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琊凝眸看着橫遮自己面前的水花，每一滴水珠都在微微顫動，雖是凝固狀態，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水。
稍微一沾，肯定就溼了衣襟。
謝琅琊向後一挪，小凳子在地面上劃出一道痕跡，擡起左手：“知道了，師尊。”
清風吹動師徒二人的衣袂，空間瞬間變得寂靜，風聲彷彿很遠。
謝琅琊左臂的疤痕如毒蛇纏繞，觸目驚心，卻有一股妖異的吸引力。
蓮雅看了一眼他的左臂，微微一笑，眸中清光一閃，玉指旋轉：“來拿！”
“呼……”謝琅琊含住一口真氣，沉沉吐息了一下，翻轉左手，傷疤彷彿活了一般微微顫動。
“嗡！”
一聲沉厚混響，謝琅琊左臂傷疤陣陣發亮，彷彿潛伏在肌膚之下的流螢，一股氣流迅速聚集掌心。
氣流本是成團，他五指一捏，便散成流光，包裹住手指。
蓮雅靜靜看着他，真氣無聲流動，眼底閃爍着清透的光華。
謝琅琊與她對視，佳人如花容顏清晰映在瞳中，雙手一合，掌心相抿，兩手便都是薄光縈繞的模樣。
彷彿有薄薄一層火焰在手指間寂靜燃燒，真氣藍光中閃爍着詭異的黑煙。
“不能被水沾溼……”謝琅琊清楚蓮雅的用意，身子始終沒有離開小凳子，上身前傾，血瞳緊盯面前的水光。
如果打散的話，水流飛濺，難保哪裡就被浸溼了。
所以……
謝琅琊眸光一凜，右手翻轉，如同將東西划進臂彎中一樣，迎着水光繞了個圈。
“呼——”
掌心燃燒的真氣薄光扯成遊絲，迅速包裹了整片水光，每一滴細小的水珠都被光華包裹。
真氣形成一圈薄膜，極其柔軟，富有彈性，水珠不停滾動，將其擠壓出波盪不止的皺紋。
同時，謝琅琊左手穿過這片瞬間形成的薄膜，迅如閃電，搶向蓮雅的素手。
“很聰明，將水光都包裹起來。”蓮雅嫣然一笑，雖是溫柔，但卻有不可小覷的凜凜氣勢：“不過……”
她的身子也完全沒有離開小凳子，纖腰一偏，指尖飛速一轉，將滑膩的皁角凌空一拋，落到另一手中：“能維持的時間太短了！”
蓮雅說的不錯，水珠在瞬間包裹而成的真氣薄膜中不停顫動，有的地方已經拉長成水滴狀，雖是彈回，但震動已經損壞了薄膜的形狀。
謝琅琊眼角一瞥，這些感應全在他掌控之中。
眼看着真氣薄膜要漏掉，他眼疾手快，左手收回，瞬間凝結了一團新的真氣。
謝琅琊憑同樣方法，又把大片水珠攏在左手掌心，快不及眼間，換了右**過來。
蓮雅凝固空間的咒法，無形中形成巨大壓力，周圍空氣如蒸汽般褶皺波動。
謝琅琊感應到這般壓力，劍眉微凝，不能離開小凳子的暗示讓他行動受限。饒是如此，他的上身依舊快如驚鴻，行動靈敏。
只是蓮雅更勝一籌，小小的皁角在玉手之間不停拋轉，玉指靈活得宛若無骨：“好徒兒，加把勁！”
謝琅琊脣角上揚，笑容滿是少年爽朗，眨眼間水光在雙手間互換了幾回，沒有一滴泄露。
他動作遊刃有餘，雖還沒有碰到蓮雅的手，但連串真氣流動之下，已經些微擾亂了蓮雅凝固空間的咒法。
“雖然壓力減輕了些……”感覺到血脈不那麼痠痛了，謝琅琊動作更快，一直緊盯着蓮雅如玉素手：“但是一旦空間凝固的咒法結束，這些水珠都會瞬間炸開！”
到時他再怎麼快，也不及粉碎的水花胡亂噴濺。
謝琅琊看準蓮雅動作，身子一傾，帶動小凳子飛速一滑，一把握住她柔若無骨的玉手。
這肌膚的觸感，妙不可言。
這瞬間，謝琅琊差點愣神，連忙凝神讓自己清醒。
蓮雅溫柔的笑意中帶着颯爽英氣：“拿到了？”
謝琅琊靈活的手指一動，整個向上一滑，想要直接把蓮雅指間的皁角捏下來。
蓮雅指尖一轉，向上一彈，皁角半空滑落弧線：“還沒有！”
“哈，師尊真是耍奸。”謝琅琊笑意明朗，迅速轉手，搶向她另一手。
來回數次，謝琅琊每每碰到蓮雅指尖，便被她彈開。爲了避免被她手指勾纏，壓住速度，他的手指也靈活轉動，一刻不歇，將蓮雅的手指一次次擋開。
他的每個指關節彷彿都打開了一般，動作行雲流水，彷彿拋卻了礙事的骨頭，只剩一片柔軟。
周圍空間已經發出連綿震顫，蓮雅之意不在凝固空間，咒法只下了暫時性的。
謝琅琊只覺右臂彎內一沉，包裹在真氣薄膜中的水珠重重一撞。
到現在爲止，他的衣衫還是一片清爽。他眼眸一轉，再一次抓空時，手指迅速掐了個法印，凝起一圈藍色光暈。
“嗯？”蓮雅手指極其靈活，對付謝琅琊超人速度亦是遊刃有餘。
“師尊也教了我凝固空間的咒法，活學活用。”謝琅琊爽朗一笑，將藍色光暈當空一拋，追着那半空中飛落的皁角而去。
“叮！”
光暈彷彿一個氣泡般，一口把皁角吞了進來，微微減慢了速度。
謝琅琊與蓮雅同時反應，身子不離小凳子，每人反手凝聚一團清光，幾乎同時推向皁角。
“啪！”
謝琅琊的真氣快了毫髮，打碎氣泡，同時包裹住皁角，猛地拉回。
他一把握住皁角，那玩意瞬間一滑，從掌心中跳了出去。
這股柔滑幾乎是觸碰了肌膚都感覺不到的，更別說穩穩拿住。
但謝琅琊已是五指靈活，宛若遊蛇，捏住蹦了出去的皁角，在指尖來回旋轉。
他做着同蓮雅一樣的動作，遊刃有餘：“我的手指酸的不行了，師尊太快了。”
“你呀，得便宜賣乖。”蓮雅掩口輕笑，滿意地看着他：“這指法甚好。”
謝琅琊剛要說話，忽聽周圍空間嗡的一聲，波紋一碎，隱約扭曲的天光迅速融合。
空間凝固的咒法消失了！
他立刻反應過來，甩開右手，將正在疾速變形的真氣薄膜整個拋了出去。
幾乎同時，真氣薄膜砰地漲開，無數晶瑩水珠如噴泉般濺了開來。
謝琅琊飛身一躲，遠遠退了數十步，連忙摸摸身上：“沒有沾水！”
他鬆了口氣，一拋掌心滑膩的皁角，把玩似地在指關節間飛速旋轉：“這玩意真磨人。”
“琅琊！”一股軟玉溫香忽地到了謝琅琊眼前，鶯聲燕語微微嬌嗔，又氣又笑：“好傢伙，你躲得倒是快。”
“哎？”謝琅琊回過神來，只見蓮雅裙襬微溼，胸前也濺了水珠。
他臉色驟然一紅，透過沾水的白紗，隱約能見蓮雅胸脯輪廓，盈盈豐滿。
“呃……師尊師尊！”謝琅琊一着急就咬舌頭，本是玩得好好的皁角一滑，像個燙手的山芋似地在他兩個掌心裡來回亂拋：“以您的速度，怎會沒躲開水珠呢？”
蓮雅見他這般，噗嗤一笑，燕語輕柔：“按理說是能躲開，但是那真氣薄膜炸開時散發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壓力，我沒防備，速度被微微一拖，就這樣了。”
壓力？
謝琅琊尷尬的笑容一收，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那真氣薄膜在左手內不止過了十個來回，是不是左臂上的邪氣……
他甩了甩頭，暫時不想，指尖一合捏住皁角：“師尊您……您沒事吧？”
“只能趕緊換衣裳了。”蓮雅好脾氣地笑了笑，擡手鄭重地輕撫謝琅琊的頭頂：“好徒兒，真不錯。”
一股暖流直貫謝琅琊天靈，他定定地看着蓮雅如花笑靨，又露出傻笑。
“就以你現在的指法繼續修煉，任何咒法都能事半功倍。”蓮雅拍拍身上的水珠，少女般輕撇了撇朱脣：“可是這個怎麼算呢？”
“這個這個……”謝琅琊侷促撓頭。
“好了，師尊去換衣裳。”蓮雅點了點謝琅琊的鼻尖：“就罰你把那盆衣裳給我洗了。”
謝琅琊愣了一下，看着蓮雅春風沁人的笑容，笑着點頭：“遵命，師尊！”
每次面對她，都是身心通透的感覺，實在美妙。
正在此時，謝琅琊的耳廓微微一動。
“沙沙——”
浣衣房的大門外傳來一絲動靜，應該是風吹草木的聲音。
這聲音再正常不過，何處風吹草不動？可是謝琅琊只覺不對，眼神微微一沉。
“那聲音是驟然起來的。”他不敢再看蓮雅微微浸溼的胸脯，轉頭沉思：“像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