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忠,李寶揚,葉行保,陳鑄天,戴昌城,郭軍威……”一連說了十五個名字,沒有一個迴應,百夫長對着稀稀拉拉的隊伍吼道,“是都耳朵聾了嗎?在的他娘應一聲!”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應一聲啊,啊。”
他一哭,本就心神低落的士兵也都沒忍住,跟着仰天嚎了起來。
眼角流下的淚都是鮮紅色的。
這次防禦戰,抵擋海獸羣大大小小十七次進犯,臨海城銀甲兵陣亡超百人,雖殺妖無數,但遠談不上勝利。
石龍聽到哭聲,過來,一把從百夫長手裡搶過名冊,聲色冷厲:“沒死過人是不是,是不是沒見過死人,哭什麼,一個個都嚎什麼嚎,要他們走也不得安寧是嗎?都給我閉嘴,有淚給我嚥下去!”
“一統,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看你臉色不太好,手也在抖。”從石牆上撤下來,副組注意到凌一統的異樣,關心地問道。
凌一統沒有說話。他身體的另一個主人在蠢蠢欲動,而他不想,所以憋着氣,要是開口,氣一泄,就糟了。
黃磊猜到凌一統是在壓制寄生肉蟲,走過來說道:“他就是老毛病犯了,深山野林副組你又不是不知道,溼氣重,住久了,就積了一身的寒氣,平常不顯苦楚,今日戰鬥如此激烈,應該是刺激到了,我帶他去別處生個火,暖暖身子,去去寒氣。”
“那好,你帶一統去休息,屍體什麼的留給我們收拾,海獸這次登灘損失這麼大,想來會安生一段時間。”
小島四面的戰事均告一段落,趁着兩波海獸潮之間的空當,所有人都在抓緊處理堆積的屍體,修補破損的石牆。
“我們遠遠低估了海妖潮的規模,防守線拉得太長,戰力無法保證,這次戰鬥就出現好幾處缺口,顧頭難顧尾,差點全面崩盤,我建議修補石牆的同時,把整個石牆往島內縮,至少縮短五分之一纔可以。”
“我不認同,石牆之後近的地方不足三十丈便是村子,石牆再後移,意味着一旦失守,留給我們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海獸就會衝進村子裡面,到時的情景,就不用我多描繪了吧。”
“那你的想法是?”
“再造一圈石牆,將村子圍在其中,第一面石牆若有一處失守無法彌補,我們就以海螺爲號,告知彼此,全部撤退到第二面石牆防守,這可不止縮了五分之一,至少也會是三分之一。”
“這個辦法我覺着可行。”
“確實是個好辦法。”
“如果沒有異議,就安排土之力的修士去做。”
雲逸坐在石牆邊緣,看着村子方向一陣熱火朝天,“他們開始建第二面石牆了。”
千紙坐在他身旁,說道:“這幾次戰鬥下來,石牆的作用顯而易見,功不可沒。”
“我擔心的是,狗急跳牆。”雲逸的話語中有着擔憂。那些大妖可都還沒露頭,就截殺船隊的觸手主人,氣勢也在大聖境,但若說只有它一個大妖,那又是什麼妖怪纏住了兩個聖武境修士。
怕就怕,有通天境的傢伙在。
一旦把它們逼出來,不管小島有沒有人能對付得了,對於沒有修爲的普通人,只會是一場災難,一輩子的夢魘。
“要跳早跳了,從我到這島上,都一個多月了,它們都只是派些蝦米上島,背後的大妖,就見着了一個,六眼海妖,不過它死的也憋屈,前面無人能擋它,最後被一劍秒了,前後差異,令人唏噓。”
“唏噓?你怎麼還替它可惜起來了。”雲逸看向心情有些低落的千紙。
“我,”不是替它可惜,是,千紙有些難以啓齒,“因爲……你有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就是你想盡辦法仍然無能爲力的事情,被別人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我道是什麼事情,”雲逸跳下了石牆,拍拍雙手,“秒了六眼海妖的那人若是超凡境,你嫉妒得很對,是該反思自己到底行不行,可那人是聖武境啊,等你到他這個境界,沒準劍都不用,光一露臉,就能嚇得六眼海妖魂飛魄散。”
千紙琢磨這話,理是這個理,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忽然醒悟,對已溜遠的雲逸喊道:“小弟,你這是在說我長得瘮妖啊?”
我長得不醜啊。千紙摸摸自己的臉蛋。
平靜的海面之下,一圈圈暗波涌動,兩方大妖互傳音訊。
魚羣遇見,瞬間散開。
“王,那些可惡的人類建造了一堵石牆,便讓我的海獸大軍損失慘重,這要再造一堵,光憑手下這些蝦米,斷然無法拿下小島。”
“我看了戰況,是不太好,若有必要,你可以現身。”
“還是王懂我。”
“陸上肉食的滋味,很可口吧。”
“別說,比起吃了一輩子的瘦鯊肥鯨,陸地上的,肉很香,骨頭很脆。”
“你一出現,會引來臨海城的特別關注,但,這也是我所希望的,既然要宣告此海域易主,就要更多人聽到纔好,記住,現在的目標是島上的那塊奇石,如果島上人類阻攔,屠盡也罷,有了那塊奇石,也無所謂吃援不吃援了。”
“王,那石頭究竟是何物?”
“我也不知,只是島上人類氣息消失的那一天,我血脈深處爆發的渴望差點毀了我,這讓我意識到,那塊石頭,不是凡物,若能得到,對我的境界提升無疑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