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三 )她藏毒
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瀧卿又恢復了淮南之行前的生活。
許是對皇家悔婚一事在長安引起的軒然大波,府中之人雖不說,但瀧卿走在路上,聽人議論又豈會少。
此番爹爹對自己的要求更甚從前,除了每日不間斷的舞蹈練習,甚至用琴棋書畫詩酒茶填滿她每日的生活。卻偏偏不讓她學武了,還命人將府中所有的兵器都藏了去。
瀧卿雖不解,卻也不願再忤逆爹爹的話。
那把隨身攜帶的配劍她始終好好地藏於閨房中,至於每日不停歇的生活狀態,倒也不失爲一種讓她少想起李佑的好方法。
夜裡。
瀧卿拖着在溫泉裡泡的乏軟的身子躺上牀,仰頭盯着被不遠處的燭光照的明明滅滅的牀檐。
想着眨眼便過了將近一年了,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九月秋收節,照爹爹的意思自己明日要去參加舞蹈大賽。
而這意味着,淮南一面後,自己又要見到太子李君承了,還有皇上,皇后,還有……楊妃。
自己回來後,沒有再如從前那般喜歡往皇宮跑,便也得以少與皇室之人見面。
如今纔算真的明白,那深宮裡的人,真的與外面的自己是兩個世界。更何況,她心心念唸的人,也不在那層層圍牆之中了。
李君佑,明日我要入宮了。
李君佑,你,過得好嗎?
淮南王府。庭院。
李君佑雙手負於身後長身玉立,九月已進涼秋,而他一襲薄衣被風揚起。頷首望着夜空裡那一輪明月,不知在想着什麼。
成繼沉默立於他身後,看着王爺愈顯單薄的身影,似乎要羽化成仙了去。
“王爺,夜涼如水,進去吧。”
“無礙。明日秋收大典她又要進宮見到那些人了,今夜約摸會難以入睡。”
“成則他們定能護姑娘周全的,卻是王爺自己,明明知道落顏已不是原來的落顏了,爲何還要……”成繼不明白王爺爲何要這樣做。
“落顏落入那妖物手中,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此番她回來,即便是爲了殺爺,也無何不妥。”
“王爺!她藏毒!她已經不是少時全心爲了王爺陪伴王爺的那個人了!”成績已經很憤怒了,大吼着說出這句話。
“爺知道。如今一切都不點穿,亦能讓那妖物放鬆警惕。至於毒藥,喝一點倒一點,無礙。”
成繼還想說什麼,李君佑揮手止住他,轉身回了房。
機械般的躺上牀,機械般的閉上眼,機械般的,腦中思緒翻涌。
一根神經拉扯起疼痛,他無奈的睜開眼,空洞的眼神直直向上。
已經幾個月了,他夜夜機械的躺下,又夜夜睜眼到天明。
身體疲累到無法動彈,他真的想,好好睡一覺。丟掉所有防備,丟掉所有,疲憊。
一年一度的秋收大典如期而至。
整個長安城從宮內小城到宮外大城都籠罩在濃濃的熱烈氣氛中,街邊如期掛起的紅燈籠綵帶都在日光下閃着光。市井小民落魄詩人到達官顯族個個臉上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因爲秋收大典可供比賽觀賞的才藝甚多,若是在競爭者中脫穎而出,非但會得到一比豐盛的嘉賞,還可踏上朝堂大殿,與皇宮貴族共進晚餐。
這對平民們來說,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年年宮中選秀擠破了腦袋也不一定能把女兒送進去,可在秋收大典上,只要你榜上有名,就能直接登上大殿。若是得了哪位皇子甚至皇上的青睞,對他們來說便意味着一步登天,整個家族跟着祖上有光。
瀧卿今日着了一身七彩薄紗,膚如凝脂,脣似櫻桃,眸勝星辰。她一夜之間想明白了,今日誓要登上大殿,誓要見到當今聖上。至於結果如何,不容她多想。
仍舊是熟悉的高臺,恍然一年,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
瀧卿刻意忽略了內心瀰漫的死寂,擡眼見一粉衣女子帶着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朝自己走來。
瀧卿皺了皺眉,認出了她。
老師與她提及過,這位約摸就是去年選出的京城之花——楊梅子吧。
瀧卿淡淡看着她走近,然後聽到凌厲的聲音,“因爲毀了皇家婚約而在全城聞名的就是你吧。怎麼,不是不屑與皇家搭上關係麼,這又是來做什麼?勾引了太子不夠,莫非你覬覦的是皇上?”
瀧卿淺笑,真是張敢說的嘴,在這宮室之內,也不擔心隔牆有耳。
她眼光一亮,忽的上前伏在楊梅子耳邊呢喃道,“其實我想勾引的是,五皇子。”
然後退開,觀看楊梅子臉上逐漸變的色彩斑斕的臉。
最後她一臉晦澀難懂的表情,倒也不似方纔那般張揚,壓低了聲音道,“那你和太子是怎麼回事?據我爹爹說,五皇子倒是長得風流倜儻,可當真不節制的很,你可別被那副皮囊騙了!”
瀧卿啞然失笑。
原來李君佑在外的名聲當真不太好,非常不好。即便這樣,她還有那麼多情敵呢!
趁瀧卿啞然失笑的空擋,楊梅子又亟不可待的補充道,“其實太子也很風流倜儻啊,況且皇上那樣重視他……罷了,喜歡誰也不在乎這個,我聽聞,五皇子被皇上流放關外了。你若是勝了我去了大殿沒有見到五皇子,可別失望……”
瀧卿此番當真無語又神奇,這姑娘也是蠻特別的,這都開始替她考慮起來了。
一入巷深,撫了幾許無痕,再無風華,相思成疾誰染淚作畫。
一入孤墳,飲了幾滴毒鴆,葬此煙花,一世迷離誰來天無崖。
一入殘夢,點了幾盞枯燈,醉臥君懷,良人不在誰踏馬歸來。
一入空城,斷了幾次情深,散盡家財,落花滿天誰寫銅雀臺。
我卜了一卦,是是非非唯你不嫁。
你去了天涯,兜兜轉轉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