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淺淺,寒風習習。
風若歆獨自一人,漫步在偌大的將軍府內,任由一頭烏黑瑩亮的長髮隨風飄揚,凝望着偌大的梅花園,她眸光淺淺如月,笑意淡淡如風。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拉住,身影一閃揣到一邊的假山裡。
‘嘭!’一聲微響。
她的頭撞上一個寬厚的胸膛上。
風若歆擡眸,月色淡淡,只見,那人的頭微微低下,他的眸光極其瑩亮,如同黑暗中的篝火,如花瓣般的雙脣微張,他的食指輕輕地擱在她的雙脣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風若歆微微一愣,隨即,恢復常態,靜默不語。
只見,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在空中飛舞,軒轅婧飛身立定在他們藏匿的假山上,手握長鞭,大聲地說,“風子軒,你出來!”
“風子軒——”
風若歆擡眸,看了一眼軒轅灝,滿臉疑惑。
黑暗中,軒轅灝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動靜。
“末將參見公主!”風子軒風風火火地趕到,恭敬地說。
軒轅婧指着風子軒,一雙美麗的眸子怒意十足,“你說,皇兄呢?”
“回公主,末將不知,但是此刻皇上應該在養心殿。”風子軒硬着發麻的頭皮,不緩不急地解釋。
睜着眼睛說瞎話。
“啪!”一聲巨響。
假山的碎石飛濺,電光火石之間,軒轅灝摟住風若歆的腰,輕輕一轉,他的身子擋在了風若歆的前面,懷間緊緊摟着風若歆,爲她擋住了假山被擊碎而飛濺的碎片。
“胡說!”軒轅婧一揮鞭,隔壁的假山的山頭沒了,怒氣衝衝,“他怎麼可以把風絮玉笛贈予柳纖墨,風子軒,你告訴他,本宮不準!”
風若歆深深凝望着隔壁假山滑落的山頭,蹙眉。
這七公主,倒不是柔弱之女子。
“公主,既然玉笛已贈,那便……”風子軒兢兢剋剋地說。
“不準!誰都不可以!本宮不準任何動風……”軒轅婧又是一鞭,假山的上半截,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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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婧身子一飛,藕荷色的衣帶紛飛,消失在夜空中。
“公主……”風子軒凝視着軒轅婧消失的地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隨即離開了。
“風絮玉笛……風絮玉笛……”
那冰冷的夜裡,軒轅婧在雪地上狂奔,撲在雪地上痛哭,一聲又一聲悲悽的抽噎啜泣融入冰冷的黑夜裡,成爲一種傷痛的符號。
碎冰的寒意,淚水的溫熱,一點一點地蠶食着這個冰冷的夜。
風絮玉笛?
風若歆擡眸,疑惑地看了一眼軒轅灝。
與此同時,軒轅灝正好低眸,如墨玉般的眸子凝望着懷中的女子,她的頭微微揚起,眸子極亮,眸光裡閃爍着疑惑。
軒轅灝微微鬆手,放開懷中的風若歆,俊臉依舊冰寒,語氣卻柔了幾分,“可有受驚?”
“沒有。”風若歆微笑着搖了搖頭。
“皇上,爲何還在將軍府?”風若歆輕聲地問。
“朕會在將軍府居住幾天。”軒轅灝直徑地走出,白色的繡袍在月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如黑翡翠般的眸子甚是飄渺,開口,“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
“是。”風若歆點了點頭,福身行禮,“民女告退。”
看風若歆走遠後,一個黑影騰空出現,單膝跪在軒轅灝跟前,“主上,你的傷……”
軒轅灝一瞥右臂上的一攤血跡,是剛纔假山崩裂中飛出的碎片所傷,他搖了搖頭,冷冷地說,“朕沒事。”
“御言,最近有何動態?”軒轅灝眸光冷峻,聲音更冷。
“主上,一切正常,毫無破綻。”御言答道。
“密切留意。”軒轅灝轉身,離開。
“是!”
黑影一閃,御言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若
歆走進靜暉苑,坐在千秋椅上,擡眸,凝望着柔和的月光。
風絮玉笛?
前予國獨有,世上獨一無二。
相傳爲予國素雅公主所擁有,沐引公子游歷天下,曾與素雅公主結爲摯交。由此,素雅公主曾把風絮玉笛贈予沐引公子。
予國滅亡,素雅公主慘死。
沐引公子曾一曲蕩氣迴腸的曲子,只爲素雅公主而奏。
後來,沐引公子身亡,風絮玉笛便從此流失。
沒有想到,竟出現在燕國皇宮,而且還賜給了柳纖墨。
衆所周知,七公主軒轅婧一雙素手撫得一手好琴,卻未聞她熱衷吹笛,她爲何如此在意風絮玉笛?
當年是她攻破了予國的國門,成就了一代傳奇,所以,她絕對不是爲了予國的素雅公主,很大的可能是因爲沐引公子。
七公主如此在意風絮玉笛,軒轅灝爲何賜予柳纖墨?
風若歆蹙眉,頭微微作痛,腦海一片凌亂,卻終究是空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
翌日。
天朗氣清。
風若歆凝望着窗外碧如洗的藍天,對筱溪說,“新春快到,總是需要添置一些新物。往年都是大哥着手,今年便讓我嘗試着操辦。”
人必須學着分擔。
筱溪大喜,接腔,“那我立馬叫人備車。”
“無需。”風若歆移步,走出閨閣,“出去走走也好。”
“是。”
風若歆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賣的,打雜的,趕集的,化爲了熱鬧的街市,冰冷的冬日在這喧囂的氣氛烘托下,暖了幾分。
筱溪提着已購買的東西緊緊地跟在風若歆的身後,幾乎是寸步不離。
突然,一人凌空飛來,伸手,摟住風若歆。
風若歆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被緊緊地攔在懷裡,只聽見那人在她的耳邊低喃,“抱住我。”
聲音極其溫潤,極其順和。
風若歆一凝眸,隨即,伸手,抱住他。
或許,他真的需要幫忙。
那人微微一愣,正在他考慮要不要用強硬的方法的時候,她居然,從了?
隨後,一個身穿綠色錦袍的女子握着長鞭飛身而來,尖銳的聲音如雷貫耳,“別跑,本郡主勢必要嫁予你。”
所有的人,在那一刻,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緊緊地凝視着那灑脫的少女。
“郡主,在下早已心有所屬。”那人輕輕一笑,溫淺而淡漠,“還請郡主另覓佳緣。”
風若歆的頭埋在那人寬厚的懷裡,一股屬於他獨有的蘭花之氣在縈繞。
她微微蹙着眉。
逼婚?
“幽慕風,你不願意娶本郡主?”周若嫣怒目瞪着幽慕風,氣結。
“郡主,在下曾承諾,一生只娶一人。”幽慕風凝望着懷中的女子,眸光柔情四射。
“不準!你只能娶本郡主!”周若嫣盛氣凌人地說。
此言一出,街上的百姓的目光落在周若嫣身上,紛紛指指點點。
“世風日下啊……”
“如今的女子真是不知廉恥。”
周若嫣似是受不了衆人異常的目光。
“不管,若你不娶本郡主,那本郡主只好招你爲夫婿了!”周若嫣一蹬腳,飛身離開,憤憤不平地說,“幽慕風,你給我等着!”
眼見周若嫣已離開,那人鬆開懷裡的風若歆,“抱歉,冒犯姑娘了。”
風若歆擡眸,只見,那人銀冠束髮,一身精繡錦衣甚是尊貴,如黑夜般空靈的雙眸泛着柔和的光芒,嘴角一抹醉人的微笑宛若春風拂面。
風若歆莞爾,“舉手之勞罷了。”
風若歆一襲素色紗衣,墨發飛揚,眉宇間紅硃砂輕點,盡是恬然冷淡,眸光清冷,嘴角微揚,不需濃妝淡抹,也可傾城。
那人凝望着風若
歆,微微一愣。
風若歆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移步,離開。
那人一伸手,一把抓住她纖細的玉臂。
“姑娘,我們是否見過?”那人輕輕的問,語氣夾着柔情。
風若歆回眸,幾分疑惑,莞爾,“從不。”
“不知幽國攝政王是什麼時候開始覬覦本宮的太子妃的?”一個戲謔調侃充滿敵意的聲音傳來。
風若歆眸光一閃。
幽國攝政王,幽予胥。
商君於依舊是一身藏藍繡袍,臉上含笑,雙眸間盡是戲謔。他迎上來,一把抓住風若歆的手臂,一拉,把風若歆拉至身後,對上幽予胥的目光,“幽國攝政王,本宮的太子妃,不容許任何人指染。”
“本王竟從未聽聞商國太子已冊封太子妃?”幽予胥溫柔地笑了,語氣還是暖的,是柔的。
風若歆輕輕蹙眉,開口打斷,“民女不打擾商國太子與幽國攝政王敘舊,告辭。”
風若歆轉身,移步,離開。
幽予胥凝望着風若歆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開口稱讚,“商國太子,好眼光。”
“她並不是本宮的妃。”商君於的目光定在風若歆的身上,聲音是淡的,淡出幾分苦澀,“從來都不是……”
……
“小姐。”看得早已呆住的筱溪一時間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跟上,“去哪裡?”
“回府。”風若歆走在跟前,吩咐道,“今日之事,莫提。”
“是。”
將軍府。
“小姐,柳千金來了。”汐顏一看見風若歆,便迎上去說。
“好好招待便是了。”風若歆隨意地回答着。
“可是……”汐顏語言而止,“她糾纏了皇上一個上午了。”
風若歆轉眸,凝了汐顏一眼,閃過幾分疑惑,安然地問,“怎麼了?”
“小姐,我看不慣她的僞善。”汐顏憤憤不平地說。
風若歆如牡丹般柔美動人,眸光依舊璀璨,柔柔一笑,“汐顏,你沒有生氣的理由。”
“可是,我替小姐不值,皇上欣賞的明明是小姐……”汐顏不平地說。
“若是我對皇上並無意呢?你還會感到不值嗎?”風若歆說,“還有,我與皇上不存在欣賞與被欣賞的關係,懂嗎?”
“小姐……”汐顏驚訝地張了張嘴。
“記住,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風若歆伸手握住汐顏的手,輕聲地說,“況且,汐顏,我並無意。”
汐顏不禁羞愧地低下頭,“汐顏明白了。”
“那便好。”風若歆笑着,左手牽着汐顏的手,右手牽着筱溪的手,往回走。
“汐顏,今日,小姐與我可添置了不少東西。”筱溪笑着說。
只要有一顆真心相待,是什麼身份,又有何差別?
若是真心對她好,她便一顆真心還之。
風子軒站在遠處,嘴角含着柔柔的笑,呆呆凝望着風若歆的一顰一笑,微微出神。
我並無意……
一句話,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傍晚時分。
風若歆一人漫步在思風苑,穿梭在梅林中,採摘着朵朵紅梅。
她突然停下了步伐,擡眸,只見軒轅婧定定地站在梅林中,雙手握拳,緊緊盯着思風苑涼亭內的兩人。
軒轅灝仍然是一身潔白的繡龍精繡長袍,側身而坐,俊美的側臉依舊勾勒着冷峻的氣息,他雙眸定格在棋盤上,一動不動。
“皇上,該你了。”柳纖墨深情一笑,聲音柔情若水。
“嗯。”軒轅灝冷冷地說,不摻雜任何一絲情感。
“皇上……”柳纖墨親暱低喚,精美的雙眸緊緊地凝望着軒轅灝。
她的眸光所到之處皆是柔情,此情此景,皆是春意。
軒轅婧怒氣外泄,踏步向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