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國都城之內,局勢卻已漸趨緊張。
俞飛龍得到婁彬的支持,在五城兵馬司的部隊出城後迅速接管了城防。在其掣肘之下,尚錕接掌軍權處處不順。
臥室內,夫人張妙妙對尚錕道:“俞飛龍虎狼之性,手下十二人兇猛難制,夫君的處境堪憂!”
尚錕嘆氣道:“這次確實是做得差了。暫時俞飛龍還沒下手,只不過是威信未立,要留着我制衡婁彬。一旦他抓牢了大權,那就是我身死之日!”
張妙妙駭然道:“計將安出?”
尚錕搖頭道:“爲今之計,只有牢牢抓住‘尊王’這個名義,才能抓到一點主動!”
張妙妙試探道:“夫君的意思……”
尚錕斷然道:“跟徐簡合作!他有女王的名義,我只有與他合力,先滅殺俞飛龍,纔有一線生機!”
武聖的實力太強,在這個冷兵器的國度,幾乎就是無解的大殺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計謀都沒了施展的餘地。所以尚錕只能硬着頭皮,謀求與徐簡合作。
兩人在臥室內秘議良久,最終定下了方案。張妙妙立刻匆匆出府,去找父親吏部尚書張引。此時王都已在俞飛龍掌控之下,要傳消息出去也並不容易。好在張引執掌吏部,人脈深廣,總能找到一些隱蔽的渠道。
張妙妙當天留居在尚書府上。她在窗臺擺上了一株盆栽。天剛入夜,又在院門掛了幾個燈籠。隨後她在房內靜坐等待。戌時剛到,只聽一聲輕響,窗子無風自動,一個身影飛快的閃了進來。
正在燈下看書的張妙妙胸有成竹,放下書道:“徐簡?”
來人輕笑道:“正是!”
張妙妙微微頷首:“女王安好?”
徐簡肅容道:“安則安矣,好則未必!”
張妙妙疑惑道:“怎麼說?”
徐簡道:“女王此次就國,任務很重。可如今有俞飛龍一干人在,弄不好連過關都成問題。就算能順利通關,但若失掉這個藩國,一樣麻煩很大。”
張妙妙點頭道:“丟掉這個立腳點,二分局在競爭中就輸多贏少了!”
徐簡驚奇道:“你知道二分局?”張妙妙此人是徐簡從關珊珊的私人筆記中發現。她執掌國政,當然會在國內安插幾個心腹。當天徐簡聽到尚錕呼此女爲“妙妙”,立刻猜出身份。所以他暗中以指書字於其背,與之建立了聯絡。
張妙妙揚揚眉道:“一個小小的城邦國家,又能承載多少機密?實話告訴你,我不但知道二分局,事實上,我的祖先即是二分局的成員。在執掌此國的短暫時間內,他暗中留下自身血脈,並傳承了許多機密。象我這樣的家族,在西雅國內爲數不少!”
徐簡恍然大悟。怪不得三年前的叛亂會被關珊珊輕鬆平定,原來是有這種佈局在啊!
他飛快的想了想,問張妙妙道:“我要先問你的立場,你效忠的究竟是家族、女王、尚錕,又或者是你自己?”
張妙妙皺眉道:“有差別嗎?”
徐簡曖昧的笑道:“沒差別嗎?”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中隱隱似乎有電光閃過。片刻後,張妙妙突然破顏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實不相瞞,我早已抱定宗旨: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很好。”徐簡一擊掌道,“你要權位,還是自由?”
“自由!自由……”張妙妙臉色突變,喃喃許久,她沉下臉道,“自由我所欲也。對這個原始的國度、對這片狹小的空間,我已經膩味透頂!我的祖先是從外面的大世界來的,我也要出去看看那片祖先的廣闊天地。至於權位……”
她微微一笑:“只要是有上進心的,又有誰不喜歡?”
丞相府內,剛升任長史的俞飛龍臉色大變,對報信者道:“什麼,七路信使,每路三個宗師領隊,出西門、北門而去?”
得到確認後,俞飛龍臉色猙獰,發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真當我不敢立刻殺你?”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太尉尚錕。俞飛龍俘獲婁彬後,立刻借他的名義任命自己爲丞相府長史,總攬庶務,接掌武庫,然後迅速開始招兵買馬。文官武將中,只要不直接跳出來做對,他一概給予寬容。但若敢出頭對抗,他立刻派出手下強力誅滅。對於主要對手尚錕,他也派了三個武聖長駐府上予以監視,名義上則叫做“保護”!
應該說,俞飛龍的手腕了得。他在拼命抓權的同時,並沒把敵人往死裡逼,給人一點希望,使之不會因走投無路而立刻起來拼命。人性的弱點,只要尚能偷安,就不會輕易玩命。明知等他整軍完畢,肯定要大洗官場。但總歸有幾分僥倖。而起來抗爭,則立刻身死族滅。這種手法相當老土,但從古至今,效果一直很好。起初尚錕確實既焦躁又無奈,始終下不了翻臉的決斷。哪知俞飛龍稍一放鬆,他卻玩出了這手近於翻臉的狠招!
如今王城已在俞飛龍掌控之中,尚錕僅有幾十家將、幾百家兵,困守府內無計可施。他的唯一外援,只有坎水城的徐簡。但俞飛龍又豈會容他派人聯絡!可現在,他卻賭命似的將手下干將一氣派出。俞飛龍若要攔截,至少得派出七個武聖。武聖的實力,以一敵三並不困難,然而“以一逮三”卻是另一個概念!要把信使全部攔下並不容易。可要是不攔,若是徐簡回軍,以俞飛龍目前的實力,這一仗恐怕要打得頗爲艱苦!之前俞飛龍已得罪了徐簡,他可不敢賭徐簡不報此仇!
俞飛龍決斷很快,思緒幾轉,他便下令派出八路人馬攔截。其中七路各盯一支信使隊,第八支則急速前插,到前頭截住道路,以便搜捕漏網之魚。
追擊隊伍一一出發後,俞飛龍沉吟片刻,臉露獰笑道:“尚老兒啊尚老兒,你自己尋死,這可怪我不得!”
他留下最後一個武聖坐鎮丞相府,自己叫了一隊親兵,騎馬趕向尚錕府邸。
此時夜剛過半,太尉府前一片靜寂。俞飛龍命人叫開府門。然而守門的家將回道:“天色太黑,看不清人。請長史等天亮後再來。否則出了意外,小人擔當不起!”
果然是要反了!俞飛龍當即一揚手,命令道:“發信號,讓府內武聖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