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師這一輩子就收過三個徒弟,一個是你宇文桐川,一個是百堯那個逆徒,還有一個便是爲師最乖的寶貝徒兒隱玉了,你怎就只記得你自己了呢?自私!”瘋和尚惡狠狠地罵了滄離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寒隱玉的偏心,“可憐我的隱玉徒兒現如今就要被斬首示衆了……不行!我可不能讓他被殺了!對了,川兒你之前不是愛隱玉愛得死去活來嗎?這次他都快要被人砍頭了,你居然還如此無動於衷?你、你……該不會是移情別戀,愛上那個什麼什麼慕子幻,把我可憐的隱玉徒兒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說着說着,老和尚頓一臉痛心疾首,作出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真沒想到,川兒你居然是這種無情的女子!爲師當年真是看錯了狗眼,纔會覺得你與隱玉是天作之合……”
滄離沒有聽見他後面顛三倒四的話,只覺得整顆腦袋都在轟轟作響,混亂不堪當中,卻有一條線索漸漸清晰了過來。
她知道,瘋和尚口中的三個徒弟是誰,桐川,寒隱玉,還有百堯……
百堯居然與桐川是同門?也就是說,百堯是桐川的師兄?
……
“起於桐川,止於你滄離,這是最好不過的結局。”
“阿離,我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瘋了一輩子……終究還是捨不得。”
……
驀然想起百堯臨死前在她耳畔說的話,滄離的心不免一陣唏噓,他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的女人,竟然是桐川……
他折磨了她整整十七年,最終,卻用他最後的一口氣把她給救活了過來……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才造就瞭如此矛盾偏激的百堯?
“發什麼呆?你是不是心虛了?”瘋和尚又狠狠地拍了滄離一掌,滄離回過神來,待悟到額頭又是一陣悶痛,不由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可驀然想起什麼,頓欣喜若狂地握住瘋和尚的肩膀,“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你是百堯的師父,你說你是百堯的師父,對不對?”
百堯擅長巫蠱之術,包括情蠱……這瘋和尚是他的師父,情蠱之術定也是他親自嫡傳的,不是麼?
子幻……她的子幻有救了!
瘋和尚被她搖得一陣發暈,不耐煩地掙開她的手,自個兒地念叨了起來,“你這瘋女人,竟比我老和尚還要瘋!嘖嘖嘖,這就是你始亂終棄的下場,誰讓你忍心拋棄我的寶貝徒兒愛上別的男人來着?這下瘋了吧,真是報應!哼哼!”
滄離卻沒有將他惡毒的話聽進耳裡,只是興奮地攥住他的衣襬,“師父,您告訴川兒,您是不是懂得施蠱?您告訴川兒,您是不是懂得種情蠱?”
瘋和尚自她柔荑當中抽回自己髒兮兮的袖擺,“老和尚不想與你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說話了,老和尚要去救老和尚的隱玉徒兒!”
言罷,竟似一陣風般,往前一溜煙似的疾奔而走。
滄離心中焦急,下意識地邁開腳,緊隨而上。
“滄離!”身後遠遠地緊隨着弄月的吶喊。
一路跟着老和尚跑進了城,一路跟着老和尚跑至刑場,彼時已是人山人海,到處都是圍觀的百姓。四周,到處都有手持長槍的守衛,滄離仔細看了看,周圍有許多處暗沉的閣樓,如若要在此藏下等着她自投羅網的殺手,大可藏下數千!
“隱玉徒兒!”瘋和尚望着前面高高邢臺的白影,忽而聲淚俱下,哭得恁是淒涼。
滄離聞聲怔了怔,回頭,循着他的目光也往前面的邢臺上望去,在上面,她終於見到了桐川最心愛的男人,也是她所謂的父親。
跪在邢臺中央的男人,一身沾滿了猙獰血跡的白色囚衣,一頭凌亂披散的長髮,幾乎將他整張臉都掩蓋住。滄離只在那蓬亂骯髒的頭髮當中,看到了一雙寶紅色的瞳眸,原本以爲會像百堯那般魔魅妖嬈,可是沒有。那雙原本屬於非常好看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陰翳,晦暗而無神,就像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般,黯然而了無生趣。
桐川已死,他怕是……也早已厭倦了世間的一切,一心求死吧?
凝着這樣的一個孤寂的身影,這樣的一雙絕望的眼眸,滄離的心莫名地揪疼。
她一直都知道,在她這十七年受盡折磨的同時,他亦在遭受着更加慘無人道的折磨……可是,她卻總是能夠輕易地將他忘卻,只因爲跟他素昧謀面,
所以,也沒有真正地投入多少的感情。
“師父,我們去救他吧。”滄離忽然回過頭,微笑看着一臉淚水的瘋和尚。
她知道,此時此刻,她無法對於他的死置之度外。或許她可以旁觀任何一個陌生人的死亡,但是唯獨他不行,因爲他與她有着骨肉之親,他是她的親生父親。
“川兒,爲師就知道你其實沒有那麼壞,你對我的隱玉還是有感情的。”瘋和尚用袖擺擦拭着臉上的淚水,抽抽搭搭的哭泣,一臉感動。
滄離勾了勾脣,“是啊,我怎能忘了他呢?”
言罷,已是縱身躍起,跨過前面諸多圍觀百姓的頭頂,徑直躍至邢臺之上。
頓時,整個刑場轟動而響,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那些遠處的守衛見此,神色微變,不約而同持着手裡的長槍朝着邢臺急奔而來。
那手持大刀的劊子手見狀,揚起手裡的大刀就朝着滄離劈來,可尚未來得及觸及她一根髮絲,滄離嬌影猶如閃電,已是閃至他的身後,揚起手裡的匕首,只在頃刻間,便割掉了他的咽喉。
“砰——”一腳那劊子手踹下邢臺,滄離轉回過身來,便看到寒隱玉仰首望着她,那雙原本黯淡無色的紅色瞳眸,此刻散發着一種極其耀眼的紅色光芒,震驚而欣喜地望着她的臉。
“川兒……”她聽見他喑啞的嗓音顫抖地自咽喉當中而出,其中所蘊涵的情感千千萬萬,最終卻只化作兩行清淚,在臉龐之上無聲滑落。
滄離終於看清他的臉,她想她終於明白爲何桐川不愛百堯,不愛他人,卻獨獨愛上他了。
這張臉並無百堯那般魔魅冶豔,也沒有慕子幻那般絕豔無雙,只是一張很平實的俊顏,如暖玉般潤澤,如晨曦的陽光般和煦,如大海般納百川……這一張臉,配上那一雙寶紅色的奪彩瞳眸,莫名地撼動人心,讓人不自覺地相信天長地久。
她想,桐川當年,愛的便是這一份天長地久吧?
【作者題外話】:會盡量在明天完結的,想要看番外的親們請在書評區留言,我會根據人數決定寫不寫番外的,謝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