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把這丫頭還有那妖怪綁了給我,這對夫妻我就放過了,這事也就揭過了,如何?”瘦子本想說那對夫妻的命算是給小老哥陪葬,想想狗急還會跳牆,不能逼得太緊,纔沒說出口。
然而,在他眼裡看來很讓步的要求。
“恕老夫不能答應。”佝僂老人擡起頭,渾濁的雙目裡有着壓抑許久的怒意。
瘦子警覺地退了兩步,全身繃緊,喝問道:“你個老不死的,是想違抗我們宗主的命令?”
“是又如何?這麼多年來,我們村子一直受你們的擺佈,這氣,我老頭兒受夠了,呵,還有每年上交一個十一二歲的女童,美其名曰傳授武藝,可是這四十年來,有哪個女娃子回來了?”佝僂老人氣勢越來越盛,一步一步逼近瘦子,鞋印深刻,“你們在做什麼,我遲早有一天會上門去弄清楚!”
“弄清楚?哼,好,很好,你們等着吧,幾日後就是千里妖嶺妖獸潮,我倒要看看沒有我們僻古宗庇護,你們能不能活過一個時辰!”
衆村民臉色齊變,“村長,村長,慎重啊,妖獸潮不是我們能阻擋的,到時候,可不僅僅是兩條人命那麼簡單了,況且一個還是和我們無關的妖怪。”
“就是就是。”
“是啊,村長,由大叔說的對,爲了一個本該交出去的孩子賭上全村的性命,不值得,不值得啊。”
“懇請村長三思。”
“請村長三思。”
有過半數的村民跪了下來,隨後陸陸續續地又跪下了過百人。
黑壓壓的一片中只有零星的十來人突兀地站着。
瘦子眼中閃過笑意,哼,果然,還都是怕死的嘛。怕死就好好勸勸你們村長這老不死的嘛。摸摸下巴開口道:“爲了一個小女孩賠上全村性命,你這村長,可不能意氣用事啊。”
佝僂老人無奈地嘆口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唉。果真是被壓迫久了,一點骨氣都沒了!
“喂,你個什麼屁股宗的傢伙,哪來回哪去,這裡不需要你們,那什麼妖獸潮有哥哥、我,還有笑嫣,千伶姐姐就夠了。”妙顏叫喊道。
“你個妖怪還有同夥?”瘦子心裡一驚,看向佝僂老人,“村長,趁她同夥不在,還不趕緊動手抓住她,還猶豫什麼。”
雲不癡看向虞千伶,輕語道:“給個教訓就好,莫要打死了,留一口氣回去報信,樑子已經結下,倒要把幕後的靠山逼出來一併解決了,不留後患。”
虞千伶會意地點點頭,動的剎那,煙塵不起,人已在瘦子的背後。
“哦?你要抓誰?”
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瘦子眼中閃過懼意,什麼時候背後竟然……運力回身出拳,拳勁迅猛。
十足的凡武大成的力道。
這一拳足以斷木碎石。
回頭的剎那,瘦子的眼睛頓時直了,好美的一個美人,收拳已來不及,他心裡閃過一絲可惜的意味,這麼美的美人就那麼死在自己拳頭下,真的是……啊!
思緒未完,瘦子恐懼痛苦地驚叫出聲,揮出的拳頭到胳膊肘的部分沒入紅光中,待抽回時已經變成了黑色。
就在衆人不明所以之時,瘦子伸出左手顫抖着觸碰黑色的右臂。
像一塊被火燒水澆的木頭,黑色的手剎那崩開,碎成了一塊塊黑炭。
風吹過,黑色的炭中,白色的骨灰揚起。
“怎麼樣,還抓不?”虞千伶逗弄着手掌心的紅光,似乎,經過他的暗炎洗禮,我的凰火進階了好幾個層次。
“不,不抓了。”瘦子後背已經溼透,垂下的頭,眸中有恨意。
虞千伶當然感受到了,不過卻假裝沒發現,“那,你可以滾了。”
“是,是,我滾。”瘦子看了眼地上已沒有形狀的手,咬牙切切,匆匆穿過人羣,離開了寨子。
你們給老子等着!
佝僂老人當即說道:“多謝幾位幫助,只是這樣一來。”
雲不癡微笑着道:“前輩可以放心,既然應下了此事,我們會出力幫到底的。”
村民中有些心向僻古宗的人起鬨喊道:“出力?光出力可不行,你們得解決妖獸潮。”
“是啊,僻古宗雖然每年收取我們很多錢糧,不過,他們可是真的會把事情辦的妥妥的。”
唉,這羣人。村長說道:“幾位莫見怪。”
“沒事,前輩能先和我說說妖獸潮的事麼?”
“好,正好也是晚飯時間,幾位應該還沒吃過吧,就隨我來,邊吃邊談,哦,丫丫,你和你爹孃也一起過來,好好謝謝恩人。”
“嗯,好的呢村長爺爺。”
夕陽西下,木製的老屋,只開了兩扇不大的窗,屋內顯得有些昏暗。
佝僂老人取火點燃桌上的燭,昏黃的焰輕輕搖曳,將圍着桌子坐好的九人的影子投到四面牆上。
“我奕軒,和妻子彤彤借村長的酒謝過幾位恩人,但有用處,儘管吩咐,當是死而後已。”
“屁話,什麼死不死的,沒看見你女兒又要哭了。”佝僂老人呵斥一句。
“這……”奕軒是二十七歲的小夥,一身麻布仍難掩其眉間與生俱來的氣宇,像是一塊蒙塵的玉石。其妻彤彤是個很平凡的女子,容貌並不如何美麗,卻總時不時看向身旁高過她一個頭的丈夫,深情依賴。
“爹爹,孃親,丫丫不要你們死,不要,嗚……”說着說着小女孩嘴一癟又哭了起來。
“真是很可愛的小姑娘呢。”雲不癡伸出拳頭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
“丫丫是吧,你猜哥哥手裡有幾顆糖,猜對了,便都是丫丫的。”
“嗯……”丫丫嘟嘴凝眸,“一顆。”
“丫丫真聰明,正好一顆。”雲不癡攤開手。
“嘿嘿,嗯,好酸,又甜甜的,好好吃,”小女孩的大眼睛酸得眯成了月牙,“大哥哥,這糖叫什麼?”
“這個是山楂蜜餞,哥哥這兒還有一些,你要不要?”
“可以嗎?”
“當然可以。”
“丫丫要,”雙手接過蜜餞的丫丫又捧着遞給了父親和母親,“爹爹,孃親,這個真的很好吃。”
晚飯進行了一半,佝僂老人並沒有講獸潮的事,只是一個勁招呼着吃好,雲不癡便也默契地安靜吃着。
直到小女孩不再鬧騰,甜蜜地在雲不癡懷中睡過去。
佝僂老人示意身旁老嫗將丫頭抱去房中休息。
才緩緩開口講道:
“我們的村莊地處國界之外,乾國邊城之西,與千里妖嶺毗鄰,可以說是妖嶺與乾國邊城中間的緩衝地帶。有村民三百一十二戶,男女老幼千餘人,其中會武功的修士不到三十人。村子主要以耕種棉花以及狩獵妖獸爲活,取得的棉花、妖獸毛皮、妖丹再與不定期來此的商賈換得錢糧百貨。村民生活不富裕但也溫飽有餘。只是因爲地處國界之外,時有妖獸襲擾,不過零星的妖獸並不算什麼,最讓我以及村民擔憂的還是一年一次的妖獸潮,那纔是真正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