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八月, 炎熱逐漸褪去。
達官貴人們也大都從溪園林中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各自的府上,結束了這一年的避暑之旅。
將軍府。
沈俏捧着書冊跪坐在案前,忽而像是想到什麼, 側着頭問身邊的雙晶, “表哥是不是快要參加秋闈了”
雙晶微微頷首, “姑娘倒是問的巧了, 正是今日。表少爺已經去貢院了。估摸着初冬的時候便會放榜了。”
沈俏沒再說些什麼, 倒是雙晶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氣惱道:“哎呀,姑娘, 你瞧瞧奴婢這記性。”
續而道:“雙瑩剛剛特地同奴婢說,明日蘇女酒會帶着大禮前去拜謝她。”
沈俏蹙眉, 手指輕敲着長案, 口中重複了一句, “大禮?”
“是的,雙瑩說昨日蘇女酒來了一趟, 她已有些招架不住了,結果蘇女酒說過兩日要帶着大禮再來拜謝一次。不過依奴婢看,蘇女酒本意是爲了拉攏討好卜卦婆的,不曾想如今可都是姑娘打理的。”雙晶說。
沈俏沉思了一會兒,脣一掀, “若是雙瑩回來, 讓她來我這兒一趟。”
雙晶稱是。
……
臨近傍晚。
雙瑩得了吩咐便到了沈俏的屋中。
她一向便是個跳脫的性子, 加之近些日子一直在外, 與各種人打交道, 連話語都變得圓滑了不少。
“姑娘,奴婢覺着, 蘇女酒是真心愛慕昌平縣公的。不然,姑娘你被許給了晉王,她怎麼沒有一點難受,甚至還很欣喜?姑娘,你可不知道,京城中多少姑娘因此日日掩淚咧!甚至還有一些瘋狂的官小姐,居然讓奴婢卜您和晉王的姻緣卦。”
沈俏雙眸微沉,忽又揚起嘴角,“那你如何說的?”
雙瑩“撲哧”一笑,眉飛色舞地擡手筆畫着,“姑娘,這你可得感謝奴婢了。奴婢可是說您和晉王啊!是天賜姻緣,論誰都拆散不得的,讓那些姑娘們死了這條心。不然,她們恐怕會砸了將軍府!”
雙晶站在一側,原本緊繃着的臉,驀地就被雙瑩給逗樂了,“你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雙瑩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偷偷瞄了一眼沈俏,見她不動聲色的樣子便又放下心來,繼續道:“總之,奴婢可是盡心盡力了!”
沈俏眼含笑意,驀地頓了一下, “雙瑩,明日我同你一起去。萬一露了破綻可不好了!”
雙瑩聽聞,笑了一下,“那是,有姑娘在,奴婢可不擔心了!”
她嗯了一聲,便讓兩人退下了。移步坐至牀沿邊,乍然又想起雙瑩的話,才意識到原來她同晉王的這一門親事,倒是讓京城中的一干姑娘愁了許久。轉瞬卻又覺得可笑,不過一個幌子而已,那些姑娘們有什麼好羨慕的?
忽又想起自打上次樑懷澈請婚之後,她便再沒有見過他。算算日子,竟也有一月有餘了。
雖說她打心底覺得跟這個人交往要一再謹慎,能少見儘量少見。但覺着這都奉旨了,不見見似乎也說不過去。
況且,她一直都指望着他將來領兵抗楚。若是一直這樣,豈不是一直到來年三月,連個晉王的影子都見不到,那可如何是好?
沈俏低頭,輕嘆一聲,果真是兩廂無意!
※
當晚,意料之外的,樑懷澈竟來到了將軍府。
羅雲以往一直唸叨着晏昭,總是說晏昭的各種好處,聽得沈俏的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來了。若不是上輩子的經歷太過殘酷,恐怕她早就覺得自己已是昌平縣府的人了。
可羅雲從未想過最後自個女兒竟被許給了晉王,她初初聽到之時還以爲是一個玩笑,結果一聽是奉着旨意的,這才相信了那是真的。
她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眉目清冽,看起來着實比晏昭好了許多倍,心中思緒萬千,最後只成了一句話,“以後對我家小小好些。”
樑懷澈眸中深邃,鄭重地點點頭,“放心。”
“小小。”羅雲將沈俏喚了出來,便識趣地先行離開了。
沈俏從一側走了出來,許是覺着如今他們倆這身份太過尷尬,見着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上前走了幾步,施了一禮後,便道:“晉王殿下來府中可是有什麼事?”
樑懷澈扯了一下嘴角,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好得本王與你之間牽扯着一份聖旨,再不濟,你也不能過河拆橋啊!沈家小小……”
沈俏微微一怔,“晉王殿下何出此言?”
“你瞧瞧你,上次讓本王娶你之時,你先喚本王師兄,而後直接喚本王小字。如今怎麼卻選擇一個最疏遠的?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麼?”
沈俏一噎,心想這還是她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