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顏身影輕輕地一閃,閃過了那一道強烈的罡氣,那靈活的身子一躍,躍到了另一個屋頂上,負手而立,睥睨地那位依舊躺在屋頂上的女子,隨後,她的目光柔了柔,低聲地說,“師姐……”
很多年前,她喜歡這麼喚着她的名字。嘻嘻鬧鬧地跟在她的身後。
那一段時光,一去不復返。
“師姐,忘了仇恨,重新開始……”衣顏的眼眶紅了紅,有幾分動情,“不必一直活在仇恨中渡過,那樣太痛苦了。”
“小師妹,你沒有經歷過絕望,你沒有經歷過撕心裂肺的疼痛,你沒有資格叫我放下。”那女子身影一閃,已經遠去。
那冰冷的聲音迴盪在空中,像是一直尖銳的指責,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控訴。
‘噗!’
一口鮮血從衣顏的嘴角滑下。
衣顏的腳一滑,身子一倒,直直地從屋頂上摔落下來。
衣顏伸手捂住心臟的部位,那鮮血一點一點地從她的嘴裡流出來。
她的前額出來點點的汗水,她臉色蒼白如同一張白紙,面部表情因爲過度的疼痛而產生了部分扭曲之態。
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許久,她緩緩地衣兜裡掏出一瓶藥丸,服用了一顆黑色的藥丸。
隨即,她直直地躺在了地面,似乎在等待藥力的到來。
一雙明眸凝望着明亮的天空,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那雙美麗的眸子迸發出的是淡然、冷靜、無奈、渴望、不捨等等的多重感情色彩,讓人無法揣摩此刻她的想法。
她只是木然地躺在地上,凝望着那一片蒼白的藍天,嘴裡輕聲地喃呢着,“春天快到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那脣角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那淺淡的笑意竟生出了淺淺的憂傷之感。
她的記憶在倒退。
退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個深冬。
那時,她蹦蹦跳跳地踩着雪地,漫天地跑。
任由漫天的飛雪打在她的身上,偶爾停下奔跑的腳步,叉着腰,回眸,憂怨地撒嬌,“風子軒,你快點啊。”
那時,風子軒臉上堆滿了勉強的笑容,隨聲附和,“遵命,素心公主!”
他會大跨步地走上來,爲她拍去頭髮上的飛雪。
“風子軒,
等春天來了,你可要陪本公主去山上採摘木棉花,木棉花入藥可是良方。”她走在跟前,以命令地口吻說。
那時,他一直在沉默。
她佯裝生氣地瞪着他,聲音高了三倍,“風子軒?”
“是,素心公主。”風子軒強顏歡笑。
那時,她還是予國的素心公主。他只是燕國的一名副將。
那時,她不懂他的強顏歡笑。
現在,她懂了。
他一直愛的是她的姐姐素雅公主,從來都沒有變過。
後來,還沒有到春天,予國滅亡了。
衣顏回過神,輕輕一笑,“衣顏……一切都過去了……你有了新的任務,你必須要堅強……”
她的雙眼失去了焦距之色,“……姐姐,你會怪我麼……”
姐姐……
她的姐姐,素雅公主。
會怪她嗎?
“少聖主……”盛妙言飛身而來,一把扶起無力躺在地上的衣顏,心急如焚,“少聖主……”
衣顏眯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盛妙言,隨即,用力一把推開盛妙言,粗聲粗氣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少聖主!”盛妙言憂心忡忡地說,“你體內的毒已經開始發作,再不……”
“閉嘴。”衣顏輕輕喘着氣,一把扶住自己的心口,“我的事情,你不必管。還有,我不是什麼少聖主,她的事,不必和我提起。”
“少聖主,今日族內有點不平穩,聖主希望你可以及時趕回族內,穩定大局。”盛妙言單膝下跪,跪在衣顏的跟前,語氣中帶着擔憂,“而且,你的體內的毒……”
“盛妙言。”衣顏直徑地打斷她的話,“你的主人,是素雅公主。你不必對我卑躬屈膝的。”
語畢,她撫着牆,一步一步地離開。
“素雅公主明明沒有死,對嗎?”
“她在予國帝都的皇陵內。”衣顏的聲音如同冬天的雪,異常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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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殿下……”纓凝看着商君於一動不動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回到商國之後,太子殿下便一直如此。
她知道,太子殿下曾與燕國戰神風子軒有過兩年之約。
兩年之內,不能涉足燕國。
如今
,兩年之約已經過了,太子殿下便不顧一切地趕往燕國。
以前,她不懂。
直到她親眼看過了那個將軍府的二小姐。
她開始明白了。
商君於靜立在窗前,手裡拿着一封來自於燕國的密函,他深邃的雙眸融入這個冰冷的夜中,生出了一絲近似絕望的淡然。
早該如此不對嗎?
他邪媚的嘴角一揚,生出了無數的落寞與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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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風若歆踱步至周若嫣的身側。
隨着她一同擡眸,凝望着這一片烏黑的夜空,那一個方向,是幽國的方向。
在哪裡,有一人,值得她牽掛。
“風若歆。”周若嫣冷靜地說,“我時常在想,自己哪一方面不如你。”
風若歆垂眸,凝望着地面散落點點的紅梅,“郡主身份尊貴,我又怎麼與郡主相比。”
“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周若嫣慘白的小臉柔柔一笑,“我多麼希望有一天可以成爲你,我願意拋棄我所有的身份地位,去換他的一個回眸。”
風若歆默默地聆聽着,一言不發。
“三年前,我遇到了他。那時,他心有所屬。”周若嫣語氣一凝,像是哽咽了那般,“後來,素雅公主慘死在予國的帝都。我以爲他此生不會再心動。我努力地改變,我以爲他的目光會投落到我的身上,我以爲我會有機會……”
“郡主……”風若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斷了欲要繼續說的話,風若歆抿脣,隨即開口,“他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素雅公主……”
周若嫣的眸光閃過幾分詫異。
“我的外貌與素雅公主有幾分相似。”風若歆嘆了一口氣,直接了當地說,“他的眼裡,從來就只有一個人,你不必與我相比。”
“他曾對你如此說過?”周若嫣不禁反問。
“嗯。”風若歆點了點頭,補充,“親口承認。”
“不知郡主可曾見過素雅公主真容?”風若歆很隨意地問。
周若嫣秀眉輕輕一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但是,素雅公主帶着面具,沒有辦法看清容顏。”
“素雅公主輕功獨步天下,我並沒看清。”周若嫣輕聲嘆了一口氣,“我終究還是輸給她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