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納蘭允宣,滄離眸中寒芒一閃,忽然自慕子幻的懷裡縱越而出,白影猶如劃空而過的閃電,朝着百堯直襲而去。
“阿離終於捨得對師父動手了?”百堯凝着一臉寒意朝着自己襲來的滄離,緩緩地勾脣,笑得一臉的妖冶,眸底的碧色漸漸沉濁。
眸光幽寒似冰,滄離抽出匕首,站定在岩石之上,直接朝着百堯的致命之處襲擊而去。
百堯笑了笑,只是一再地躲閃,卻沒有出手傷她。
他在等,等她最後的毀滅!
“嗯!”百堯驟然悶哼一聲,方纔一直在躲閃阿離的攻擊,一時忘記了還有一個陰毒的小子在旁。所以當那十幾只銀針同時嵌入骨血當中,那股鑽心的痛瞬間襲遍周身時,他才憶起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小子,才最是不可小覷的!
只可惜,這個小子心裡只惦記着阿離的性命,不敢襲擊他的致命部位直接把他殺掉,這也就錯過了一個真正的逃生機會!
當真可惜!
百堯冷睨向站在遠處一臉冷漠的慕子幻,尚未冷笑出聲,便猝然皺眉,原來是滄離趁着他走神之際,手中的匕首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口當中。
血,瘋狂地蔓延開來,染紅了他一身的黑色,亦染紅了她寒冽的匕首,濃郁的血腥味鑽入鼻息,刺鼻得幾乎令人窒息。
“阿離,你當真忍心吶!”百堯臉色泛白,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脣角殷紅色的血跡就像是綻放在忘川河畔的曼珠沙華,美豔而奪人心魄。
剔透翠綠的碧眸驟然一寒,滄離尚未來得及拔刀,他已是一掌拍出,重重地襲擊在滄離的肩胛之上——
霎時,滄離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擊飛出去,急促地往後跌落,耳畔的寒風獵獵而嘯。
“阿離——”慕子幻大步上前,張開雙臂,及時將滄離接入懷中,可尚未來得及看清她的傷勢,便見她身後的百堯竟用內力將嵌在他體內的銀針吸出,猝然甩出,對着她的背後直襲而來——
幾乎是不假思索,慕子幻緊緊抱住滄離,驀然一個轉身……那些銀針,全部飛入了他的體內,再破體而出。
“子幻——”看到他渾身一僵,蹙了蹙眉,滄離陡然失色,驚聲叫了起來。
感覺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慢慢地往下滑,感覺到他整個身子都在慢慢地往下倒,感覺到他就像是一縷抓不住的煙雲,即將煙消雲散……滄離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手掌緊緊地攥着他的手臂,聲音是顫抖的恐懼,“子幻,子幻……子幻你怎麼樣了?”
看到他臉色煞白得像一張白紙,眉宇痛苦萬分地蹙緊,滄離只覺得手腳一片冰涼,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另一隻手捧着他冰冷的面頰,淚如雨下,“子幻,你不要閉眼,求你,不要……子幻,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阿離啊!子幻!”
“阿離……”慕子幻努力地睜開眼,眸底空茫得令她肝腸寸斷,嘴裡恍若囈語般輕輕地呢喃。
“子幻,我在!子幻,阿離在這兒!”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感
受到他渾身的冰冷,滄離不自覺地顫抖,只覺得一顆心被撕扯成千萬片碎片。
子幻不能死,她不能讓他死!
如果,她的死,能夠換來他的生,那麼,就這樣吧。
滄離輕捧着他蒼白無色的臉,在他的額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努力地勾脣對他笑,可是,眼淚卻瘋狂地涌下,“子幻,答應我,要好好地活着。”
隱隱感覺得到她想要做什麼,慕子幻即便意識恍惚,卻仍是下意識地伸手攥住她的袖擺,不斷地重複着呢喃,“阿離,你死,我必死……”
“不,子幻,這世上,人不會因爲沒了誰而活不下去的,你也一樣。我要你活着,你聽見沒有?阿離最後的一個願望,便是讓子幻好好活下去,子幻會答應阿離的,對嗎?”
“阿離,你死了,我絕對不會苟活……”
“子幻,別bi我洗掉你的記憶,我不想你忘記我。答應我,好好活下去。”輕輕地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最終深深地吻住他的脣……他一臉的淚水,很涼很涼,滄離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
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地上,滄離要站起來,可是他卻緊緊地攥住她的衣襬,努力地睜開沉重的雙眸,聲音絕望而決絕,“阿離,我不會活下去的,我絕不會!”
“你會的。”淚水無聲墜落,砸在他滿是淚水的臉上,滄離輕輕地笑了,附在他的耳畔輕輕地說,“聽話,把眼睛閉上,很快,子幻便沒事了。”
“阿離,你腹中還有我們的寶寶,你連他也不要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
啞聲而泣,滄離驟然伸手點住他的啞穴,輕輕地撫着他的臉龐,“子幻,對不起。我很討厭選擇,但是面臨選擇,每次我都會毫不猶豫選擇最重要的。寶寶和你,子幻,我選擇讓你活下來,因爲你是我最愛的子幻啊。”
他躺在地上,不能行動,不能說話,只是氤氳滿淚水的雙眸緊緊地盯着她,渾身顫抖不已。
滄離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不再去看他,而是緩緩地站起身來,冷眸看着岩石之上一身血跡的百堯。
在他的胸口處,還深深地扎着她的匕首,血,仍然在瘋狂地流涌,卻遮掩不去他臉上邪肆的笑意。
“百堯,我今日,必殺了你!”滄離眸光一寒,驟然躍身而起,猶如閃電般疾劃而過,只在眨眼間,便已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在阿離殺了爲師之前,先等爲師把這兩個臭小子給殺了再說!”百堯沒有看她,而是繞過她就要跳下岩石。
“不,百堯,你殺不了他們。”滄離忽然在他背後淡淡地出聲,百堯略顯疑惑地回頭,便看到她一臉平靜地看着他,眸底恍若一潭死水般,沉寂得沒有一點點的生氣。
她想要……
百堯驀然一驚,正待閃身離開,滄離已是猝然伸手,抓住刀柄,用力拔出他胸口處的匕首,再一個反手,便深深地扎入了自己的胸口。
登時,血如泉涌,以最短的時間染紅了她胸前的大片雪白色布料,滄
離微微蹙眉,喉間一片腥甜,猩紅的血自她的嘴角緩緩而流出。
“百堯,是你教我的。”滄離緩緩地勾脣,染了血色的容顏美豔不可方物,她嘲弄而笑,“血殤咒,用自己的心血,便可破任何的幻境。”
“你真是瘋了。”百堯輕輕地喃了一聲,臉色微微蒼白。
“瘋的人是你!既然你這麼想瘋,我陪你!”滄離殘戾而笑,眸光瀲灩着悲涼而絕美的光芒,“只要這幻境被強行破了,百堯,你會永遠消失。如你所願,一切,結束了。”
“那你可知道,你也會死?”她身上的蠱毒已經蔓延至周身,再用如此霸道毀滅xing的巫咒,她必定被反噬得徹底。
“我知道,這些,都是你教我的,不是麼?”滄離冷冷而笑,脣瓣的笑靨傾國傾城,眸中淚水卻奪眶而出,“百堯,我想,我終於找到了蠱毒的解藥了……那便是你的命!”
“你這麼想救他,我偏不讓他活!”百堯碧眸寒芒乍然一閃,轉身,陰毒的眸光直射向慕子幻,“我這就殺了他!”
“百堯!”滄離驀然一聲大喝,就見百堯陡然定在原地,同時定住的,還有一雙碧眸。他皺了皺眉,垂下眼眸,看着那把陡然自身後刺入前胸的匕首,血,更加瘋狂地漫涌,不斷地墜落,染紅了大片的白色岩石。
同樣,在他的身後,亦有血滴不斷地墜落,慢慢地在岩石上綻放着靡豔而妖冶的血梅。
百堯回頭,碧眸猶如一片空寂的深潭,無神地凝着臉色越來越慘白的滄離,就見她輕輕地勾脣而笑,不斷地有血液自她的嘴角流出,“百堯,結束了。”
緩緩地,百堯脣瓣勾靨了一抹妖豔的笑,“阿離,我說過的,這世上能殺得了我的人,僅有你。”
話音未落,整個身子往前傾倒,倒在了滄離的懷裡。
滄離無力地撐着他,螓首驀然往前一倒,嘔出大口殷紅的血來,觸目驚心。她努力地擡起頭來,轉眸,最後凝向躺在地上的雪白男子,淚水順頰而淌,聲淚俱下,“子幻,對不起。”
幾乎在同時,她與百堯的身軀,緩緩地往下倒……
“滄離!”納蘭允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轟隆隆……”
天際驟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間,變得陰沉沉的,着實詭異。
是不是要下雨了?
原本猶在行走的車鸞驟然停下,守衛準備請示慕子幻的意思,問是否要繼續返程。可是行至車鸞前,提出自己的問題之後,久久沒有得到迴應。心中覺得不妥,便斗膽上前,掀開那縷白色的紗簾……
車鸞之上僅有靜安王一人,坐在軟墊之上,隻手撐着臉,似正陷入夢境當中不能自拔。在他身旁的座位空蕩蕩的,原本上了車鸞的滄離小姐,早已不知所蹤。
就見靜安王坐在車上,雙眸緊闔,臉色慘白無色,眼角,不斷地有眼淚滾落而出,而且還是大顆大顆的淚水,順着他蒼白的臉頰,不斷地往下墜落,打溼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