之間的友情雖然不能因爲別人的一句兩句而產生什麼影響,可是我不希望有人說長道短,無事生非。”
納弘恍然笑道:“曹昭儀是指微臣?”
曹蓉蓉動了動脣,並沒有指明。
納弘哼了一聲,搖着頭說道:“這事恐怕確實有些誤會,不過微臣相信淑妃娘娘是聰明人,自己就能洞察事情的真相,而非微臣一人之口而斷定事情的真僞。”
曹蓉蓉扭過頭瞪着納弘,說道:“如果我願意說出事情的真相呢?”
納弘驚愕地注視着曹蓉蓉。
曹蓉蓉只能是破罐子破摔,放手一搏地說道:“我告訴你,**藥是我放入怡紅堂的寢宮之內的。”
納弘微啓雙脣,正打算說話,豈知那曹蓉蓉早已經是做好準備了,還未等納弘開口,她又道:“是我,因爲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你…”納弘的眉心幾乎扭成一團了。
“今天我來告訴你,自然也不怕你說出去,不過,我告訴你是因爲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的。”曹蓉蓉自負地笑道:“況且,我是來跟你給個機會報仇的。”
“報仇?”納弘悶哼一聲,轉過身不再看那曹蓉蓉。
曹蓉蓉貼上去,試探地說道:“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恨皇后娘娘?宮裡有誰不知道她逼死了納太醫,其實皇上也知道,只是對於皇后娘娘的寵愛,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哼,納太醫就這樣淪爲了犧牲品。這事兒我是知道的,難道你就沒看出來?”
納弘咬着牙齦想起了自己的爹。
曹蓉蓉繞着他走到他正面,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不會放過皇后娘娘,要知道她一直都是在後宮橫行霸道,隻手遮天,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不要說了。”納弘冷聲喝道。
曹蓉蓉自然不會如此聽話,她繼續繪聲繪色地說:“想想真是替納太醫不值得,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的鬥爭中,他就算枉死了也落下個不好的名聲,如今淑妃娘娘當道,卻也不能昭雪,我這個心裡也替恩人不值啊。”
“你住嘴。”納弘怒氣騰騰地吼道:“你以爲你說這些話,我就會跟你同流合污?”
“你不會,因爲你是納弘。”曹蓉蓉瞪視着納弘,獰笑道:“我有把柄在你手中,是你手中一顆棋子,我會幫助你報仇,只憑你一人之力怎麼跟皇后娘娘抗爭?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納弘緊握雙拳,厲聲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你會需要的。”曹蓉蓉狡猾地笑道:“或者說,你會答應的。”
語畢,曹蓉蓉大笑地揚長而去,這下可好,不知道是誰抓住誰的死穴,也不知道是誰能抵得過誰。曹蓉蓉放手一搏本想着先試探一下納弘,豈知納弘仍是涉世未深,應該說是對於後宮爭鬥,他根本不是對手,一下子就被曹蓉蓉看出端倪。
送給納弘的把柄看起來她真的是他手中的棋子,可是誰纔是棋子,自然只有曹蓉蓉才明瞭。她相信納弘的仇恨不會低於眼眸中泛起的肅殺,她相信他們會是一條船上的蚱蜢,如果能有納弘的幫助,曹蓉蓉自認爲自己還能最後一搏,哼,什麼皇后娘娘,什麼馮淑妃,那全都是他們用奸計得逞的,他們有的,我曹蓉蓉同樣也能擁有,要成爲皇后,就得心狠手辣,就要自己爭取,她十分堅信,所以忘乎所以,甚至不自量力。
飛蛾撲火,她用在納弘身上,須不知她自己也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