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春兒提起夫君時,她的眼中總是神采奕奕,似乎充滿了無限的崇拜,甚至,愛慕。我不由得爲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夫君一路辛苦走來,如今正在成功的路上,我怎的就胡亂起了猜測呢?想當初在我大婚的時候春兒是何等的爲我高興,她又是怎樣歷盡艱難一路追隨我,我怎能有這樣的猜測,真是該打!
成功的收服驢牌寨的三千士兵之後,全軍的士氣大爲鼓舞,我也在爲夫君的勝利而高興。
爲了乘勝追擊,夫君已經制定好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橫澗山。
據我所知,橫澗山有兩萬的軍隊,而且不是一支可以勸降的軍隊。這支部隊的主帥叫繆大亨,原先跟隨元軍圍攻濠州,希望可以從中好好地撈一把,卻不料沒有圍攻下來,於是只能帶部隊守在這裡。
夫君決定只帶四千人去圍攻濠州,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四千人對陣兩萬人,雖說以少勝多的戰爭並不少見,可我依舊無法放寬我的心緒。
這一夜,似乎無眠,卻朦朧中感覺到夫君似乎回來過。睡夢中,只聽得一陣“撲棱棱”的聲音,驚得我從牀上坐起。
屋外的春兒聽到我的喊聲推門而入,“姑娘,你怎麼了?”
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只聽到窗外一陣響聲,也不知是什麼,就驚的坐了起來。”
春兒望了望窗外,“姑娘,沒事,只是幾隻鳥兒。”
也未來得及多想,只覺得心口悶得有些難受,忽的想起夫君,便問道:“大帥呢?”
“大帥昨晚就已經帶着軍隊離開了。”
一整日,沒有一點他的消息,整個府中只留下寥寥數人看守。由於擔心夫君,一個人也無法安心縫補衣服,便和春兒一同出來在院中踱步。
大約到了黃昏時分,就聽得“得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報……”長長的音調傳來。我知道這是夫君特意安排來爲我報信的。急匆匆的趕到門口,來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一見我,他便躬身道:“夫人,大帥讓我前來報個平安。一切安然無恙。大帥已經帶着四萬降軍往回趕了。”
“四萬降軍!姑娘,你聽到了沒有,大帥他勝利了!”春兒聽起來比我還要興奮。我完全沉浸在夫君平安的喜悅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接下來需要做什麼。
春兒替我將來人遣送走之後,便道:“姑娘,大帥回來也一定去訓練場了,不如我們就去那裡,如何?”
練兵場離我們住的府邸還有一段距離,我和春兒坐着馬車由專人送至。等我們到了那裡,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練兵場上卻是一片火光,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
熊熊火光中,我一眼就認出了夫君。整整一天沒有見到他了,本以爲大戰了一天他一定會很疲憊,卻沒想到他看起來依然精神抖擻。
校場上,四萬軍隊雖然整齊的排列着,只是看起來有些頹然。也難怪,畢竟是降軍,怎的能和我們士兵的士氣相比較呢!
我和春兒並未下車,只是在離夫君最近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他。火光中,他的臉龐上刻滿了剛毅,有着一種不得不令人信服的感覺。
他凌厲地目光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遍,僅僅是這眼神就足以讓所有的人深吸一口氣,無形之中的威懾感讓他們不得不將目光停留在夫君身上。
“就在昨日,大家還是繆大亨的四萬精兵,而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已經變爲我的降軍。既然做了我的軍隊,就要聽命於我,一起去做一番大事業。但是,我今天不會再說什麼同生共死之類的話,我只想告訴大家,你們好好的想想,你們這麼多人卻敗在我們少數人的手上,是什麼原因?難道說我們就有很高明的作戰方法,將你們打得落花流水嗎?不,你們錯了。我們根本沒有什麼精密的作戰計劃,問題在於你們,是你們一直以來都是一盤散沙,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戰爭。你們好好想想,若是你們有嚴格的紀律,整日訓練,還會在我們攻來的時候輕易地繳械投降嗎?如果作爲我的軍隊,我是不會容許你們再這樣下去!未來的天下是誰的,你們難道不想知道嗎?你們難道不想你們的家人知道你們在戰爭中立功了嗎?如果有一天當你們建功立業歸家之時,你們的家人對你們會是何等的看法?如果想要成功,就要不斷地去訓練,去遵守嚴格的紀律……”
夫君說了很多很多,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竟然有如此絕佳的口才。我在一旁聽了真想爲他拍手,爲他精彩的言論,也爲這些即將投入到戰線中的士兵們。
在這次之後,夫君的軍隊再也不是從前那種烏合之衆,無組織紀律的農民暴動軍。雖然沒有過多的資金爲每位士兵做出統一的服裝,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卻看到了前路的光明。
打了一場勝仗,有了自己最爲精良的隊伍,一切也就如同有了資本。夫君似乎更忙了,幾乎整日整夜都在練兵場上,作爲妻子的我不懂那些排兵佈陣,只有守候在他的身旁默默地爲他盡着一個做妻子的本分。
不覺間,已經快要到年關了。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多日的操勞再加上身子原本就有些弱,不知怎的就病倒了。躺在牀上,一個人悶悶地望着門口的方向,心裡卻隨時掛念着春兒。戰亂年代最缺的便是草藥,集市上的藥鋪大多也都關了門,她獨自一人出去該如何弄到草藥爲我治病。還有夫君,他一人在操練場,沒了我的照顧,可如何是好。
胡思亂想中,卻聽得屋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那聲音倒有些像是春兒,只是,這麼快,她就將藥買回來了?
正疑惑間,屋門被推開,果然是春兒回來了。她的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姑娘,我遇到貴人了!若不是他們,春兒恐怕難以這麼快就尋到治病的良藥!”
“哦?是誰?”我掙扎着想要坐起來,春兒適時的扶了我一把。
“姑娘,在通往集市的半道上我遇到了兩位壯漢,無意中交談起來,才聽得他們是來投奔大帥的,我便爲他們指路。在聽得我是姑娘的婢女,此次出來是爲了給姑娘尋藥。而他們剛好採摘了不少的草藥,用來作爲見面禮送給大帥。”
“你可知這兩位貴人姓甚名誰,日後一定要親自感謝。”
春兒側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好像是兩兄弟,一個叫馮國用,另一個叫馮國勝。從定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