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爭吵
茶飯下肚,瀧卿滿意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正慢慢喝着茶的李君佑,整顆心似又活過來般。
“吃好了?”李君佑一句問話將她從歡喜世界裡喚回。
“嗯。”瀧卿反射性應了句。然後迅速站起來牽着李君佑上了二樓單間。
瀧卿將李君佑扶至一靠椅上坐下,出門片刻打了一盆水進來。李君佑聽着她進出的聲音,繼而又是擰水的聲音,正疑惑她想做什麼,垂在椅上的手卻被一隻溫暖細膩的手握起。
瀧卿握着他的修長白皙且泛着涼意的手,用熱氣氤氳的帕子細心擦拭着。
李君佑一時陷入怔忡,她明明還是初來淮南那個倔強偏執又迷糊的傻姑娘,但又好像不是了。
而在他晃神的瞬間,瀧卿卻已將他的臉也擦好了。直到她蹲下幫自己脫靴,李君佑才驚覺,彎腰準確地拉住了她纖細的臂,蹙眉道,“這些我自己會做。”
瀧卿固執道,“我也會做。”
李君佑微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拉至邊上站着,“剩下的事我自己都可以做,你回去睡覺吧。”
“我今天就睡這兒。”瀧卿一面說着又走過來繼續蹲下幫他脫靴。
李君佑感到一股無名之火正灼灼的炙烤着他,索性將她兩隻手腕一齊鉗於手中,語氣慍怒道,“瀧卿,你到底想胡鬧到什麼時候?”
瀧卿被他突然的訓斥嚇得怔住,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積聚決堤奪眶而出,頗帶了些嘶啞吼道,“如今究竟是誰在胡鬧?當初分明說好了並肩作戰,爲什麼成繼來了之後要將我迷暈?爲什麼我每一次醒來只有成繼?爲什麼一年多都不來見我?還有那兩個破選擇,你明明知道我會一直在那裡等你的,就因爲那個選擇,我連回家看一眼爹爹都不敢!現在呢,好不容易見面了,你只想着避開我,趕我走,性情也變得跟以前大不相同,我幫你做一點點事就皺眉。眼睛受傷了更需要照顧,如果你現在像從前一樣左擁右抱,醉酒調笑,不用你趕我也會走開!”
李君佑聽着她如一頭受傷小獸般嘶吼的聲音,本就苦澀的心快要軟成一灘水,卻又被最後一句話結成冰凍,不加思索脫口道,“只要爺想,立刻就能溫香軟玉在懷,這樣你可放心?現在,滾吧,滾回你爹的羽翼裡去。現在回去,也許四哥皇后的位置也還替你留着呢!”
瀧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心中疼得不可自抑,她那麼努力地證明她有能力站在他的身邊,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那麼努力地追逐着他,甚至目中放不下任何其他人和事。到頭來在他眼裡,她還是一無是處只能躲在別人的庇佑之下,她還是跟李君辰牽扯不清。只是累贅。
“呵…”瀧卿用力掙開了他的手,不存一絲理智便衝了出去。
忽然死寂,李君佑腦中一片混亂,終還是握緊了拳追了出去。
出了房門才驚覺自己的無能爲力,黑,眼前只有一片無底的黑。不知時辰,不知方位。外面呼嘯的風聲夾着狂亂的大雪的叫囂卻是清晰地撞入耳中。
想到她可能在風雪裡橫衝直撞,瑟瑟垂淚,心便揪作一團,毫無思考能力,憑着感覺向方纔上來的樓梯走去。以往他每一次都會輕鬆記住的,每一條路,每一個方向,可那姑娘一出現,他便只相信她了。
李君佑腳步慌亂而盲目,只知向前奔走,只到被一聲驚呼止住了所有動作。
“別動!”熟悉的仍帶着哭腔的聲音,緊接着有人跑過來將他拉退了幾步。
瀧卿的確是頭腦一熱跑了出來,跑了幾步她便後悔了,明知他說的是氣話,明知他現在彆扭的很,當時卻還是氣的渾身發抖,心痛如絞,卻又不願丟下他一個人,也不願拋開驕傲自己折回去,只得蹲在走廊自己平復心情,本想着估摸他睡着了再偷偷潛進去,卻不曾想他會毫無預兆地衝出來若不是自己及時喚住,一步,他已在階梯邊緣了。
風聲疏狂 人間倉皇
呼吸微涼 人事微涼
流年匆忙 對錯何妨
燈花微涼 筆鋒微涼
從驚蟄一路走到霜降 飄雪染成素白衣裳
何時高枕青山 何時凌虛輪盤
何時流水微瀾 任風流幾度時年
何時與君共行 打馬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