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剛打開,便發現走廊裡漆黑一片,前幾天壞掉的燈,依舊沒有修好,林妍從電梯口裡走出來,然後摸出手機用來照明,隔壁公寓的門口堆着幾袋裝修用的沙子,本來就不太寬敞的過道,她只能側着身子從旁邊繞到自己公寓的門口,然後翻出鑰匙打開大門。
衣架上是一整排密密麻麻的衣服,像是被人故意用力的擠到衣架的一邊,唯獨那件厚厚的男士毛衣安靜舒適的掛在一大塊空閒的地方享受這特殊的待遇,因爲林妍知道那件衣服是限量版的,即使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昏暗的光線下,手指撫摸它華麗的質感,林妍才清楚的意識到,它確實不應該掛在這樣簡陋的房間裡的,於是把它小心翼翼的從衣架上拿下來疊好裝進精緻的袋子裡,然後換了雙平底鞋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家。
林妍從公寓裡出來沿着馬路邊安靜的往前走,雖然白天的時候還很暖和,但入秋以來早晚的天氣還是尖銳的冒着寒氣。
一路上她拎着袋子,想了很多。
江哲秀坐在超市的餐桌前,想起剛剛湊到她臉前,看到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一想到那場已經進入倒計時的婚禮,他的眼睛就模糊得像是起了一層厚厚的霧,濃得散也散不開。
他吸了口氣,然後起身衝了碗泡麪,之後回到原來的地方坐好。,
他收回目光低頭準備吃泡麪的時候,剛好看到玻璃上那個在熱氣蒸騰後才慢慢浮現出來的笑臉,很明顯是之前有人故意畫上去的,再看的時候,便看到她站在馬路邊等紅綠燈。
自從十年前他看到她發給李小斯的那條短信後,他便開始討厭起所有笑臉的表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那個笑臉彷彿是播在他的心裡的一顆種子,日復一日被思念灌溉着長出黑色的葉子,開出悲傷的花來。
她推開超市的大門便看到他坐在那裡吃泡麪,挺拔寬闊的背影遠遠的望過去是那麼寂寞,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帶着溫和的笑容朝他一步步走了過去,然後看到他眼底那股莫名的情緒。
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了。
他擡起頭,一臉平靜的望向她。
“謝謝你。”林妍把袋子輕輕的放到他的旁邊,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
“那個,是你畫的吧。”江哲秀指了指前面玻璃窗上那個看不太清的笑臉痕跡。
林妍順着他指着的地方看了看,然後想起剛剛不久前自己在上面哈氣的時候畫上去的那個笑臉。
“哦,你說那個啊,隨手畫的,很醜吧。”林妍不好意思的擡起手想把它從玻璃上抹掉。
“別擦了,就放在那兒吧。”然後他歇斯底里的說了句“反正心裡的擦不掉。”
之後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衣服還給你了,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能不能陪我待一會兒?”江哲秀抓住她的手,眼神模糊的望着她說。
晚上十一點多了。
林妍衝了一杯熱奶茶,坐在他的旁邊,漫無目地的朝窗外望過去。
他只吃了半碗泡麪,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你是什麼時候來美國的?”
“就是看到你和小斯排隊買雞蛋餅的那天。”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問的。
“可是之前從來沒有聽你提過你要去美國的事。”他側過頭去疑惑的望了她一眼。
“我也是當天才知道的,所以,對不起,走得太匆忙了,都沒能和大家說一句再見。”林妍如釋重負的說着。
“算了,總之能在美國見到你,真得讓我感覺很意外。”
“是啊,能來到這裡,我也覺得是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哲秀緊張的皺起了眉毛。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林妍淺淺的笑了笑說然後故意叉開了話題“你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熙若一直在準備着,你知道她樣樣都要求精緻完美的,我能做的只有配合。”
“是啊,那纔是熙若啊。”林妍傻傻的笑了笑,想起第一次見到朱熙若的時候,那麼柔美卻又那麼獨立的女孩子,精緻的臉,漂亮的頭髮,華麗的洋裙,像極了櫥窗裡的芭比公主,卻願意爲了他,不遠萬里的追過來,那個時候的林妍就在想她真的很勇敢,這是她永遠也做不到的吧。
“走了,我送你回去。”他面無表情的說了句,然後起身將椅子拉回原位。
昏暗的路燈下
他站在公寓門口,目送她走進去,他才駕車離開。
進屋的時候依然要繞過隔壁門口堆放的那幾袋沙子。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身體裡所有的血液像是被人抽空了,虛弱的彷彿沒有了靈魂,不會再有交集了,即便答應他要去參加他的婚禮的,林妍走去陽臺,望着夜空裡一閃一閃的星星,眼角就變得溼溼的。
江哲秀駕車漫無目的行駛在沒有人的馬路上,不知道是他開累了還是車子沒油了,在接近凌晨二點多的時候纔回到酒店裡。
打開房門的時候,屋子裡就亮着燈了。
“你到底要在這裡住多久,要是讓熙若知道這幾天你一直都沒有回家裡住,她該怎麼想。”舒亞薇出乎意料的坐在套房的沙發上聲色嚴厲的說道,雖然已經是年過50的人了,但是優雅年輕的面容,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出初頭的樣子。
江哲秀被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母親驚嚇出一頭冷汗來。
“媽,你是怎麼進來的,這酒店是怎麼搞的?不怕我投訴他們嘛?”江哲秀憤怒的低吼了句。
“快結婚的人了,怎麼還這個德性。”
“我現在頭疼的厲害,不想和你吵架。有什麼我們明天說,這麼晚了,你到裡面睡吧,今晚我睡沙發。”江哲秀一臉無奈的表情,他把裝毛衣的袋子扔到工作臺上後,脫掉西服外套,倒了杯水喝。
“你現在就收拾東西,跟我回家。在朱層峰看到你經常出沒酒店之前,這件事必須解決。”
“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嘛?”他把水杯朝茶几上一放,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跟我談自由,你在學校裡享受時光和金錢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我在幹什麼?你以爲我不想要自由嘛?我想要成天開會,接待客戶,應酬飯局,做空中飛人嘛?你的自由都是我用時間和心血換回來的?”舒亞薇淡定的說着,一張冷冰冰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