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慢慢的升起,雖有陽光的微暖,可依舊難驅散秋日清晨的冷霜寒霧。
朝堂之上,滿朝文武皆已早早的到來。並列成了四排,各手持玉笏,守在其位。
柳綺琴與赫連寒雲攜手迎着那秋日清晨那薄紗般的陽光,一步步的步入那朝堂。夫妻二人同樣脣含淡笑,目不斜視的迎着那些略帶諷刺的眸光,踏進了那宏偉莊嚴的大殿。
站在前方的赫連夜白,微轉頭望向他二人。赫連寒雲一身紫衣尊貴,上繡金龍。鳳眸清貴笑意淡淡,風華無雙。
而柳綺琴則是一身青鸞絳紅朝服,青鸞髮髻中展飛九尾,少了鳳凰的清高尊貴,多了份青鸞脫俗清雅。
龍庭之上的君王赫連鴻基,在柳綺琴與赫連寒雲夫妻進入大殿時,便一直注視着他們的神情。赫連寒雲的神色一如往常,平靜淡然。而柳綺琴的神色卻出了淡雅的淺笑,眸光裡更多了一抹自信的耀眼光芒。
赫連寒雲與柳綺琴攜手同上前參拜:“兒臣參見父皇!”
“臣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庭之上的皇上,望着那下面的夫妻二人,眸中似有什麼情緒在翻涌。他虛擡了下手,聲音有些威沉:“平身!”
柳綺琴與赫連寒雲叩恩起身,夫妻二人的脣邊,皆帶着淡淡的淺笑。眸光神色都是那般的淡定從容。
赫連夜白這幾日一直派人監視着仙塵夢,可並未有發現有什麼人向他們報過信。除了小文會跑去仙塵夢,便也只有李貴妃去過了。可他二人皆都未有出過宮,就連派人出宮也不曾有過一回。
而他們二人今日這朝堂之上的淡定從容,卻不由得讓他心中疑惑不安了起來。
龍庭之上的皇上,將眸光自赫連寒雲那平靜淡定的臉上移開,不怒自威的目光,望着那依舊淺笑淡雅的女子,道:“陵王妃,你曾朝堂之上許諾,說三日後必可尋回天聖金令。而今三日之期已過,不知這天聖金令可有尋回?現今又在何處?”
赫連寒雲那平靜的眸光裡閃過一絲微波,隨之便被一層淡漠的冰霜所覆蓋。他說小文天真,其實最天真的人該是他吧?父皇,我的好父皇,朝臣還沒爲難兒臣,你倒是先忍不住爲難起兒臣來了。
赫連寒雲眸光沉靜無波的望向哪位,一直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大皇兄。心中不由得冷笑,呵呵!他這位好兄長,今兒倒是真存得住氣啊?或是,他早知道他的好父皇,會爲了他而對付自己這個不祥的妖孽?
柳綺琴雖然眸光一直含笑望着那龍庭之上的君主,然而她身邊人的氣息變化,她卻還是依然感覺到了。寬大的長袖之下,那隻柔弱無骨的小手,緊握住了那指尖微涼的大手。
赫連寒雲悲涼蒼然的心一暖,反手緊握住了那隻小手。只要有她在,他就不會是一個人獨立面對險難。
柳綺琴寬袖下的小手緊與赫連寒雲的大手交握,清麗的面容上不動聲色,依舊是那笑意淡淡的望着那龍庭上的君王,聲音淡淡從容道:“請皇上稍等片刻,七星公子很快便會到。”
“七星?”龍庭上的皇上眸光微閃過一絲光,故作疑惑問道:“此事還與七星有關?”
柳綺琴笑容淺淡的掛在脣邊,聲音平淡如水,無一絲波瀾道:“臣妾與陵王身在宮中,如在外無人幫助,又怎可三日便尋回天聖金令?”
龍庭上的皇上眸光深凝,似要在那一眼後,便要看透這個淡雅從容的小女子內心。可當對上她那雙靜謐的水眸,卻有點身不由己的被吸引進其中,被那眸底的沉靜冷漠所凍斃。好冷的眼神,一種似水溫柔的冰冷。那汪柔水下,竟比寒冰還冷。
赫連夜白自他夫妻二人進入大殿後,便一直用他那雙狹長的眸子,如鷹鷲般死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當看到他們暗中相交握的雙手,當看到柳綺琴爲了赫連寒雲居然挺身而出,不畏懼他父皇的龍威,不畏懼朝堂上羣臣目光之時——他的心中騰然升起一簇恨怒的火焰。
朝臣們見皇上沉思不語,他們一時間,便也不好忽然開口打斷皇上的沉思,稟告皇上天聖金令的事是不是該了結了。
在衆人長久的靜默中,一個小太監的到來,引得衆人隨着他的腳步望向了那龍庭。
何公公聽完小太監的回報,那雙泛着精光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他望了眼那下面站在陵王身邊,淡雅淺笑從容的柳綺琴一眼,擡手揮退了小太監,他才轉過身弓腰低頭回稟道:“皇上,是七星公子在外求見面聖!”
龍庭上的皇上面色上閃過一絲驚訝,隨之目光轉頭向了,那依舊淡笑從容的青鸞紅衣女子身上。他眸光微沉,夾雜着一絲老邁的聲音,沉聲道:“宣,七星入殿!”
何公公直起身來,轉身拂塵一揮,高諾一聲:“宣——七星覲見!”
“宣!七星覲見!”
柳綺琴聽着那一聲聲的高諾聲越傳越遠,漸漸已不可聞。她脣角上雖然是淡笑未曾變化絲毫,可那眸中卻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笑意。這位七星公子相傳性情極其淡漠,世間之事他皆不願過問。
可他卻幫她進宮,而且聽清英的口氣,似乎七星和赫連寒雲的關係並非只是朋友那般簡單。
然而世人卻無一人可知,這位出了名的淡漠公子,竟然會與那斷袖聞名天凌國的陵王是多年好友。
更匪夷所思的是——這位七星居然還是一個爲朋友甘當臥底的偉人。
七星?阿七?就算樣子不一樣,可那雙詭異的眸子,她卻是不會認錯的。
堂堂聞名遐邇,讓世人敬重的七星公子,居然會成爲她芙蓉苑一名雜工?說出去恐怕不止沒人會信,更會被人說她是個瘋子吧?
不過事實便是如此,他七星公子確實在給她掃地。
辛辛苦苦來爲人家辦事的孫子奕,剛上了一層階梯,便不由得打個冷戰,更是很不雅的打了個噴嚏。
領路公公回頭看着孫子奕,稚嫩的臉上有着關心道:“七星公子,您是不是受了風寒了?這秋日的清晨挺涼的,您出來就該多添件衣服的。”
孫子奕一隻手中握着一個錦囊,另一隻握扇的手合扇緊握,白玉般的修指輕蹭了下鼻尖,淡淡的笑了笑:“多謝公共關心,可能真是着涼了吧!”
孫子奕擡頭望了下日頭已高升的天空。奇怪!怎麼回事?今日天高雲淡,秋高氣爽的。並未見有什麼冷風,也未感到有什麼寒涼,爲何他會忽然打起噴嚏來了呢?
哪位原本回報的小公公,領着孫子奕走至大殿門前,回身對孫子奕微頷了下首:“七星公子請在此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何公公。”
孫子奕脣含淺笑的點了點頭,單手負於背後,站在那莊嚴雄偉的大殿門前長廊下。頎長的身子一襲冰藍色錦服,滾着白邊的藍色玉帶束腰。一塊圓形的白玉雙魚鏤空玉佩掛在腰間,白色流蘇綴着紅珠。修長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柄白玉摺扇。
眉目精緻淡雅,眸光深邃似海。淡淡的笑容掛在嘴角,疏離淡漠的氣質將他襯得更加的清然脫俗,不似人間客。
何公公聽了那小太監的回報,便轉身弓腰低頭恭敬回稟道:“皇上,七星公子已到,正在殿外候旨!”
皇上聽了何公公的話,便收回了心思,面容上多了一絲威嚴,沉聲道:“宣!”
何公公直起身子轉過身,拂塵一揮,高諾一聲:“宣七星,入殿!”
孫子奕聽到這聲高諾,便很是隨意的轉身走向殿門,舉步優雅的跨進了大殿裡。
他脣含淡笑,眸光清涼,渾身皆由內自外散發着那疏離的淡漠氣息。好似這滿朝文武於他皆是虛無,就連那高高在上的君主,似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個虛影而已!
南朝文武就望向那藍衣翩然,帶這些冰冷疏離的孫子奕緩步走來。
孫子奕淡笑疏離的在柳綺琴身旁駐足,眸光淡淡的望向龍庭之上的君王,拱手輕輕的揖了一禮:“草民見過皇上!”
柳綺琴依舊目不斜視,笑容淺淡的站在那裡。不過在聽到旁邊孫子奕的行禮聲後,便不由得心下感嘆了聲。七星公子不愧是七星公子,就算是在一國之君面前,也依舊是這般隨性淡漠的樣子。
皇上目光盯着那微頷首行禮的孫子奕看了會兒,方纔擡手道:“七星免禮!”
孫子奕直起身來,便好似根本沒看到這裡是莊嚴的朝堂那般,轉過身去,將那個金線繡福字紋的白色錦囊,遞交給了柳綺琴,笑意溫雅道:“昨日有一人到我浮生水榭,將這天聖金令交予了我,說是讓我早朝帶着它來救我的‘恩人’。”
他頓了下,皺眉故作狐疑道:“可孫某對此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這人是曾受孫某之恩呢?還是曾受王妃之託呢?她是來報我的恩呢?還是來爲陵王妃送保命符的呢?”
柳綺琴自然聽出他剛纔在“恩人”二字上,語氣加重了許多。唉!看來這位不太愛管世事的七星公子,是在暗地裡怨她給他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