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跟我回烏浙鎮?”盧鳶驚訝的望着我,印象中他第一次露出如此劇烈的表情,我倒有些小小的幸災樂禍。
“是你邀請我的吧,怎麼,反悔了?”我挑釁地嘲諷,堵的盧鳶臉一陣紅一陣白卻沒法再說半個字。
間歇,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從我說出要去烏浙鎮後就一直皺着眉的管之杭,給了他一個複雜的微笑。我不知道他到底處於什麼目的,或者說他在這段混亂的關係中扮演何種角色,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沒有把什麼借屍還魂的怪念頭傳輸給盧鳶。借屍還魂,呵,說明正牌盧鶖已經死了吧。如果我真的是抹遊魂,那麼可能連見自己軀殼的機會都沒有了。
烏浙鎮,到底將帶給我什麼樣的意外呢。
盧鳶的東西不多,我的東西更是少得可憐,收拾了不到一個時辰,我們就跟着管之杭來到了渡口,那裡正停着他安排好的船隻。盧鳶似乎沒有什麼臨別之言要和管之杭講,早早鑽進了船艙,留下我和管之杭話別。要在以前,我恐怕真的會眼圈微紅傷感一下子,可是現在,我道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管之杭看出了我的侷促,嘆口氣,又露出那種舒緩人心的淡淡笑容,平靜道:“此去烏浙鎮一切小心,倘若你真的……真的想起了什麼,記得還有我這個惦記着你的大哥……”
不知說什麼,我只能默默的點點頭,轉身欲進船艙,管之杭忽然輕聲喚了句:“鶖……”
我僵在了在原地,良久,然後頭也不回的直接鑽進船艙,我不知道身後的管之杭此刻究竟是什麼表情,但無論哪一種都只會讓我更加混亂。所以,我選擇不看。
盧鳶在船艙里正悠哉的閉目養神,見我進來了也只是瞄了一眼,然後繼續假寐。我挨着他坐下,也學着那傢伙閉起了眼睛。可不大一會,船左右顛簸的搖晃引起了我的興致,我隨着船身搖晃的節奏也故意使勁搖晃,結果船晃得更加厲害,盧鳶終於忍無可忍,怒聲道:“你有完沒完!”
嘖,可算是主動理我了。我私下判定這一仗,我勝。
“喂,你準備回家怎麼安置我?”我問道,“起碼得是貴客級禮遇吧。”
“就你還貴客?”盧鳶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沒管你要房錢就不錯了,我只包住,吃的你要自己負責。”
“憑什麼!”我大驚,“是你邀請我去的哎!”
“邀請你的是我沒錯,可我沒說包吃包住吧,”盧鳶露出一個超級欠扁的笑容,咧着嘴道,“再說,你好象有不少盤纏吧,總得讓它們有用武之地啊。”
奸詐!狡猾!惡魔!我在心底給眼前的傢伙劃上一個大大的紅叉,同時再次向佛祖乞求,這傢伙千萬別真是我的哥哥!
哥哥……我的心思又回到了那個夢裡。我喜歡你,這句話背後究竟是怎樣的情感。如果我真的是借屍還魂,如果我真的是盧鶖,那麼我又如何繼續面對身邊的這個人。
一個大浪讓船身劇烈顛簸起來,也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甩甩頭,拋開一切假設,想是沒有用的,我現在要做的只能是向前走,拜訪任何一個可能喚起我回憶的地方。我就像是個瓷娃娃,被一個意外打成了許許多多碎片散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而我只好不斷的蒐集相似的碎片,也許裡面有我的,也有別人的,但只有蒐集全了,才能知道哪些可以嚴絲合縫的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我。
船在水面上顛簸了兩天,我們在一個江邊的村子補充的乾糧和水,準備繼續上路,按照盧鳶的說法離烏浙鎮還要五六天,可船伕卻在這時很不巧的染上了風寒。我們在這個江邊的村子給他找了大夫,可大夫說這是積勞成疾須修養,言下之意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出船了。於是盧鳶給船伕留下些銀子,讓他病養好後再回管之杭那裡。而我們這邊,只好自己動手撐船繼續前進了。
“爲什麼是我撐船啊,你不是說你從小就與船爲伍長大的?”我站在船頭辛苦地搖着櫓,一股傷感之情猶起,堂堂毒公子怎麼就淪落到爲人撐船的地步呢?
“我得指明線路和方向啊,不然迷路了怎麼辦?”盧鳶振振有辭。
“知道線路和方向,就更應該是你撐船了!”我理所當然道。
“非也,”盧鳶搖頭,“正所謂各司其職。如果我又引導方向又撐船,你豈不就沒活幹了?那不就顯得你一無是處了麼?”
我咬咬牙,纔沒大罵出聲。天底下就是有這種人,明明自己沒理,還硬要辯出三分讓人無法反駁,只能生悶氣。我恨自己不夠牙尖嘴利。
正氣着呢,這傢伙竟然不知死活的又說道:“再說,我看你撐船技術不錯嘛。”士可忍孰不可忍,我正要發作,不料這傢伙卻加了一句:“哪兒學的啊?”
我搖櫓的動作卡在了那裡。那傢伙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很快道:“哦對,你失憶了。”
喀嘣!我緊繃的情緒猛然斷裂,把櫓使勁扔在船板上,人也跟着席地而坐,老子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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