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鬼醫谷,越有冬天的感覺。UC小說網:清晨的地面上總會凝結一層薄薄的霜,在外面說話時也經常看見呼出的白氣。盧鶖很怕冷,這似乎和他的體質有關,畢竟是江南人,總不適應這裡的寒氣,即使換了個身體,那種感覺仍然抹不去。所以他總喜歡窩在我懷裡,自從那夜過後,這傢伙完全沒有任何顧及了,理所應當的把我當成了他的所有物,揉圓捏扁全憑個人喜好。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很享受給予他小小的放縱。
“你那谷裡爲什麼有那麼多木樨樹啊?”馬車顛簸得人昏昏欲睡,盧鶖有些懶懶的問。
“不知道,”我搖頭,“很小的時候那裡就全是桂花樹了,不知道是水伯載的還是自古就有。”
“呵呵,我喜歡,特別喜歡。吶,咱們以後把整個鬼醫谷都種上木樨好不好?”盧鶖來了精神。
“喜歡吃桂花糕,喝桂花酒,現在連桂花樹都出來了。你怎麼那麼喜歡啊?”我笑着問。
“我從小就喜歡,呵呵,因爲它的香味像糖,甜甜的。”盧鶖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得燦爛。我喜歡他笑的模樣,眼睛彎彎的眯着,讓人也禁不住跟着他一塊高興。
“那等開春,咱們一塊種。”我輕易的許下了未來的承諾。
“你會種嗎?”盧鶖不信任的看着我。
我笑:“不是有水伯嘛,我看他挺喜歡你的,你去討教討教。”
“不要吧……”盧鶖竟然哀號起來,“上次爲了要到那幾罈子桂花釀,我兩天兩夜沒睡好光想辦法來着,你以爲哄水伯很容易啊,我足足磨了他三個時辰……”
呵呵,我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原來這傢伙也不如想象中那麼厲害嘛。正笑着,我忽然發現盧鶖以奇怪的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怎麼了?”我奇怪道。
“以後不許衝着別人笑,知道不?”盧鶖忽然很認真的說。
這又是哪跟哪啊,我發現自己總是跟不上這傢伙的思路。
“受不了啦!”盧鶖皺着眉頭使勁搖晃腦袋,半天才停下來,然後用手捧住我的臉,可憐兮兮地道,“你怎麼能這麼好看呢?我看不住你咋辦啊!”
完了,我發現在這傢伙面前,我的表情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完全隨着這可愛的小人演繹着喜怒哀樂。我不敢看盧鶖的眼睛,因爲現在那剔透的眸子上肯定印着自己眥着牙傻笑的樣子。
盧鶖沒有鬆開捧着我臉龐的手,反而身體也慢慢靠近。我知道他要做什麼,並且很樂意迎接下面的事情。於是我安靜待在那,等着他的腦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
咣——
馬車突如其來的瞬間剎車,讓我們首先接觸到的不是嘴脣,而是額頭。盧鶖誇張的慘叫讓原本的曖昧氣流逃竄的一乾二淨。我無奈的嘆口氣,果然安靜溫柔只是片刻假象,雞飛蛋打纔是這傢伙的本性。我淒涼的意識到自己未來生活的慘淡……
無暇多想,車伕已經掀開簾子來稟報了。
“你是說我們的車子把被人撞傷了?”車伕有些緊張,說話前後顛倒語無倫次,但我還是總結出了大概內容。
“小的也不清楚,反正人現在是躺在地上沒法動彈,老爺要不下車看看?”車伕滿頭大汗,焦急的看着我。
“當然得去看了!”先回答的是盧鶖,沒等我說話,他已經跳下了馬車。我嘆口氣,連忙也跟了上去。
果然,剛下馬車就聽見一個婦人的聲音在那撕心裂肺的嚷嚷:“我的夫君啊,你怎麼這麼苦命啊,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也會慘遭橫禍……”
車伕比我先一步到達婦人身旁,聽見女人這麼說,連忙焦急道:“你這婆娘怎麼胡亂說話呢,明明是你們兩個在路中間拉扯,我遠遠的就喊了讓開你們也不理會……”
我和盧鶖走上前,果然,地上躺着個男人。四十歲左右,從表面看起來倒沒什麼外傷,可那昏迷的架勢又不像假裝的,我有些納悶:“真的是被我們撞倒的麼,怎麼連點外傷都沒有?”
“瞧瞧你們說的這叫什麼話,內傷纔要命啊!”女人再度號啕大哭,“夫君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就丟下我們不管哪,你讓我後半輩子怎麼活啊——”
女人的聲音不亞於內功高手的怒吼,真稱得上亂人心智絞人心碎。我回頭看向盧鶖,果不其然,這傢伙的小臉已經皺成一團,就差跟着婦女一塊抓着我的褲腳哀求了。我嘆口氣,唉,最近嘆氣的次數又明顯上升,蹲下身子,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中拿過男人的手腕。
“你幹什麼?”女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無語,這事要放在一年以前,你就是求吐了血我都懶得管,現在我多管閒事起來人家倒不樂意了。我耐心道:“我給他把脈看看,到底傷得如何?”
我話音剛落女人馬上警惕的把昏迷中的男人摟進懷裡,不讓我靠近半分。我挑眉,這可有意思了。正思量之際,盧鶖已經上前,溫柔道:“這位夫人你不要擔心,不管你的夫君是被我們撞傷還是遭遇了別的什麼,我們都會盡心盡力的給他看,所謂醫者父母心啊。如果這麼拖下去,他的情況只能更加惡化,你不是也會非常擔心嗎?”
瞬間,我渾身寒毛豎立。雖然早在夏家堡就見識到了盧鶖的功力,但並不表示我已經適應了他隨時隨地的恐怖變身。例如現在,他活脫脫一個從天而降的翩翩公子,一舉首,一投足,甚至一個眼神,都溫柔深情的能滴出水來。
女人毫無懸念的被征服了,乖乖把自家相公交到盧鶖手中,我還沉浸在無限的讚歎和佩服中,那傢伙已經開始瞪我了。我瞭然,連忙上前給男人把脈並觀察他的膚色和其他身體症狀。片刻之後,我偷偷在心裡嘆口氣,又是一樁麻煩事。畢竟沒有人會僅僅因爲馬車的撞擊而身中劇毒。
我看着女人,淡淡開口:“苗疆的天香粉毒,你可別說是這車軲轆上帶的。”
女人收起了哭泣,雖然眉宇間仍有掩飾不住的爲夫君的擔憂,但已然一副精明的面孔:“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皺眉,正思奪該如何回答時,盧鶖卻搶先一步開了口:“他是祈嵐,在下叫夏語暄。夫人可曾聽過?”
女人冷笑:“堂堂的鬼醫和毒公子,江湖誰人不知?只是妾身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請動鬼醫救人?”說罷女人扶起自己的丈夫,轉身便要離開。
“夫人且慢。”盧鶖見狀連忙上前,表情真誠而沉穩,“在下不管夫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既然今天我們碰上了,就不能放下不管。江湖上怎麼說我們並不重要,可您夫君的性命卻玩笑不得,我們是真心想救人。”
女人開始猶豫,看看盧鶖,又看看我,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乎,盧鶖使出了殺手鐗。這招說來簡單,無非就是真誠的表情加溫柔中又略帶惹人憐惜的聲音,可除了盧鶖,我還真想不出有第二個人能把此招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只見他輕斂眼眸,溫和卻堅定的看着女人,良久,才緩緩道:“夫人,你真的不願意相信我們麼?哪怕,一點點……”
行了,在盧鶖話一出口的剎那,我就知道,這傢伙又得逞了。果然,女人猶豫良久,還是緩緩嘆口氣:“算了,我就死馬當活馬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