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就是來遲了!”滄離擡頭,仰望着他這張絕豔的俊顏,佯怒道:“小東西生你的氣了!”
慕子幻眉宇間再一次染上了憂色,忍不住鬆開她,伸手去輕撫她的腹部,“小東西沒事吧?”
提及孩子,滄離的心就驟然一緊,差點,她就讓她與他的孩子,化作一灘血水……
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眼眶不禁發紅,脣角卻是揚起,是劫後餘生的僥倖及幸福,“沒事,我們的孩子沒事。”
真好,她沒有放棄他們的孩子,而他們的孩子,也沒有放棄她。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阿離。”慕子幻輕捧着她的臉,在滄離的額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然後伸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滄離任着他緊緊抱着自己,心中卻說不出的酸澀,她擅自偷跑出去,招惹了恁大的麻煩,他沒有責怪她半句,卻一再地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她,這反而讓她內疚更甚。
“你們抱夠了沒有?”冷冽徹骨的低沉聲音驟然闖入,慕子幻輕輕地鬆開滄離,轉頭去看一臉鐵青的納蘭允宣,一臉平靜,“太子……不對,現在應該是皇上纔對,子幻腿腳不便,恕子幻不能向皇上行禮。”
納蘭允宣冷笑,眸中隱着森寒的戾色,“在你的眼裡,還有朕這個皇上嗎?”
“子幻不知道皇上此話何解。”
“慕子幻,你與西王勾結之事,他已經不打自招供出來了,你的狼子野心,朕也早有察覺!”
“子幻一向與以舒交好,感情深厚,怎麼,這在皇上的眼裡,竟成了狼子野心?”慕子幻淡淡地看着遠處的納蘭允宣,微微擰眉,似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這樣子的子幻,滄離忍不住勾脣,發覺與他相處的越久,就越發現他還有許多讓人不得而知的一面。每發現新的一面,就讓她心中忍不住感嘆新奇。
“要想讓朕相信你沒有背叛之心也可以……”納蘭允宣眸光幽暗深沉,擡手指向慕子幻身旁的滄離,“把朕的滄離還給朕。”
“皇上真是會說笑,阿離是子幻的妻子,怎麼到了皇上的口裡,倒成了皇上的了?”慕子幻不動聲色地握住
滄離垂放在他腿側的柔荑,淡漠的眸光睨着遠處的納蘭允宣,神色未變。
“你的妻子?”納蘭允宣像是聽到了荒唐的笑話般冷笑了幾聲,“半年前,滄離已經與朕行過拜堂之禮,甚至,行過周公之禮,她早已經是朕的女人了!”
感覺到手掌心握着的柔荑驀然一僵,慕子幻默默地收了收力,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掌心,無聲地安撫着她因爲納蘭允宣的話而起伏的情緒。
他微微擡眸,眸光淡淡地望着前面的納蘭允宣,“鄔僵國所有的人都知道,鄔僵國國君半年前賜婚的,是聖女滄離與酈國靜安王。與滄離拜堂成親的,自然也是靜安王,何以成了皇上您呢?且,遑論這場聯姻的真假,至少現在阿離切切實實是子幻的妻,她腹中,懷着的還是子幻的骨肉。”
“慕子幻。半年前與滄離成親的是你還是朕,你我心知肚明,你莫要再在此混淆視聽!”納蘭允宣冷冷地睇着慕子幻,嘲弄一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朕纔是滄離的第一個男人!”
“納蘭允宣,半年前你所做的禽獸之事,真沒想到你竟有臉在此說出來。”滄離冷眼睨着他,寒眸底下壓着刻骨的恨意,“難道,你打算今日在此向天下人宣告,你納蘭允宣其實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無恥之徒嗎?”
“滄離!”她一開口,納蘭允宣就無法控制住那胸臆間洶涌的怒意,登時怒吼,“你莫要將朕對你的容忍,當做你可以肆意妄爲的資本!”
“呵呵,讓堂堂酈國皇帝對我容忍,當真是委屈你了!”
“阿離。”慕子幻對滄離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動怒,然後轉眸去看納蘭允宣,眸光依舊淡漠,卻莫名地叫人遍體生寒,“皇上擄我妻子在前,出言不遜辱我妻子在後,委實非一個君子所爲……子幻本不想與皇上這麼早便兵戈相見,但如今看來,是免不了的了。子幻最後問皇上一句,弄月在哪裡?”
“自然在朕的手裡。”納蘭允宣冷冷一笑,幽深的星目當中滿是不屑,“不想兵戈相見……慕子幻,你讓人在酈國雁北關偷襲,別以爲朕不知道!賊子亂黨,其心可誅,慕子幻,你狼子野心,可對得住你逝去的父親?
”
“父親看到子幻今日能夠獨當一面,定可含笑九泉。”慕子幻神色平靜如昔,但是滄離仍然可以感覺到他聲音的微顫。
慕津尋一生精忠報國卻不得善終,要說唯一的錯,便是不該與皇帝愛上同一個女人。現如今子幻毫不疑問正在走與他父親相同的路,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會像慕津尋那般軟弱,任人宰割,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堅強。而她,也不會是桐川。
如今想來,她的命運與桐川竟是相似得可怕!這像是巧合,但是更像有一條線,將他們牽引着,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走……毫無疑問,那個牽線之人,是百堯。
“阿離?”
慕子幻的輕聲呼喚,滄離猝然回眸,便看到他略顯疑惑地看着她,“你怎麼了?”
“沒事。”滄離輕輕搖了搖頭。
“我們走吧。”
咦?
走了?
滄離疑惑地回過眸,卻見身旁的弓箭手已是張弓,蓄勢以待,而對面幾丈開外護着納蘭允宣的血滴子也已經持劍以待,兩方的戰爭,一觸即發。
可是……
“你不管弄月了?”滄離擡眸望着慕子幻。
“放心,以舒已經去找他了。”慕子幻握住她的柔荑,“你有孕在身,見不得血腥,我們先走吧。接下來的,交給以舒便好。”
凝着他溫柔的眼眸,滄離不禁勾脣,輕輕地頷了頷首。
“滄離!”看到滄離跟隨着慕子幻要走上車鸞,納蘭允宣在遠處怒吼一聲,聲音是信誓旦旦,“朕不會放棄你的!窮其一生,朕也要讓你回到朕的身邊,不死不休!”
滄離回眸,眸光涼薄地睇着他,久久,脣角微微地揚起,“那你就去死吧。”
納蘭允宣怒意洶涌的雙眸陡然一滯,半晌,被一片漫無邊際的暗沉所淹沒。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能夠切身體會到了半年前她那種絕望的痛了,就像渾身不着寸縷,被丟擲於四面皆爲寒冰的冰窖當中,寒冷徹骨,而無助到極點。
她恨他,恨到想讓他死,就因爲曾經,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推到那種絕望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