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的一聲短哨,讓院子裡的人驟然緊張。
在他離開幾秒鐘以後,不見有任何情況發生,極度的壓抑感和不安,才逐漸消散。
同時,一直潛藏在黑暗中的危險氣息,似乎也一併消失。
“吱鈕~”
院門一陣刺耳的輕響,驚的院裡幾個人同時打了個機靈。
鴨舌帽閃身進院,反身關好院門後,走到男人身側。
低聲說:“組長,他走了。”
“摸過來的人也都撤走了?”西裝男不放心的問道。
“摸…周圍沒人啊!”鴨舌帽懵圈了。
西裝男一陣火大,張嘴就想罵人。可見身邊的組長還沒說什麼呢,只能強行忍住。
這時廂房裡走出一小子,神神叨叨的說:“剛院子周圍絕對有人,我隱約的能聽到一點兒響動,可就是瞅不着在哪兒。”
說着話還緊張的四下亂瞅了一通,異常肯定的接了一句:“肯定不止一個!
剛那個姓柳的打了聲呼哨,沒一會兒就全都撤了!”
壯漢的預感得到了“理論支撐”,一對牛眼珠瞪着鴨舌帽,惡狠狠的吐出一句:“廢物點心!”
鴨舌帽又懵又委屈,磕磕巴巴的說:“我……我~真沒人……”
“閉嘴!”組長厲聲吐出一句,轉身進到屋內。
前一天晚上和西裝男一起溜街的那個女人,柳辰在的時候一直躲在西屋沒露面。
這會兒站在門口露着半張臉,緊張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看到組長進屋,怯怯的說:“那幫人怎麼這麼邪乎。”
“果然不是一般的悍匪,訓練有素!”組長評價的時候,神情居然還帶着一絲興奮。
“組…組長~”女人一副有話要說,但又不太敢說的模樣。
打量了下組長的臉色,鼓了鼓勇氣才繼續說:“那個…姓柳的已經盯上了南滿之花。我的任務…是不是就可以結束了?”
“暫時不要有所動作,觀察一下再說。”組長知道,女人這是想找理由回去。
心裡冷哼一聲,打定主意不讓她如願。
大家一起到了滿洲,就應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小娘皮還以爲她就勾搭柳辰一個任務,想什麼好事兒!
“組長,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西裝男小心的問道。
“各自分散,等待下一步指令。”組長說話間進到東屋。
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不算大的藤箱。放到桌面上打開箱蓋。看了眼裡面還在工作的錄音機,按下了停止鍵。
西裝男再次湊近,小聲說:“組長,柳辰比我們預想的要難搞。咱之前準備的幾套方案,恐怕都白費了。
要不…向老家請示一下,接下來……”
“不行!”組長不等西裝男把話說完,便斬釘截鐵的打斷。
眼睛掃過陸續跟進屋內的幾個手下,肅聲說:“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分散隱蔽。
不要有任何敏感動作,也不允許私自聯絡上下線,更不允許暴露聯絡點和報機!”
“要是發現有人監視怎麼辦?”壯漢問道。
“無視!”組長想都沒想就吐出一句。
見幾個手下都緊張的厲害,緩了些口氣解釋道:“柳辰雖然變現的異常強硬,但畢竟投鼠忌器。
他絕對不敢,將我們存在的消息透漏出去,也不敢輕易的採取過激行動。”
組長先講了一段安撫人心的話,又繼續說:“但他很可能派手下跟蹤諸位,力求掌握我們更多的組織網絡,以增加手中的籌碼。
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讓他如願。”
“是!”屋內的幾個人齊聲應和。
“散了吧!”組長合上箱蓋,將藤箱拎在手中。
見幾個手下,一個個磨磨唧唧的不願意動彈,心裡一陣的無奈。
可眼下的情況顯然不好發火,只能和聲說:“柳辰手下的人雖然精銳,但數量絕不會太多。
你們如果發現自己被監視,一定不要表現出敵視情緒。甚至…可以試着與之溝通!”
眼見幾人露出不解之色,壓低了些聲音解釋道:“他柳辰可以硬氣,可以油鹽不進,但他的那幫手下卻不一定。
就算一個個的全都不近金錢美色,畢竟家眷還在我們的手裡呢!”
隨着組長做了個握拳的手勢,小組裡的幾個人終於提起了些信心。
意識到,大夥兒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算太過危險。而且,任務也似乎也還有轉機。
————
“一幫傻13!”柳辰走出了平民區,確定身後沒人跟蹤後,小聲罵了一句。
他被盧森送回來,沒進院兒就跟上了鴨舌帽。
再說了,一溜鞭的人現在都擱貨場呢。盧森新宅子這面,只有倆姑娘和木幫的工程隊。
他就算想安排人盯梢,可上哪兒找去啊~
沒錯,柳辰剛纔完全是在瞎咋呼!
但他心裡是有底氣的。
底氣來自於,對方始終在耍花活兒。
先安排個人神神叨叨的引着自己,又故意在屋裡弄出壓迫感十足的架勢。
柳辰只是稍微給了一些暗示,屋裡的倆人就馬上變得神經兮兮。
不理會他們的威脅,一硬氣起來,對方就顯得束手無策。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底氣不足,心虛的厲害。
最有趣的是那個頭目,如果打算隱在暗處不露面,那就從頭到尾都不露。
面對不利的局面,能穩住心態,那也多少還算有點道行。
可見到露在外面的人頂不住了,馬上就忍不住跳了出來。
這又說明什麼?
說明這幫貨,從上到下就是一幫“旱鴨子”!
在自己地頭,牛皮哄哄的裝模作樣可能還有板有眼的。
到了滿洲,沒了往日的跟腳,就全都虛了!
雖然柳辰看不上今晚冒出來的幾個人,但就像那個組長分析的一樣,他還真不敢隨便亂動。
畢竟柳二芒和一溜鞭的大部分人,外加大幫的親眷,還在人家地頭上呢。
他如果真要採取了過激的應對,對方不管不顧起來,後果柳辰還真承受不住。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籌碼。
不求佔據多少主動,但求那幫人以後別跳出來煩人……
回到盧森的新宅子,柳辰先到前院溜達了一圈兒。
找了幾張木工畫圖樣的黃紙,有翻出了一個鉛筆頭兒,纔回到後院的住處。
點起了油燈,開始用鉛筆頭在黃紙上勾畫人的輪廓。
柳辰上學時學過一些基礎素描,可說實話,他真心沒什麼美術天賦。
別說畫人了,就連描個靜物都不成形狀。
不過柳辰也不指望自己,能把今晚照面的幾個人全都活靈活現的畫出來。
只是趁着印象還深,儘量多的記下每個人的輪廓和特徵。
藉着着油燈的光線,柳辰坐那折騰了快兩個點兒,才連圖樣帶文字的把能記下的信息,全都記了下來。
滅了油燈上牀後,又閉着眼反覆加深了幾次印象,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天剛一亮,馬上就醒了過來。
躺在牀上沒動,閉着眼睛完整的回憶了一下那幾個人的面容,才睜眼起牀。
這麼做不是柳辰的記性差,而是他知道,一旦自己記憶出些模糊。
大腦就會下意識的根據想象,補上缺失部分。
而且這個過程是在潛意識中完成的,人很可能根本意識不到。
按圖索驥本就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如果圖樣再出現錯誤,對方再稍微一便裝。
那摸到人的可能,幾乎就忽略不計了。
宿醉的秦江打着哈氣開車上班,鄰近警察大院兒門口的時候,忽然瞅見柳辰站在街邊。
踩下剎車的同時,柳辰已經開門坐進了副駕駛。
倆人在車裡簡單說了幾句,一起走進警務科辦公樓。
進了辦公室,秦江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一通。過了能有十多分鐘,一戴着瓶底子眼鏡,頂着一頭亂糟糟頭髮的男人敲門進屋。
老實說男人雖然穿着一身警服,但全身除了邋遢就是頹廢,一點警察的架勢都沒有。
秦江對他到還算客氣,跟柳辰介紹道:“老何啊,我這個兄弟想畫兩幅人像,你幫幫忙。”
“呀,我…我沒帶傢伙什兒啊。”男人的聲音很憨厚。
柳辰瞅了眼他腋下夾着的小畫板,還有手上拎着的小鐵盒子,一臉的奇怪。
叫老何的男人注意到了柳辰的眼神,憨笑了一下解釋說:“這…這是畫追逃相用的,畫人像不行。”
柳辰明白過來對方是誤會了,趕緊說:“沒那麼麻煩,就是畫追逃像。”
“哦~那好,那好。”老何自顧自的找地兒坐下。
慢慢悠悠的架好畫板,夾上素描紙,打開小鐵盒選了半天,選出三根炭筆,規整的擺好。
又選出一支鉛筆,拿在手裡後,擺了擺架勢看向柳辰。
柳辰反應了一下,纔回過味兒來,感情對方是在等着自己開口呢。
趕緊從兜裡掏出昨晚做的“功課”,從穿中山裝的男人開始描述起來。
老何的手兒慢的可以,但相當細膩。
折騰了將近三個小時,才畫好了中山裝男人的畫像。
中午飯在秦江辦公室隨意對付了一口,知道鄰近下午四點,西裝男、壯漢,還有鴨舌帽的畫像才相繼完成。
四張畫像裡,除了鴨舌帽相對模糊一些,其它三人的面容特點,都相當精確。
柳辰和記憶中的面孔反覆覈對,確定沒有問題後,才讓老何將四份畫像各自拓上兩份。
眼瞅着都快要晚上九點了,疲憊不堪的老何才把活兒保質保量的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