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話,柳辰倒是能說上幾句,但日文卻不怎麼認識。不過,銀行存單上的數字肯定是能看懂的。而且,還認識幾個英文單詞。
從呂強子那接過幾張單子看了下,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精彩了起來。
瞅了眼做出一副不在意模樣的王廣源,笑着說:“王哥,猜猜多少!”
王廣源已經從柳辰的表情中,猜到了錢財多半是不少。但一幫小弟跟那瞅着,肯定要顯得大氣一些。
研究着包裡的碎銀子,很隨意的說:“切,少把你哥當成沒見過錢的主兒。咱木幫好歹支撐着這麼大的攤子,他敏黑牙的家當,再多能有多少。”
柳辰一想也是,奉天木幫不說別的,每年往關裡走的木料,就是好大一筆進賬。雖說除去各種花銷後,能剩下多少並不好說,
但王廣源確實能算得上,是見過大錢的主兒。
“這是大和銀行兩張單子,一張五千,一張兩千二,共七千二百日元。”柳辰先從四張單據中抽出兩張遞王廣源。
“哇!
呂強子捧場似得驚訝了一聲,其餘幾個木幫幫衆倒是真的面露欣喜。
王廣源還算淡定,接過兩張存單掃了一眼,滿意的說:“行,咱這趟算是沒白折騰!”
七千多日元可着實不算少了,不過王廣源知道這點兒錢,還不至於讓柳辰驚訝。
所以,大頭兒肯定還在後面。
柳辰又舉起一張:“摩根銀行八百美金。”
這下沒人淡定了,但凡有點兒見識的,哪個不知道美金有多值錢。
王廣源也裝不下去了,把單子拿在手裡好好看了一眼,果然在上面找到了“800”的阿拉伯數字,還有看到了“$”的單位符號。
哈哈一笑,舉起來對着院裡的小弟示意了一下,呼喝着:“彆着急,今兒來的弟兄都有份兒啊。”
“好~”
幾個小子的哄聲隨之響起。
這面兒鬧的大聲,牆角那面守着枯井邊兒,等下面消息的游擊隊員,一個個的都忍不住轉頭看向王廣源。
呂強子瞅見後,故意揚着聲音喊:“我去,這麼多美金!加上七千多日元,那能買多少彈藥啊!”
幾個木幫的幫衆,瞬間平白了呂強子的意思,馬上配合着起鬨。
有性子格外張揚的,甚至故意對着游擊隊那面吆喝:“傻了吧,一個個的都是孃胎帶出的窮命!”
曹蛟下井了,柳辰眼見着幾個游擊隊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趕緊喊道:“快消停的吧,你們一個個的也都是不會算賬的。”
柳辰抽冷子冒出來的一句,吸引了木幫幾個小子的注意力。一個個下意識的停下鬧鬨,等着聽聽自己怎麼不會算賬了。
“兜裡有錢是能買到槍彈,可黑市上少掏弄點兒倒是行。大批量的,我給你們錢,你們誰有本事能買着?”
“……”一幫小子瞬間沒話了。
他們多少都知道些,黑市上槍彈的價格。雖說翻出來的美金和日幣加一起,按行市可以買到小山一樣多的子彈,但真正想大量弄,手裡有錢也根本買不到。
而且,大夥兒也都看到了,游擊隊今晚推來了六輛大車。想來他們這次白得的彈藥,肯定少不了。
心裡默默的一估算,這才發現,自己這面就算佔了些便宜,也佔的有限。
賬算明白了,就沒心思再去氣游擊隊的那些人了。
有個小子迅速轉移了注意力,盯着柳辰手上剩下的那張單子,好奇的問:“小五爺,您那兒最後一張是啥啊?值錢不?”
“這個啊?”柳辰瞅了瞅手上最後一張單子。
再次確認了一下“Safe”(保險櫃)和“0213”兩個能看懂的信息。
微微皺着些眉頭說:“這個值不值錢……我也說不好。”
“啥玩應兒,不好估價嗎?”王廣源剋制不住好奇心,湊到柳辰身邊兒,眼睛直往單據上看。
結果,入眼的全都是洋碼子。
“這張也是摩根銀行的單子,不過不是存單。瞅着像是…保險箱的租賃合同。”柳辰指着合約上摩根銀行的擡頭說。
“那是個啥玩應兒啊?”不等王廣源開口,呂強子忍不住先開口了。
“怎麼說呢……”柳辰解釋道:“就是銀行提供的一種存儲服務。你要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覺得放家裡不保險,就可以放那兒去。”
“哦~就跟鏢局護鏢一樣是吧?”呂強子恍然大悟。
“算是有點兒沾邊兒吧。”柳辰並不想太過詳細的解釋其中的區別,便點了下頭。
“也不知道里面存的啥值錢貨。”
“興許全是金子呢!”
“嗯,保不齊!”
“肯定是!不然還有巴巴跑銀行去開個箱子?”
幾個木幫的小子,滿是期待的叨咕了起來。
就在這時,曹蛟從枯井裡爬了出來,問井口守着的手下:“大車推過來沒,下面詭雷排完了。”
“大承子領人去了,應該快回來了。”一個游擊隊員回答。
“行,下來一個人給我搭手,你們去找繩子和框。咱先往上弄。”曹蛟吩咐後,轉頭又要下井。
柳辰琢磨着,游擊隊搬彈藥且得些時候呢。
木幫一幫人留這兒,不但不會幫忙,還隨時可能會鬧起來,還是趕緊讓兩夥兒人分開的好。
便喊了一句:“哎,老曹!”
“啊?”
“那個,我們這面就撤了啊,你們回去時注意安全。”
“得咧,咱回頭再聯繫。”
王廣源和木幫的人在呢,很多話都不方便說。曹蛟回了一句後,便再次下到了井裡。
柳辰正要招呼木棒的人離開,就聽王廣源冒出一句:“兄弟,咱等會再走!”
“還有啥事兒啊?”柳辰問他。
“呵,咱出來前兒不是說好了嘛,要把山林隊雞犬不留。現在還剩下一號呢,不能放過啊?”王廣源說話間,把腰裡的擼子抽了出來。
“還剩了一個?”柳辰以爲山林隊有人在裝死,視線隨即向院子裡倒着的幾具屍體掃去。
王廣源用手攬住柳辰的肩膀,把他的視線往正殿方向引。
嘴裡說:“瞅啥呢,那兒呢!”
柳辰疑惑的往大殿裡看去,隨即明白了過來。
抽出腰間的手槍,笑呵呵的說:“可不是,咱差點兒把山林隊大當家的給忘了!”
一句話說完,兩個人同時大笑着擡起槍口,照着被供奉在正殿大佛腳下的泥像,就是一頓連續的摟火兒。
看着泥像被子彈打的四分五裂,院子裡的木幫幫衆轟然叫好。而游擊隊員,則是一臉的心疼。
他們不是心疼那具關東軍打扮的泥像,而是心疼被白白浪費掉的子彈。
一陣脆生生的槍響過後,柳辰和王廣源雙雙打空了槍膛。木幫幫衆的叫好聲也達到了頂峰。
王廣源一臉的舒暢,下巴往柳辰方向挪了挪,悄悄的問:“兄弟,老哥我剛打中了幾發?”
柳辰砸吧了下嘴,搖着頭說:“王哥啊,咱回去後…你還是拜二林子當師傅吧。”
“成!”
王廣源二話不說的就應了一聲,直接把開玩笑的柳辰給整愣了
“哎,都是大老爺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小子可別想反悔啊!”王廣源一臉正經的說。
“啥啊?”柳辰懵了。
“啥,啥啊!你剛說的讓二林子兄弟,給我們木幫的弟兄當師傅,可別不認賬啊!”王廣源臉不紅心不跳的,就篡改了柳辰的玩笑話。
“……”柳辰徹底無語了。
王廣源可不管那套,轉過身衝着手下人吆喝道:“大夥兒都聽着了吧。
咱小五爺剛可答應了,一溜鞭的弟兄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負責操練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好好學,哪個敢反叫兒,可別怪老子家法伺候!”
“好!”
“放心吧二當家,弟兄們肯定把一溜鞭的兄弟當師父伺候着!”
“就是,您儘管放心!”
木幫的一幫小子哪個也不傻,就算沒有今晚的經歷,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他們,也太知道保命本事的重要性了。
所以,王廣源話音還沒等落下呢,一個個的就跳着腳的表態了。
“……”
柳辰到此時才發現,眼前這位看起來爲人四海,做事兒講究的木幫二當家,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皮賴貨色。
“嘿嘿!”王廣源得意的攬着柳辰的肩膀,當稍無視了他無語的表情。
衝着大門的方向一揮手:“弟兄們,撤啦!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操練起來!”
“好~”
————
王廣源攬着柳辰走出大門的時候,正趕上一溜大車停在了門外。
推車的有一溜鞭的人,也有游擊隊的人,還有木幫的人。
而車上裝着的…全都是木幫的傷員,還有屍首。
剛纔王廣源只顧着高興了,差點兒忘了之前伏擊時傷亡的手下。
此時看着大車上五六個不住慘呼的,還有十來個,已經再也無法發出聲音的木幫幫衆,高興的表情瞬間消失。
唯一讓他心裡好過些的,就是受傷的幾個都被簡單的救治過了,雖然一個個看着挺慘,但小命應該無礙。
“哥…”刀片兒走到王廣源身邊兒,小聲說:“游擊隊的人沒顧得上收攏武器,淨幫着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