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劍刃跟我脖頸皮膚的距離很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劍刃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
彷彿我稍稍動上一下,司辰手中的劍就會劃破我的脖子。
我緊張的看着司辰,說:“我沒有說謊,我明明就是從這邊走過來的,可是不知怎麼的,竟然見不到來時的路了。”
原本我還覺得禁地或許對於妖族來說,並沒有什麼可怕,現在看來,它真正的可怕之處,應該就是可以把人困在這裡面吧。
而禁地之中,除去這些高大的樹木與那些可以腐蝕掉一切的真菌來說,彷彿不存在其他的生命,畢竟在林子裡呆了這麼久,我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生命跡象,就連蛇蟲鼠蟻都沒有。
“司辰,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我們現在在一起,我把你困在這裡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跟司辰解釋着,他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許是也看出我並非說謊,便將手中的長劍收了回去。
我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司辰問我。
我想了想,也不是很確定的說:“原本我挺確定的,可你這麼一問,我就不知道了……”
司辰看着我的目光無語極了,我也略尷尬。
然後我提議說:“不如這樣吧,我們再返回到剛纔那裡,重新走一遍,說不定就能找到原來的路了?”
司辰沒有說話,我覺得他應該是默許了,便先他一步朝着方纔走過來的地方行去,司辰則是靜靜的跟在我身後。
不一會兒,我們便回到了最初的那裡。
地上的屍骸已經完全被真菌覆蓋,耳邊依舊迴響着真菌快速蔓延時的沙沙聲。
我憑着記憶,重新尋找來時的路,只是這一次,才走了沒多遠,我便意識到,我們眼前出現的路,竟然又是一條嶄新的路。
我徹底懵了。
難不成我是轉向了嗎?
我不死心,準備帶司辰再重新走一次!
我想也沒想,便隨手拉住司辰的手臂,說:“我們再走一次,我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說着,我便邁開腳步。
然而司辰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兒,我正拉着他的手腕,也因着他沒有動而被慣性的拉了回來,整個人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司辰被我撞的趔趄了一下,然後我抱歉的看着他,欲說什麼,卻意識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而他的手腕,此時此刻正被我牢牢的握着,就連方纔狠狠撞向他時,我也沒能鬆開手。
他俊眉一凝,將手腕從我的魔爪中抽了出去,掌心立刻傳來一絲空虛感,我扁扁嘴,說:“我們再試一次吧,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不必。”
司辰只回了我淡淡的兩個字。
我有點兒受不了他的惜字如金,受不了他看着我時那陌生的眼神,心底頓時有些酸澀感。
我還來不及再跟他說什麼時,司辰已經跆步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並且未曾回眸的說:“我們就此別過。”
一聽這話我就着急了,我纔不要跟他分開!
可是司辰的樣子實在堅決,我要是死皮賴臉的再追上去一定會讓他更加反感的。
思及此,我只得長長吁了一口氣。
現在看來,我也只好等他再走的遠一點,然後悄悄跟在他後面了。
司辰的身影一點點在我的視線裡變得渺小,我正癡迷的看着他,思考着要怎樣才能再次走進他心裡的時候,耳邊那些真菌蔓延的聲音竟然越來越大。
我下意識的垂眸看看地表,我發現那些粉紅色的真菌在厚厚的腐敗樹葉鋪就的地毯上快速蔓延着。
我沒有想到它們分裂的速度會是這樣快,不一會兒,便見到它們經過的地表已經變成了豔麗的粉紅色。
這是充滿了誘-惑與危險的顏色。
令我緊張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它們所行進的方向竟然是司辰離開的方向!
爲了不接觸到它們,我再次幻化成了一隻通體漆黑的玄鳥,在安靜的樹林裡撲騰着我的翅膀,與真菌爭分奪秒的賽跑着,希望能早它們一步來到司辰的身邊。
那些真菌在行進的過程中有不少爬上了粗壯的樹杆,許多樹木快速的被粉紅色覆蓋住。
顯然,走在前面的司辰已經意識到了身後怪異的聲音,他驀地回眸看去的時候,神情一驚,遂即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我飛在他頭頂,想要提醒他,又擔心他會看到我現在身爲一隻玄鳥的樣子,只得暗暗的守護着他。
令我意外的是,那些真菌就像是有思維一般,它們好像意識到被司辰發現,並沒有再追上來,反而加快了覆蓋周圍樹木的速度。
就在我和司辰漸漸鬆懈下來的時候,一片粉色的樹葉突然從樹上飄落下來。
司辰警惕的用手一擋,遂即因着強烈的痛感皺了皺眉頭。
當他垂眸看向自己手背的時候,皮膚上已經沾了一小塊兒粉色的真菌,那真菌頃刻生出觸角,慢慢的往其他完好的皮膚處蔓延開。
與此同時,周圍那些早已掛滿樹杆與鋪滿地面的真菌已經停止了蔓延,它們就像是科莫多巨蜥一樣,靜靜的等待着獵物感染它們的病毒而倒下。
司辰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刻拔出長劍,作勢就要砍斷自己被真菌感染的手。
我神情一驚,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司辰當成異類,瞬間從一隻玄鳥,變成了原本的模樣,落在司辰的身邊。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當長劍驀然砍下的時候,我竟伸出自己的手去擋了一下!
千鈞一髮之際,司辰握着劍柄的手試圖收回,可他落下的力道與速度實在太大太快,無法立刻收手。
他收手的動作雖沒有避免傷到我,卻也不至於將我的手砍下來。
我因着強烈的痛感痛嘶了一聲,然後便是一陣驚訝。
沒想到這把劍會傷到我。
也沒想到,我手上的傷口中會有鮮紅的血液涌出來。
更加沒想到的是,我的血滴落在司辰感染了真菌的手背上,那些正在蔓延的真菌竟然漸漸的被我的血液所吞噬,最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