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邊上,夏天的雨,來得及去的也及。
劉三回來不到半個小時,那雨就停了,耳邊隱隱約約能夠河道上游不知道多遠傳來的轟鳴聲。董天就問我這是啥?
“山洪,特別厲害,一來了能夠把下邊的沙場和河道全部灌滿了,人進去了絕對出不來,直接埋到下邊了。”聽我說的這麼恐怖,董天就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
我看他的樣子知道他有些不信,“反正雨還沒完全停了,你等會兒,馬上就來了。”
我瞅了一眼外邊,心裡邊數着時間,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我們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震動,董天就探出去的腦袋縮了回來,臉上全是驚駭“我的個親孃,咋這麼厲害了?”
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全部把頭探出去看着眼前的一幕。
隨着腳下的轟鳴和震動越來越厲害,遠遠的隔着河道,看到一道五六米高的赤黃色的牆順着河道灌下來,那氣勢一往無前,濤聲隱隱如雷,河谷裡霧氣瀰漫,像一鍋正沸着的水。那赤黃不像是往下跌落,而是平移,董天就擡着頭,看着那垂空的水幕,時不時有沙場的沙洞坍塌,有洪水向更低的溝裡跌去。
過了一會兒,浪頭過去了,浪沫橫溢,但上面的水還是一股勁地衝出去,浪過去了,但是那勢頭帶動着的風纔剛剛吹來,風裡夾雜這一種撲鼻的腥味,讓人喘不過氣來。
看着那滾滾而去的洪水,除了我見多了這東西,包括蘇筱在內的幾個人全都目瞪口呆,看着這景色,恍然忘記了我們要做什麼。
過了許久,蘇筱突然開口“我總算知道爲什麼叫黃河母親河了,別說真的黃河,就是這古河道,這裡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旁邊董天就點了點頭。
他們正在回味的時候,我卻心裡邊嘎登一下,他孃的忘了大事了。
“這山洪一來,沙場裡邊的東西就全埋了,吳大有的屍體絕對找不到了,這可咋整?所有線索全段了。”我無奈的對他們幾個人說。
聽我這麼一說,他們才猛然想起這茬。其中就數董天就最慌張,“他孃的,這下子那墓是不是也完蛋了?”
可是一聽他這話我就氣笑了,都啥時候了你他孃的還惦記這些。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旁邊的劉二搖了搖頭,“不礙事,咱做的就是盜墓的行當,埋不埋沒影響。”聽他說完董天就一拍腦袋才猛然想起,這他孃的本來就是在地下的啊。
其實在我心裡邊,盜墓不盜墓的我不在乎,我想的是我爺怎麼死的?吳大虎,吳大有兩兄弟,還有那無緣無故消失的鐵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手裡邊我爺留給我的那些東西。
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是看他們似乎沒什麼意思想要追尋下去,我也不好說啥,畢竟這事情和人關係實在沒多少。
我不說,但我沒想到董天就居然先開口了。“老劉,這墓的事情先放一放,這次來我可是出了大價錢請的你,怎麼說你也的先給我把我的事情辦了。我家老爺子可是等着我的信呢,你不能讓我爲難啊。”
猛然聽董天就這麼一說,氣氛瞬間凝固了,剛纔看起來還嬉皮笑臉的董天就一認真起來,瞬間恢復了當時我第一次見他時候那種氣勢,給人掌控一切的感覺。
“咳咳,這個……”劉二乾笑了下,“這事情可不衝突啊,二爺我知道你的意思,一來我得罪不起你,二來做生意我們也有規矩,既然接了你的活兒自然做到底。不過現在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嘍。”
“怎麼說?價錢不是問題。”董天就皺了皺眉,疑惑的問。
“還記不記得剛纔在河道底下,咱看見吳大有屍體不見了的時候我說的話?”劉二嘆了口氣。
“我記得,你說我們惹了啥子東西了。”聽他這麼說,我立馬想了起來。
“是的,小老弟說的沒錯,這東西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如今二爺既然放話了,我也沒辦法了,即便是兇險,也只能鬥一鬥了。”劉二突然臉上發狠。
“董二爺,我老劉再問你一次?是不是真的要尋你祖上那東西?”劉二面色凝重,再次問道。
董天就沒出聲,我看到他的臉上開始掙扎,我心裡邊默唸你可一定要答應啊。過了片刻,董天就嘶啞的聲音傳出口“這是我家老爺子的心願。”
聽他這麼說,我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事情,成了。
其實我心裡也知道董天就剛纔爲什麼猶豫,他知道劉二不敢騙他,想來是真的有什麼東西,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了。
“在場的人小老弟你不用說,已經參合進來了,別的我不知道,你手上那些東西,就有大幹系,那就剩下蘇小姐了,蘇小姐你呢”劉二看向了蘇筱。
這下我明白了劉二什麼意思了,看來他們想動真格了,這事情前前後後參合進三條人命來,不能走漏風聲,不然容易出大亂子。
蘇筱想點了下頭。
我不知道蘇筱爲什麼會同意,但是她同意的那一刻,我心裡很高興。
“那行,這事情我就說了。我們應該是惹到不該惹的了,這黃河幾千年,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太多的不可知東西,有乾淨的,更有不乾淨的。”劉二說到這裡給自己點了一支菸,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這其中,最兇,最惡的據說是黃河龍宮,當然這是個傳說,誰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們這行裡邊這麼說。”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邊不屑的笑了笑,這人也真能夠胡扯的,他娘個腿兒,還幾把龍宮,有沒有哪吒啊。
可是沒等我笑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臉色大變。
“這黃河龍宮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另外還有一個不遜於黃河龍宮的。那就是黃河沙鬼!”
“啥?”我大吼一聲,看到他們都看向我,我才勉強壓住心頭的震動,示意劉二接着講。“要說這龍宮哇,我覺得也扯淡,但是這黃河沙鬼,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據說這黃河沙鬼是這千百年來,從古到今,所有死在黃河裡邊的人冤魂怨氣凝聚在黃河沙子裡邊,永世不得超生,等着活人替命。誰要是糾纏上了,不死不休。”
聽劉二這麼一說,我瞬間感覺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他孃的,真的假的?
“劉二,你的意思是咱真惹上這東西了?”董天就終於感到恐懼了,哆嗦着問劉二。
劉二點了點頭,“當年我聽一個前輩說過,黃河沙鬼,捉人替命,無隱無蹤,左腳右行,右腳左行,顛倒陰陽,奪魂換命。”
“這……”我腦子裡邊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沙子中的腳印,更想起了萬家牠那晚上,在我爺的墳地裡發生的事情,甚至想起了我爺死時候滿臉的沙子。
難不成我爺被替命了?我的心陷入了無邊的恐懼。
“這黃河沙鬼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心頭一直揮之不去的就是這個嗎?”我問自己,可是找不到答案。
“是不是吳家兩兄弟,還有鐵頭都被替命了?”董天就之前的雲淡風輕消失的無隱無蹤,完全陷入了黃河沙鬼的恐慌中。
“這個我也說不準,希望不是吧,不然事情大了去了。”劉二搖頭晃腦的嘆氣,只是劉三一個人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呆呆的。
我覺得劉三這老小子估計還在惦記那古墓的事情,心裡嘆了口氣。隨即我也好奇起來,這裡邊到底有什麼玩意兒,一想起我也能參加進這種行動裡邊來,心頭的恐慌慢慢的消退了。
“根據董二爺你手裡的圖,還有小老弟拿出來的那張殘圖,我覺得我們無意中弄出個大東西了,你想想,我師父當年在羽山那裡,這玩意兒具體咋回事我不清楚,但是肯定有聯繫,我懷疑,這墓不僅僅是一個。”劉二見我們打定主意,開始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你是說這可能是一個巨大的墓羣?而且分佈在不同的地方?”蘇筱聽劉二這麼說,也來了興趣。
我詫異的看了眼這個小妞,一直沒看出來,對盜墓這麼大興趣,不過我看的出來她和劉家兄弟不一樣,她似乎是更想研究某些東西。劉家兄弟則是想要一種成就感。
我也不知道我稀裡糊塗的怎麼會猜想起這些來,但是我能察覺出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行了,想要探尋這黃河古道下邊的事情,想要弄清楚是不是黃河沙鬼在作怪,眼下我們還的準備下。二爺你的圖按小老弟的說法在老牛窪,但是小老弟的圖卻在沙場這邊,來回二十里路,說遠也遠,說近也近,只要我們真的找到了這個地下的墓子,一切就明白了。”
“那今天不早了,先回去吧。”我擡起頭看了看,原來這會兒雨已經過去了,天空晴朗起來,慢慢的東方已經浮現出了魚肚白。
幾個人沉默着順着河道邊的小路往我家走去,而腳底下的沙河裡邊洪水慢慢的小了起來。
我知道到了天亮之後,這裡的水就會停,太陽起來之後沙場被曬乾,挖沙的會開着機器開坑挖沙。
回到我家的時候董天就和劉家兄弟去了他們原來的那個屋子裡邊,我則帶着蘇筱往我爺那個屋子裡邊去了。
她腳不利索,我需要給她找點藥酒塗抹下。
我拿到藥酒之後坐到蘇筱的面前,對着她說“你忍着點,我來了!”
聽我這麼所,蘇筱的臉,瞬間就像個紅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