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尋歡話音剛落,便見蕭漳瞪大了雙眼。
“你。”
見蕭漳如此,單尋歡也不避讓,直直地看向他。
兩人視線交匯。
他眼中有詫異,有懊惱,亦又一抹恨意。
而她眼中,則盡是玩味和不屑。
此番相看,均是一陣刀光劍影。若兩人的眼神均是劍,便早不知大殺了多少回合。
此時水榭外,恰有風吹過,捲起了地上的積雪,有些許飛進了溫酒的火爐中,霎時火星濺起,噼啪作響,也正是如此,喚醒了相視的兩人。
蕭漳率先將視線轉開,看向單尋歡身前的桌案。
“九爺還是不要一味吃酒,也吃些點心。桌上那些茶點均是現做,在別處可是吃不到的。”
單尋歡哼笑一聲:“多謝舒王爺了。”隨後便也捻起了一塊糕點放入了嘴中。
兩人連飲了幾杯,身子均有些發熱,蕭漳放下酒杯,極滿足地呼了口氣,身子向後仰了仰,大聲道:“佳釀已有,若缺了佳人豈不可惜。”
說罷,便用手在桌案上扣了幾聲。
隨後便見水榭長廊處,走來六七個女子,雖在寒冬中,可幾人僅着了薄紗舞衣。
藕臂窄腰均露在外,而薄紗之單,就連胸前那抹春色都掩不去,竟是一副呼之欲出。
若尋常男子見着,必是要躁動一番,不過蕭漳卻錯估了單尋歡。
單尋歡只是向遠處掃了一眼,旋即緊了緊身上未脫去的大氅。
蕭漳心裡卻存了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想法,瞥了一眼對面的單尋歡,訕笑着說道:“這些均是王府上教養的樂女,若九爺喜歡,隨意選了去。本王可聽說九爺年近二十,仍未有妻啊。”說到最後竟還有了調侃之意。
單尋歡一邊將視線收回,一邊冷聲說道:“酒色誤人。”
聞言,蕭漳心中冷笑,鼻間輕哼一聲道:“本王倒忘了,九爺是要建功立業大展宏圖的。”
單尋歡聽罷,並無理會他話中譏諷之心,於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便有些難言的尷尬。
不過,不多時,便聽水榭外鼓樂齊鳴,樂女們便也隨之擺動,婀娜多姿。
單尋歡本是無心賞樂,奈何別家刻意而爲。
正到樂聲正濃時,幾個樂女穿榭而來,竟都行至單尋歡身前。
雖不近身,卻偶爾用衣紗掠過單尋歡的面頰,霎時香粉陣陣。
又加上幾人扭動着身子在她眼前來回晃動,竟引得單尋歡有些暈,不由眉頭皺起,暗自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待略清醒了些,便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將要掠過自己面前的衣紗,使勁一拉,那衣紗主人的手腕便被攜在她手中。
她雖是女子,可手上勁氣卻很大,剎時便捏得那樂女輕呼出了聲。
“滾下去。”單尋歡手中捏着那樂女的手腕,嘴上冷冷道。
事發突然,幾個樂女均是一滯,呆呆地望向單尋歡。
只是在接觸到單尋歡眼神的那一刻,便立即噤了聲。
蕭漳見此,乾笑了幾聲,出聲勸道:“不過是幾個聲色樂女,九爺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沒得擾了你與本王的雅興。”
單尋歡擡眼看向蕭漳道:“常聞舒王治下嚴謹,今日一見…。”她話不說盡,卻冷哼一聲,讓蕭漳面色一白,可卻沒有發火之意。
蕭漳佯裝着怒氣,也跟着,對面前的幾個樂女道:“滾下去,領罰。”
幾個樂女聽此,如蒙大赦,雖要被罰,但也好過被單尋歡盯着。
連忙瑟縮着身子,下跪給蕭漳和單尋歡行了一禮,應聲退了出去。
單尋歡雖惱怒,卻也沒有多言,只是眼見已是酒過三巡,卻並未見到蕭湑的人影,遂又開口問道:“怎麼還不見雯王前來?”
聞言,蕭漳冷笑一聲道:“本王那位好皇弟倒是勞煩九爺惦記着了。”旋即伸手指了指四周,接着道:“如此良辰美景,九爺儘想着他了。”
只是下一刻卻話風一轉,連帶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似往日的儒雅。
他向前俯了俯身子,看向單尋歡道:“想必九爺早就猜出來了,本王今日除了九爺以外再未請過他人。”
這早在單尋歡的意料之內,只是不確定而已,此刻聽蕭漳承認,她也不過冷笑一聲。
“是本座忘了,像王爺這種文人,心中的彎彎繞太多,本座不能用常人之心估之。”
聽罷,蕭漳一呆,知道單尋歡向來膽大,卻不知她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旋即拍了拍面前的桌案道:“你倒是膽子大。”
單尋歡毫不在意,隨意掃了蕭漳一眼道:“舒王也忘了,本座怕過誰?”
蕭漳略顯疑惑地道:“不怕嗎?”旋即他大喊出聲:“那本王便來作你怕的第一人。”
隨着他聲音而出的還有一聲劍鳴。
眨眼之間蕭漳便繞過桌案走到單尋歡身前,而他手中正攜着一把劍。
單尋歡哼笑一聲,正欲起身拔刀,卻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睛也跟着睜大了起來。
她滿臉詫異,將頭轉向蕭漳,咬牙問道:“你對本座做了什麼?”
見此,蕭漳旋即大笑出聲。
笑罷,將手中之劍懸於單尋歡項間冷聲道:“單尋歡,你可有想到你也有今日。”
單尋歡攥緊了有些冒虛汗的手,繼續問道:“你到底對本座做了什麼?”
蕭漳見單尋歡眼中已有猩紅之意,遂得意一笑,而後將手中的劍又逼近了幾分,朗聲說道:“九爺只管放心,本王只是讓你四肢發軟動彈不得,自然功夫也是用不了了。”
單尋歡聞言,嘗試着運了口氣,卻發現果然如蕭漳所言,自己除了四肢綿軟以外,就連真氣也用不得了。
她不由便瞪向蕭漳,冷聲罵道:“陰險小人。”
蕭漳聽此,面上略有詫異。
“什麼?你說本王是陰險小人?”
隨後他面色一變,猙獰着道:“本王不過給你下了些無害的毒,你呢,你殘害我手下,還將屍體送回本王府上,如此本王也忍了。可你竟然下了那如此劇毒,害得本王唯一的女兒如今還臥在病榻,不得甦醒。”
不待單尋歡反應,他又繼續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本王是陰險小人?單尋歡,你且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是你更陰險,還是本王更陰險?”
“說,解藥在何處?”蕭漳說着,便將手中之劍再逼近幾分,這次劍刃徹底貼上了單尋歡的項間。
突來的寒意讓單尋歡不禁一顫,而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陣痛意。
單尋歡霎時便覺有一抹熱意從刀刃處緩緩流下,身子不由又是一震。
她將貝齒咬在舌尖,使出全力穩住身形,不讓自己即刻倒下。
隨後不管依舊懸在項間的劍,擡頭怒瞪向蕭漳。
“本座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聞言,蕭漳面上狠意盡現,他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你竟還在本王面前裝。”
他狠,單尋歡便比他更狠,雖然四肢無力,可她眼中卻依然冷光迸現,直射向蕭漳。
如此一眼,讓蕭漳手中的劍略鬆了幾分。卻在想到此時單尋歡已經中了自己灑的藥粉時,再次逼近。
晃神之間,只聽單尋歡道:“本座向來敢作敢當,沒做過的事,本座絕不會承認。”
蕭漳萬沒想到單尋歡到了此刻還不承認,遂心下下了狠意大喝一聲:“找死。”隨後揚起手中之劍,正欲指向單尋歡胸前。
卻聽單尋歡悶聲說道:“找死的是你。”
隨後便聽一聲刀鳴,不知何時,單尋歡的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刀柄。
隨後抽刀,揚刀,原本懸在她項間的劍便挑翻在地。
她悶哼一聲,手撐着地,趁機便欲站起身。
如此變故,讓蕭漳愣在了原地,來不及反應。
卻聽身後幾聲大喊“王爺小心。”
隨後身子被猛地一推,差點推出了水榭,他站定再看時,單尋歡身側已經圍站着一圈人。
蕭漳見此,眨了眨眼,隨後大笑出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養在暗處的死士,若不是他們主動跳出,蕭漳倒是忘了是自己讓他們趁着單尋歡酒意微醺時埋伏在水榭四周的。
原本的詫異皆被狠意代替,他逼近了幾步大聲道:“單尋歡,你看見了嗎?今日天都註定要亡你。”
“是嗎?可本王如何不知?”正當蕭漳話音落盡時,卻突聞一句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