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素素詢問的眼神,到了此時,單芳菲若是再不知道姜素素意欲何爲,那她便是癡傻。
可,在這後宮之中,她們位份相同,姜素素不過是比她早入宮幾日。
姜素素雖近日甚得隆寵,但她卻也有戎婉兒這個皇后做靠山。
她姜素素又有何資格在她面前擺出一副高姿態?
更何況,姜素素不過一個姜府庶女,飛上枝頭就真能變鳳凰了?單芳菲不由暗道一聲可笑。
不知是不是因着這一番思緒,單芳菲竟一改心虛退縮,將身子挺直了起來。
原本被姜素素拉扯得有些凌亂的衣衫,此時也已被她整理齊整。
她看着姜素素,眼神定定,卻分不出喜樂,且又有幾分複雜。
一時兩人不進不退,竟呈僵持之態。
漸漸地,姜素素亦因着單芳菲突來的變化而心覺莫名。
本是緊張時刻,但單芳菲卻突然勾脣一笑。
姜素素不禁心頭一跳,隨即耳邊便響起了單芳菲的聲音。
“姐姐,莫怪妹妹沒有提醒你,皇后娘娘還在這宮中呢。”
姜素素知道,這是單芳菲在警告於她,但是…一個皇后又能如何?
就連曾經騎在她頭上,壓得她翻不了身的姜繡繡她都不怕,她又怎會怕一個失了寵,在朝中沒有靠山的皇后戎婉兒?
如今,蕭汕日日寵幸於她,這後宮中,她纔是最受寵那一個。
想至此,姜素素亦學着單芳菲的模樣勾脣一笑,且將視線一轉,避開了單芳菲注視的目光。
“本宮也是擔心妹妹你的安危,難道……。”她學着姜繡繡曾經的那般模樣,伸手上前,本欲作出一副爲單芳菲整理衣衫的模樣,但卻被全身警惕的單芳菲避了去。
姜素素伸出的手不由一頓,面上仍舊輕笑,似是一點都不覺尷尬。
她稍作停頓,旋即轉眼,迎上了單芳菲的眼眸,“妹妹不願意?這可是關乎着妹妹的清白啊。”
單芳菲暗罵了一聲,蕭漳已離去,她知道今日就算是姜素素將這怡景宮翻得底兒朝了天,也斷不會翻出什麼可疑之人。
可是,她心中亦清楚,她不能就這般答應,她若是答應得太過爽快,必會引起姜素素的懷疑。
到時,她抓着她不放,且不說會不會發現她與蕭漳幽會之事,怕是也會就此阻撓她和蕭漳的見面。
她雖知冒險,但若不讓她和蕭漳見面,她可能會瘋。
何況,姜素素這等蛇蠍女子,說不定會趁着此次搜查之機,在這怡景宮中放些什麼,而後栽贓陷害。
所以……。
單芳菲定了定心神,旋即推辭說道:“姐姐,這裡是怡景宮,若真有可疑之人,也斷不敢勞駕姐姐。”
“妹妹自會處理好。”
“哦?”
單芳菲的話一出,姜素素便表現出了猶疑之色。
單芳菲見狀,眉頭微挑,“難不成姐姐不信妹妹?”
姜素素面上笑意一頓,旋即搖頭否認,“怎麼會?”
“不過,本宮自帶了人來,便是要幫忙的,不然幹看着是要作何?”
“何況,這般不是會更省些時間?”
“還是說,妹妹是有什麼見不得人?”
姜素素的話語突然犀利,竟是直擊單芳菲的心。
她知她本可以換種委婉的說法,但是姜素素並沒有,這表示什麼?這是姜素素在趁機諷刺她,甚至在挑釁她。
單芳菲停在原地,與姜素素對視了片刻,隨即搖頭,否認道:“姐姐多慮了,既然姐姐執意要出力幫忙,芳菲便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對於單芳菲的突然應答,姜素素心下亦覺奇怪,但此時她更覺欣喜。
姜素素立時回頭,向隨在身後的幾人使眼色,吩咐道:“還不快去。”
“千萬要查得仔細些。”
“莫讓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傷了賢妃娘娘。”
衆人依令而去,而怡景宮的人也在單芳菲的示意下,同行了去。
說是搜查,怡景宮的人實則是在監視。
一來防着姜素素的人伺機陷害,二來,便是防着姜素素的人,真尋到了什麼。
一時殿中氣氛緊張,衆人皆在四處翻找,唯有姜素素和單芳菲站在殿中。
本皆在觀望,但片刻後,姜素素卻想起了那盅酒釀圓子的存在。
所謂作戲要作足,她立時趁機勸道:“妹妹,這酒釀圓子還是要趁鮮吃。”
說着,姜素素上前,欲要將原本還放在食盒中的酒釀圓子端出來。
但,卻被單芳菲伸手攔了去。
姜素素手不禁一頓,擡首不解地看向了單芳菲。
單芳菲歉然一笑,“忘了告訴姐姐了,妹妹我自小胃口不好,如今夜已深,再貪嘴食了去,怕是今夜難眠了。”
姜素素一愣,盯着單芳菲看了半晌,方纔惋惜說道:“那倒可惜了。”
單芳菲心下冷哼,而面上則是莞爾。
似是看出了單芳菲的心緒,姜素素突然噤了聲,不再多說。
約摸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原本被派去搜殿的衆人,皆返回了殿中。
單芳菲趁着擡眼之際,恰瞥到姜素素的近侍衝她搖頭。
又見再返回時,姜素素的人興致都不是很高。
這般結果,單芳菲並未覺得意外,這皆是她早已預料到的。
“怎麼?姐姐?”
“沒有嗎?”單芳菲挪步上前,好奇問道。
“可是夜深,與你稟報的人,看錯了去。”
“還是說……”
“那人入了別處?”
說着,單芳菲向姜素素那處瞥了一眼,但姜素素卻未動。
不過,單芳菲卻察覺出了姜素素情緒上的變化。
但,饒是這般,單芳菲也未曾止步,不待姜素素出聲應答,單芳菲便繼續說道:“如若這樣,那妹妹想,姐姐該是去朝荷宮好生查上一番,免得…。”
“還是妹妹想得周到,只是,如今本宮的那處,有皇上的暗衛,又豈是誰想入便能入的?”這次,姜素素並未讓單芳菲將話說盡,還不待她說完,姜素素便轉首反擊道。
單芳菲身子一怔,她本想趁機“報復”一下姜素素,最後卻還是被其以蕭汕反擊了來。
女子,多數皆愛慕虛榮,單芳菲亦不例外。
她雖對蕭汕無愛,甚至是厭惡,但是她一看見姜素素那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她心下便抑制不住地生怒。
不知是不是因着看見了單芳菲面上的變化,姜素素掃了其一眼後,隨即哼笑出了聲。
她又轉首在殿中搜尋了一番,“罷了,既然這處不見那人蹤跡,本宮便先回去了,不然皇上醒來,尋不到本宮又該惱了。”
聞言,單芳菲身側的手,突然被其緊收。
接連沉了數口氣,方纔將抑制不住的怒意壓了去。
她一邊強制讓自己冷靜,一邊又則在思索如何反擊。
突然,單芳菲想到了那個瘋癲了的姜繡繡,腦中立時有靈光閃過。
稍作沉思,便見她勾脣冷笑出聲。
“那妹妹就不留姐姐了。”
“姐姐也快些回去歇息罷,太過勞累,容易說夢話,尋常話倒也罷了,若是一不小心誤說了什麼,那怕是會擾了皇上清夢。”
“你……”姜素素面上初時還浮着笑,但越聽單芳菲說,她面上的表情便越僵。
直到最後,單芳菲將話說盡,姜素素的面上已然一片慘白。
見狀,單芳菲緊握的手,不禁一鬆,而原本攜了怒意的心下,亦生起了一絲報復的快感。不過,這種感覺,姜素素卻並未讓她持續多久。
不過一時,姜素素原本慘白的臉,竟出乎意料地恢復了過來。
片刻的怔愣之後,姜素素突然行近單芳菲身側。
單芳菲本欲下意識地躲去,但姜素素還未近前,便已停下了腳步。
就在單芳菲定神之際,姜素素突然出聲說道:“你放心,本宮不是嘴碎之人,何況那也不是本宮一人的事,所以啊,本宮還是勸妹妹小心些。”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姜素素的聲音愈漸變低,而看向單芳菲的眼神亦愈漸莫名。
不知爲何,單芳菲的心臟突然狂跳了起來,她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
如今,單芳菲已然辨不出自己心下是慌亂還是憤怒。
她的耳邊突然想起了姜素素的低笑聲。
嘲諷般的笑聲,讓單芳菲終忍不住轉眼,瞪向了姜素素。
姜素素卻在與她對視了一眼後,冷哼了一聲,“我們走。”
吩咐了一聲,旋即,姜素素終返身離了去。
“賤人。”見姜素素行出了殿外,單芳菲立時脫口而出。
“娘娘。”身側站着的梨方見狀,有些擔心地喚了一聲。
單芳菲並未應聲,站在原地連沉數口氣後,突然轉眼看向了仍舊置在桌上的那盅酒釀圓子。
她眼神突然變厲,似是將對姜素素的怒火皆置在了其身上。
“將這酒釀圓子扔了去。”不知過了多時,單芳菲突然冷聲吩咐道。
梨方聞言,不敢多問,立時上前將那盅酒釀圓子端起。
“等等。”梨方正欲行出殿外,卻再次被單芳菲攔了去。
她詢問地看向單芳菲,後聽其吩咐道:“明日着人去尋單尋歡一趟。”
“娘娘是…。”
“就說本宮有事尋他。”
梨方雖不知單芳菲要作何,但仍舊應了聲,而後便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