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話,讓我不由想起了從京城遠嫁洛陽時,涼墨文翰曾帶她逛過的那個小鎮夜市,他當時似乎也說過那裡是離南京最後一個小鎮,會是這裡嗎?
她的心不由狂跳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從袖中掏出涼墨文翰送她的那個木雕的扇墜。緊緊地握着那個木頭刻的小金童,用拇指輕撫着小金童微笑的臉龐,思戀亦如潮水一般,瞬間就將她淹沒。
“照顧好小四和馬車,我出去逛逛就回來。”她手握着小木雕,提着裙襬飛快的跑了出去。
這是屬於她和涼墨文翰的小鎮嗎?她無視身後幾個丫頭的呼喊,向市集跑去。絢爛的晚霞將小鎮裝扮的格外美麗,紫薇奔跑在似曾相識街道上,回味着與涼墨文翰手牽手走在夜市中的情形。不覺淚流滿面……。、
原來幸福竟可以如此的簡單,一個簡單的吻,一次緊緊地牽手,都幸福的讓人禁不住流眼淚。
“姑娘,你怎麼了?銀子丟了,還是找不着親人了?”一個衣着華美的年輕男子,站在她面前親切地問道。
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獨處,而不是不明所以的人莫名其妙的同情。看着那男子眼中濃濃地憐惜之情,她不由嗤之以鼻。真是自作聰明!她撇過頭去,並不理會他。
“蠻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原來是一個啞巴。”那男子故作惋惜地說道。
明知道他不過是使用的激將法,紫薇還是忍不住開口反駁道:“你說誰呢?你纔是個啞巴呢!”
“原來你會說話呀?是在下唐突了。不過女兒家還是溫柔點好,要不,你這副兇巴巴的模樣,當心找不到婆家喲!”那男子嬉笑着調侃道。
“誰說我找不到婆家了?我早就成……。”紫薇氣極敗壞地質問道。恍然想起,是他自己恢復了未出閣的女兒家的裝扮,難怪他看不出來,她已然是一個已經成了親的婦人。
跟一個陌生的男子,她又何必如此較真呢?她轉身二話不說向別處走去。春兒她們竟沒有跟上來嗎?我她獨自向‘紫薇錦繡坊’走去。
走了許久,也不見‘紫薇錦繡坊’的蹤影。好好的,那麼大一個客棧,竟然飛了嗎?長年不曾出門的紫薇,沒有那幾個丫頭的陪伴,在巴掌大小的小鎮,也會迷路嗎?她呆滯地佇立在原地,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該往哪裡去。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耳旁又響起那個男子的聲音。
真是可惡!這個時候居然還來看她的笑話。!
紫薇轉身揚起一臉明媚的笑意,若無其事地看着那男子問道:“我說了需要你送我回去嗎?誰說我找不着路?我在逛街呢,誰要你管閒事。”
“哦……原來你是在逛街啊!難怪我看你在這來來回回地走了七、八圈了,原來是在逛街啊!對不起!打擾了。”那男子取笑的說道,說完一抱拳,轉身便又走了。
“你……。”一時間我被他的話堵得是啞口無言,只能無可奈何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
從小嬌生慣養的我那曾受過這等閒氣,雖有些惱羞成怒,但見那男子已然走遠,也只能自認倒黴!她低着頭懊惱地晃悠着,等待着幾個丫頭前來尋我。
“小姐,小姐……。”大約一柱香的工夫,幾個丫頭終於尋了過來。
有些事情是註定了的,註定會發生的事,誰也沒有能力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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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華麗的‘紫薇錦繡坊’的雅間內,煮水的大茶爐,呼呼作響。壺嘴處升起飄渺的白色水霧,冬兒熟練地將茶葉撥入壺中,少時,整個雅間便籠罩在嫋嫋的茶香中。
茶桌前的紫薇,褪去了大街上迷路的慌亂,貪婪地嗅着久違的茶香,不多時便恢復了往日的氣定神閒。
“小姐,你明明就不認識路,幹嘛要一個人出去呢?若不是小茗及時發現了你的蹤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呢。”春兒板起可人的小臉,毫不客氣地教訓着小姐。
“小茗?好!下次,下次我一定小心。”紫薇訕笑着討好的說道。有誰當小姐當得象我這般鬱悶?居然連自己的丫鬟也不敢輕易得罪。
“老天爺!小姐,你還有下次嗎?這次我們瞞着姑爺出來,本來就不好交差了,再把你丟了,老爺和姑爺不拔了我們的皮纔怪了。”夏兒驚叫衝到紫薇的面前,沒好氣的數落着我。
“好,好,好,沒下次了還不行嗎?”她趕緊灰溜溜地承諾道。
“那好,小姐,下次若是你再犯,咱們可要罰你。”冬兒一邊遞上剛泡好的香茶,一邊意有所指的說道。
“什麼?還要受罰?罰什麼?”她懊惱地抱怨道。
“罰小姐一個月不能喝茶。”冬兒一本正經的說道,春兒和夏兒在一旁抿嘴偷着樂。
誰叫咱自己不爭氣,巴掌大個小鎮,居然也會迷路。無奈下她只好點頭應道。
“我要的是鐵觀音,怎麼給我上的是‘本山’?”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男聲,從隔壁的雅間傳來。這個地方,她怎麼可能有認識的人呢?
其實認不認識雅間中的人都在其次,關鍵是那人所說的,事關我‘紫薇錦繡坊’的聲譽,‘紫薇錦繡坊’自開張至今,從來都是貨真價實。如果說以次充好,必將毀掉‘紫薇錦繡坊’苦心維持數年的商界名譽。
她挑簾而出,徑直走進隔壁的雅間。此時,胖掌櫃早已陪笑在那裡,房中除了一個背對着門的藍衣公子,就並無他人。
“大小姐。”見紫薇走了進來,胖掌櫃趕緊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她蓮步輕移,緩緩地走到桌前。
“大小姐,這位楊公子說咱們‘紫薇錦繡坊’以次充好,用本山代替鐵觀音。”胖掌櫃漲紅了臉,一臉無奈的說道。
“哦?竟有這回事?掌櫃的,咱們‘紫薇錦繡坊’的茶葉,應該沒問題吧?”紫薇蹙緊眉頭神情嚴峻的問道。
“大小姐,本地‘紫薇錦繡坊’的茶葉,都是由京城的‘紫薇錦繡坊’配送過來的,小人敢以性命擔保,小人絕沒有調換,至於這位楊公子爲什麼會這樣說,小人也就不清楚了。”掌櫃的輕拭着額際的冷汗,一臉篤定的說道。
如果茶葉來自京城的‘紫薇錦繡坊’,那麼茶葉就應該沒有問題,負責進購茶葉的福叔,是茶道中的行家裡手,她身上這點本事,除了先前娘教的一些,其他大半來來自福叔的言傳身教。
這麼說來,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前來鬧事的可能。別處鬧事我不管,如果是想在我的‘紫薇錦繡坊’鬧事,他就應該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
“這位公子,不介意請小女子喝杯茶吧?”紫薇走近前福身一禮,禮貌的問道。要想知道孰是誰非,她必須要辨一下茶葉的真假。
“怎麼是你?”當那公子扭頭看向她的時候,她不由驚訝地喊道。喝茶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在大街上遇見的那個取笑她的男子。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壞脾氣姑娘,咱們又見面了。這茶樓竟是你家的嗎?那怎麼你還會迷路?”楊公子一臉不解的道。
“誰……誰說我迷路了?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在逛街嗎?逛街,你不懂嗎?當然是要走來走去。”紫薇強詞奪理的反駁。
“逛街?逛街就好。”楊公子不再辯駁只是玩味的瞅着她道。
什麼意思嘛!分明就是對我的話不置可否。她也懶得計較,直接了當的衝着他問:“楊公子,你是真覺得咱們‘紫薇錦繡坊’的茶葉有問題,還是故意找茬啊?”
“找茬?你把我黃某當成了什麼?有必要在一間小小的茶樓裡故意找茬嗎?你家的茶樓,想必你也是行家,不信你自己喝喝看。做生意要憑良心,不能只想着賺錢,否則砸了自己的招牌實在是得不償失。”楊公子意味深長的說。
她不請自來,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楊公子的對面,翻起桌上的空杯,爲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水。茶湯橙黃香似鐵觀音而較清淡。果然不是鐵觀音。!
“啪……”的一聲,她憤怒地猛拍桌面,冷聲喝問:“掌櫃的,這茶真的是鐵觀音?”
“大小姐,小人真的不知啊!”胖掌櫃跪下來說:“小人雖爲‘紫薇錦繡坊’的掌櫃,但是主要統管帳務,對茶
的瞭解不多,茶葉有二掌櫃管理。”
“二掌櫃呢?把他叫來。”她厲聲道。
“不知大小姐喚小人前來,到底有什麼吩咐?”二掌櫃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問。
“二掌櫃,你來喝喝看這是鐵觀音嗎?”她氣急敗壞地說。
“大小姐,你養尊處優,哪裡知道經營一個茶樓的辛苦。茶葉都長的一個模樣,明顯的倒好辨認,要是碰上模樣差不多的,你想不出錯都很難。要不你來試試?”二掌櫃理直氣壯地道。
“我試試?試就試。若試出來了,你要認罰,若是我試不出來,這間‘紫薇錦繡坊’送給你。”我微微一笑道。長年浸淫茶道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好!大小姐雖是女流,說話可要算話啊。否則我妹夫也不會放過歐陽家的。”二掌櫃一臉陰謀得程的奸笑。
“二掌櫃這麼大的口氣,不令妹夫是咱大明朝的哪位大人?難不成是剛剛繼承大統的建文帝?”她略帶嘲諷的問道。
“大小姐,二掌櫃的妹妹是這批才進宮的秀女,聽說很討萬歲爺的歡心呢!”一旁的大掌櫃垂頭喪氣的道。
“沒想到,咱們小小的‘紫薇錦繡坊’還真是藏龍臥虎呢!堂堂的當朝國舅,何苦委屈在做一個二掌櫃呢?”她不屑一顧的說。
“不知道令妹的閨名叫什麼?”一直在一旁看好戲的楊公子,蹙着眉頭道。管他什麼事?存心看笑話是嗎?
“楊公子,這是歐陽家的家務事,不勞公子掛心。大掌櫃,請將楊公子的茶錢全數奉還,另外再賠公子十倍的茶錢,請公子好走。”她漠然地下着逐客令。
“怎麼這麼不近人情?我也不過就問問二掌櫃尊妹的芳名,我家妹妹也是今屆的秀女呢。”楊公子訕訕的道。
“真是新人新氣象啊!剛換了皇帝,就滿大街都是國舅了。”她略帶嘲諷的道。
“新帝登基是體制的問題,是例朝例代的規矩,做皇上的也很無奈啊。爲皇室開枝散葉,是一個帝王應盡的責任。”楊公子意味深長的道。
“你又不是皇上,你怎麼知道他無奈?左擁右抱多好啊!皇上眼下正春風得意呢。”她不置可否的反駁。
“都不過是些庸脂俗粉有什麼得意的?”楊公子忿忿不平的道。
“大小姐,剛纔說的話到底還算數嗎?”被涼在一旁多時的二掌櫃一臉不滿地道。
“算數,怎麼不算數。我歐陽紫薇雖爲女流,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絕不收回來。一間小鎮的‘紫薇錦繡坊’,我歐陽家也還捨得起。”她不以爲意的道。
“好!小人這就去準備,請大小姐稍等片刻。”二掌櫃得意洋洋地道。
須臾後二掌櫃便端了四個茶荷走進來,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不禁有些好奇,他究竟弄了什麼茶來爲難我?浸淫茶道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對於茶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紫薇略微一揚手,侍侯在旁多時的冬兒便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從第一個茶荷裡,撥了些許的茶葉放在空杯裡遞到我的面前。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杯中不用品嚐就是正宗的鐵觀音。紫薇不動聲色的衝冬兒點了點頭,她又將第二種茶葉遞到了她的面前。第二種茶因其湯色金黃色有奇香似桂花,名黃金桂。她微微一笑,只是這樣就想難倒紫薇嗎?
第三種和第四種被陸續端到紫薇的面前,擺在歐陽紫薇面前,純粹是在班門弄斧。
第三種茶就是剛纔茶壺中的‘本山’。,品質好的與鐵觀音相似。正因爲如此二掌櫃纔敢來魚目混珠。若非楊公子也是茶中高手,只怕也就被矇混過去了。第四種一看就知是毛蟹。
“大小姐,可識得這幾種茶是什麼茶嗎?”二掌櫃瞧着半晌沉默不語的她,得意洋洋地問道,心下以爲自是贏定了。
紫薇輕蔑地瞄了一眼,緩緩地道:“第一荷是‘鐵觀音’,第二荷是‘黃金桂’,第三荷是‘本山’,第四荷是‘毛蟹’。二掌櫃不知本小姐說的對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二掌櫃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