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斯從警察局裡出來的時候,他看了看在頭頂移動着的大朵大朵昏暗的雲團,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複雜得難以形容。
一邊是神秘人發來的讓他抓狂的照片,一邊是讓他產生很多疑惑的陌生男子,因爲在長到27歲的年紀裡,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讓他感覺揪心的畫面,50多歲的兩個人在看到彼此後什麼都沒說,只有從眼眶裡源源不斷滾出的熱淚,寫滿了整整一個世紀的悲傷一樣,還有一件最讓他感覺心塞的事,就是林妍母親的出現,在和林妍原本就不順利的交往中,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把大刀攔腰把路截成了兩截一樣,他有點喘不過氣了,難道這是老天要給他們的另一種考驗,分開十年還不夠嘛。
陸鳴送他和母親到警局門口的時候,特意把他拉到一邊,神色凝重的告訴他,關於那個叫陳建國的男人在27年前失手打死了一個醫生,前不久才放出來的事情,和夏春梅是同鄉的哥哥的關係,他並不知道夏春梅是林妍的母親,所以沒有任何隱瞞的告訴他說以一個警察的直覺和經驗暗示他要對這個男人加以小心別大意了,有些事也許沒那麼簡單,更沒那麼巧合。
聽完後李小斯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拍拍他的肩膀感謝他今天對母親的照顧。
“小斯啊,外面好冷的,快上車吧。”母親說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行了,都老同學了,還客氣什麼。快回去吧,這天兒是夠冷的,我也回去了啊,有什麼事,電話聯繫。”陸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過身朝警局裡走進去,剛好李小斯看到林妍的母親從裡面走出來,還有跟在她後面一同出來的陳建國。
李小斯故意站在背對着母親視線的地方,他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手掌尷尬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因爲之前在裡面突然見面的時候並沒有和她打招呼,這會兒,他故意讓母親先回車裡,說是要和陸鳴聊一會,就是爲了和林妍的母親解釋一下,不然以後見面更難開口了,他緊張的大口吸着氣。
“夏阿姨。”
夏春梅擡了擡頭,看見站在臺階上朝自己走過來的李小斯,她繃起臉沒有回答。
“夏阿姨,對不起,請原諒我剛剛在那樣的場合沒有和您打招呼。”李小斯半低着頭失落的說着。
風在夏春梅的臉上肆無忌憚的吹着,他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李小斯,他濃得像墨一樣的眉毛下是長長的像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高挺筆直的鼻樑,就像27年前初次見到李家豪時一樣,那個時候還是少女的她,甚至驚歎竟然有人的五官精緻得像是用雕刻刀一點點雕刻出來的一樣,而那樣美好的畫面在今天看來就是對她的一種深深羞辱,夏春梅緊緊的抓着羽絨服的口袋用力的咬着嘴脣控制着日復一日在她身體裡滋長起來的黑暗的力量,用僅有的教養阻擋着它們。
“很好,我替你的父母感到高興,因爲你是一個知道分寸的孩子”夏春梅把目光從李小斯的臉上移向不遠處坐在寶馬車裡吹着暖氣正脫掉貂皮大衣的蘇玉華一臉平靜的說“所以你不該和林妍在一起,在她遭受到來自你家庭的羞辱之前,請爲那個可憐的孩子保留僅有的自尊吧。”說完把目光重新移回到他的臉上去。
“你聽懂了吧,別再招惹那個孩子了,更別學你的父親作孽。”陳建國把積壓在胸口的憤怒拋向呆立在眼前的李小斯,就像往他身上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的用力。
“我的父親到底對您做了什麼,您要這樣謾罵他,我不允許您再這樣侮辱他,別以爲在警察局門口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我隨時可以以誹謗罪告你的。”李小斯憤怒的握緊拳頭衝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低吼了一句。
“你招惹一個孩子做什麼,你是不是還想進局子啊,這輩子都想在裡面過,你老死在裡面不要出來了,不然就快點和我回去。”夏春梅用力的拽住他的手臂,李小斯看着她把那個男人磨得有些發白的羽絨服領子都扯開了,握緊的拳頭突然就軟了下來,然後望着他們朝另一個方向離開的時候,他的胸口就像是周圍的氧氣突然被人抽空了一樣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