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應生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將我點的食物一一擺放在餐桌上。
“女士,這是您點的餐,已經齊了。”
“謝謝。”
“不客氣,請問您還有其他的需要嗎?”
“沒有了。”
侍應生走後,我揉了揉臉頰,不知是不是沉睡了太久,臉上太久沒有出現其他的表情,此刻竟微笑的有些發僵。
我食不知味的吃着東西,目光卻是時不時的落在一旁的報紙上,一邊琢磨着爲什麼報道中是無人員傷亡?
吃過東西,我將報紙折了幾折,隨手裝進挎包,走出餐廳後攔下一輛計程車,前往當天失火的娛樂城。
經歷過前世的種種,我發覺自己此刻的心境已經平和了許多,我本該不去在意失火當天發生的事情,可不知爲什麼,心裡面就像是住着一個能夠操控着我的人,就這麼不知不覺的來了這裡。
站在馬路對面,我看着那棟昔日輝煌無比的娛樂城,此刻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時,不禁感嘆世事無常。
娛樂城前面是一個露天停車場,與從前不同的,大概是停車場中已經沒有了那些列隊停放的豪車了,取而代之的是幾輛施工車。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從失火現場中清理出來的未能燃燒殆盡的黢黑的雜物。
我隱去自己的身體,穿過馬路上疾馳的車輛,來到露天停車場,又鬼使神差的走進娛樂城中。
這場大火很強勢,幾乎將娛樂城中所有可燃物全部燒燬,留下的只有一棟空殼子。
好在每個包間之間的隔斷還在,我憑着記憶很輕易便找到了當天所在的ktv包間。
我在包間中環顧了一圈後,突然覺得奇怪。
我看着自己當時所站的位置,那裡的灰燼還呈現着當時那個L型沙發的形狀。
即便我的肉身真的像北冥說的那樣,已經燃燒殆盡,可這裡至少也該有個人形的灰燼纔對。
但這裡除了沙發的形狀外,再沒有其他可以證明我的屍體在這裡燒燬的證據。
難道北冥說謊了?
我現在還是原來的自己?
可是很快,我又覺得北冥不會騙我。
因爲我現在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的身體是可以輕易隱去的,這是肉身無法做到的。
就在我狐疑着這些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夾雜着說話的聲音。
我正要躲起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已經用法術斂去了真身,沒有一定道行的妖魅鬼怪都無法察覺到我的存在,更別說是肉眼凡胎了。
思及此,我便坦然的站在原處,靜靜的看着已經沒有了門的包間門口。
不多時,門口出現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們穿着樸素,身上的衣服有着明顯的污黑,一看就知道是負責清理現場的工人。
其中一人率先走進包間,另外一個卻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來,那張被煙塵燻黑的臉上有着明顯的驚慌與猶豫。
“還愣着做什麼?就差這間了,趕緊清理完了,這裡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老哥,不是我不想進去,我實在害怕。”
“大白天的怕什麼?再說了,這裡失火時不是沒有人燒死嗎?”
“你……你不知道……”那人結巴起來,眼神驚恐的接着說道:“我有個遠房侄子在這做消防員,當天着火後他也來救援了,他當時來到這個包間時就見了鬼了,回去後就一病不起,直到現在還成天嚷着鬼啊鬼的。”
“他見鬼又不是你見鬼。你還想不想回家了?再說,要是真有鬼的話,你站門口就不抓你了嗎?別磨磨唧唧的,趕緊幹活!”
那名膽小的男人聽後,雖是不情願,可還是硬着頭破走進包廂,兩人開始着手清理包廂中那些不可燃的物件。
我依舊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因來回搬東西走動而穿透我的身體,腦子裡確是忍不住琢磨着,那個消防員真的見到鬼了嗎?
如果都是真的,那麼,他見到的鬼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爲何,我突然就不經意的想起了那個男人。
可我轉念又一想,覺得他不可能會出現的,而我屍體的消失,也不可能跟他有關。
我嘆息一聲,一陣風似得離開了失火現場,隱約聽到那名工人驚呼着:“陰風,陰風!”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自家的門口。
入室門緊緊的闔着,我看到門上貼着的對聯與福字時不由愣怔了一下。
擡手,我輕輕撫摸了下那張貼在門正中央的福字,不由疑惑,這是蘇海和沈梅夫婦貼上去的嗎?
我向前一步,身體徑自穿進了門內。
室內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三個月的時間,房間內卻沒有半點灰塵,就連室內的窗戶上也貼着漂亮的窗花,就好像在我死後,還曾有人在這裡過年,甚至,生活到現在。
爲了證實我心底的猜測,我來到臥室,牀上的被褥工整的摺疊着,牀單與被罩與我那日出門前時的款式不同,但都是我婚前與蘇轍一起採買的。
走出主臥室,我來到次臥時,更是怔了一下。
側臥已經被裝潢成了一個漂亮的兒童房,小小的兒童牀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
看到這些玩具的時候,我的鼻子不由一陣酸澀,我想起那個曾經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寶寶,我聽到他一聲聲喚着我媽媽,但我沒能保護好他,沒能見上他一面。
我迅速的收回思緒,只因我不敢再回憶下去,我覺得自己要是再想下去,隨時可能會崩潰。
我想,這間房子應該是被沈梅租給一對年輕的夫婦了吧?
因着這裡承載了我太多的過去,身處在這裡的時候,那些悲喜交加的回憶全部涌現在腦海中,我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立刻穿門而出。
幾乎是一瞬間,便回到了醒來的地方,這是北冥在A市的住所。
當我突然出現在大廳裡時,正坐在沙發上的北冥微微一怔,然後臉上的愣怔便快速的轉爲欣喜。
或許,他沒有料到我還會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