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未明,秦玉拂一整夜睡的並不安穩,醒了幾次,眼睛有些浮腫。
她今日要跟着常嬤嬤學規矩,太后並未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她進宮的目的便是葉青櫻,俗話說解鈴還需系玲人,這世上唯一可以讓齊王改變心意的只有葉青櫻。
皇后與妃嬪們每日都會去瑤華殿,向太后請安,她這個掛名的兒媳婦,自然也是要去的。
秦玉拂喚了桑青來,桑青見秦玉拂眼睛有些浮腫,取了隔夜的茶葉袋,覆在她的眼上。
江兗站在門口,聽到秦玉拂房中的響動,“王妃!江兗可否進來。”
秦玉拂聽着王妃二字心裡趕到很彆扭,如今在皇宮,江兗也改了口,她也不必矯情。
“進來吧!”
江兗從門外走了進來,見秦玉拂眼睛上覆着茶葉袋,“王妃可是昨夜出去做了什麼壞事?這眼睛怎麼還腫了?”
江兗口中叫着王妃,可是心裡可沒有半分恭敬的意思,他的嘴巴毒秦玉拂是知道的。
“這麼早江大人前來所謂何事?”
江兗衝着門外冷聲道:“還不快將東西擡進來!”
秦玉拂扯了眼上的茶葉包,見繡衣使擡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在她的面前,是她逃去江南,丟在郊外的行李,裡面除了衣服寢具,還有外祖翁送給她的數套首飾。
昨日太晚,太后還沒有命人送來換洗的宮裝,她正在愁今日去瑤華殿,總不能還穿着昨日的宮裝,江兗何時如此細心了?
江兗見秦玉拂沒有動,“怎麼不檢查一下丟了什麼?江某人可不負責找回。”
“即便丟了什麼?也不敢勞煩江大人,只能夠自認倒黴了。”
“哦!那幾盒首飾,反正也是要送人的,江兗還是拿得的。”
聽江兗的挖苦,心裡還真的有些在擔心那幾份首飾,她在宮裡總要上下打點,也不能丟了秦家的顏面,又不能被江兗看笑話。
江兗見秦玉拂忿忿的模樣,“江兗要去執行任務,你不要以爲我不在宮中就不安分,你的一切可都逃不過繡衣使的探察。”
江兗又在警告她,江兗不在是個好消息,可是他去執行什麼任務,難道是有了裴大哥的消息?
秦玉拂道:“江大人可是有了初雲國餘孽的消息?”
江兗冰眸看她,“你似乎比江某還着急!”
秦玉拂神色稍沉,解釋道:“秦玉拂可是惜命之人,當然要知道繡衣使想要我如何配合,否則丟了命都不知道。”
“你就要學着聰明些,在我回來之前,先保住你的小命,別讓她稀裡糊塗的丟了!”
秦玉拂顰眉,江兗似乎話中有話,“你是說齊王殿下,他要進宮嗎?”
江兗沒有應聲,轉身出門直接出了漪瀾苑,不過是嚇唬她,暗中會有人保護,誰讓她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已經在這個女人身上耗費太多精力,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秦玉拂見江兗離開,命桑青檢查,那幾盒首飾還在不在,桑青檢查過一樣也不缺,都在。
秦玉拂又撿了茶葉袋覆在眼睛上,“桑青,隨便幫我選一套素雅些的宮裝吧!我先睡一會兒!”
沐浴更衣之後,秦玉拂換上素雅的宮裝,畢竟是爲了接近葉青櫻,從哥哥口中知曉,葉青櫻一向以淡雅如蘭,端莊溫婉示人。
馬車已經等在殿外,秦玉拂出了漪瀾苑,見數名繡衣使守在馬車走周遭,明日裡都是躲在暗中的。
江兗不在就都顯了出來,江兗不在身旁,也可以保證她的安危。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擔心什麼?上了馬車直接朝着瑤華殿而去。
此時瑤華殿,四妃六嬪已經到了瑤華殿向太后請安,皇后葉青櫻尚未到。
她們自然是知道皇后的眼疾已經好了,皇后是個不受寵的皇后,可是皇上幾乎留在御書房,偶爾會寵幸幾名妃子,卻也是被太后逼迫。
前些日子,皇上終於肯去皇后寢宮,爭吵起來還氣的皇后迷了眼,後宮的妃子猶如被打進冷宮,連爭寵的機會都沒有。
德妃尹晴妤是衆妃之首,眼見着皇上整日在御書房,自然是不願做那深宮裡的怨婦。
開口道:“太后,如今這仗已經打完大半年了,三年一次的選妃從春天推遲到秋天,一直沒有動靜,是否該張羅一下。”
太后還是知這幾個女人的心思,就是想告皇上的狀讓她們守活寡,也想要往宮裡安插自己的人。
皇上心有所屬,就是選再多的女子進宮,依然是擺設,只會增加後宮的用度。
如今國庫空虛,豈會再興事端,“就免了吧!哀家也會勸皇上雨露均沾。”
“太后說得極是!”
常嬤嬤道:“皇后駕到!”
衆人紛紛朝殿門口望去,見皇后一身鳳穿牡丹錦繡的宮裝,頭上帶着五鳳朝陽的發冠,常嬤嬤攙扶着走了進來。
常嬤嬤可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也就只有葉青櫻纔會如此,自然是知道太后的用意,皇后即便再不受寵,也是葉家的人。
葉青櫻恭敬上前,“臣妾給太后請安!”
“你大病初癒,就快起來吧!”
葉青櫻找了位置坐下,衆妃紛紛向皇后見禮,葉青櫻道:“免禮!”
葉昭華看着衆妃,對皇后表面上恭敬,背地裡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背地裡沒少做小動作,當她是老糊塗不知曉。
“德妃,皇后的眼疾如今已經好了,這些日子有勞你幫着打理賬目,如今皇后身子無恙,後宮的一切理應由皇后掌管。”
德妃縱然有萬般不願意,太后已經說話,這後宮還是葉家的天下,“是!臣妾稍後會命人將賬目送到鳳棲宮。”
葉昭華將權利收回,確保皇后在後宮的地位,卻也不能夠做的太過分,“皇后,如果忙不過來,就請德妃賢妃幫你。”
葉青櫻溫言軟語道:“一切照舊,一切就有勞兩位妹妹,只要每月將賬目拿來給本宮過目便是。”
“幫助皇后娘娘分憂,本就是妹妹的本分。”
皇宮內院看上去一派祥和。
宦侍在殿外喚道:“齊王妃駕到!”
衆人眸光紛紛朝着殿門口望去,宮裡是有傳秦玉拂被太后接進宮中,秦玉拂在皇宮內院人盡皆知。
敢同繡衣使傳緋聞,拒婚又逃婚,都沒有死,還被太后賜了婚,秦玉拂可算是扶風國的一朵奇葩,不知道能夠讓太后如此器重的女子究竟長什麼樣子?
葉青櫻是見過秦玉拂的,是秦驚雲的妹妹,不過那時候在太學秦玉拂年紀還很小,整日跟在三皇子身邊,皇上與姐姐是青梅竹馬,她便與齊王和秦驚雲走的更近些。
十幾年過去了,早已經不知道她長成什麼樣子了?更想不到她會成爲齊王的未婚妻,每每想起齊王,心裡依然浮現淡淡哀傷。
秦玉拂已經在桑青的陪伴下踏入大殿,一身素白宮裝,裙袂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
青絲淺挽,髮髻兩邊斜插着珍珠寶石的步搖簪子,每顆寶石周遭,都配上好的南珠,珍珠的流蘇隨着搖曳的步履一蕩一蕩的,步態生姿,雍容華美。
如雪的姣顏,清麗脫俗,將殿中奼紫嫣紅的一衆妃嬪都比了下去。
葉青櫻的心驟然一緊,此女猶如造物主所鍾,一切都那般美好,勝她何止一籌,相形見拙便是如此。
難怪能夠得到母妃眷顧,眸中隱隱悲涼生出,如此美人應該也會入齊王的眼吧!
秦玉拂眉目低垂,盈盈拜道:“秦玉拂給太后請安。”
葉昭華見她儀態萬方,卻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來!快找位置坐下吧!”
秦玉拂卻是沒有坐,又朝着葉青櫻盈盈見禮,“見過皇后娘娘!”
葉青櫻神情恍然,害怕她見到眸中的情緒,神色有些躲閃,“妹妹不必多禮。”
秦玉拂聽哥哥說過,她兒時是見過葉青櫻的,只是她都不記得了,見秦玉拂躲閃沒有看她。
“青櫻姐姐難道不認得拂兒了。”
葉青櫻沒想到秦玉拂會如此直白,“是有些不敢認了,從前你的額頭沒有硃砂。”
眉間硃砂的來歷,桑青卻是當她講過,她因爲三皇子的死大病一場差點丟了性命,病好之後便眉間便生了一枚硃砂。
“是兒時生了一場重病,病好了之後就有了。”
葉昭華神色稍沉,她自然也是知道,秦玉拂當年因何而病,當年因爲三皇子的事情,秦家受牽連,被關押在天牢。
秦楓在牢中跪求哥哥葉淵,救救她的女兒,秦楓在皇上面前悔婚,宣了御醫才保下這丫頭的性命。
葉昭華自然不想秦玉拂想起當年的事,“都說女大十八變,不認得也是常事。”
秦玉拂找了位置坐下,見太后爲葉青櫻開脫,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太后說的是。”
“齊王妃當真是個美人胚子,將後宮的妃嬪都比下去了。”德妃笑道。
秦玉拂錯愕,不知說話的是何人,“這位姐姐繆讚了,秦玉拂哪裡比得上衆位姐姐。”
德妃看了太后一眼,是知道太后偏愛此女,也便做個順水人情,“剛剛聽說齊王妃稱太后,婚都賜了應該改口叫母后方是!”
“就是啊!”賢妃附和道。
這後宮女人的妒火如此快就燒到她身上,開始爲難她,故意裝着一臉懵懂看向太后,“這...還未行大婚之禮,怕是於理不合吧!”
葉昭華並未反對,秦玉拂與齊王孤男寡女失蹤一日一夜,鬧得人盡皆知,早就將她當做兒媳,只是婚期還在商議。
此時,葉青櫻見秦玉拂窘迫模樣,她心裡尚未接受夏侯均即將迎娶秦玉拂的事實,而且秦玉拂要比她更美,她心中有一絲不安。
從前夏侯均的心裡只有她,縱然她嫁給皇上,那顆心都未曾改變過,秦玉拂的出現,讓她感受到危機,她除了皇后的位子,什麼都沒有了。
她害怕秦玉拂奪了她在夏侯均心裡的位子,縱然是那是她曾經拋棄的。
“德妃妹妹,拂兒妹妹初來乍到,就不要逗弄她。你沒見到拂兒妹妹的臉都紅了。”
秦玉拂見皇后替她解圍,朝她頷首表示感謝。
葉昭華笑道:“德妃就是這樣,跟着你鬧着玩呢!”
秦玉拂有些微駝的臉頰,不點自紅,染了幾分嬌媚之色,“是拂兒不懂事!”
德妃繼續道:“姐姐見你甚是歡喜。若是在宮裡閒的沒事,不如來我宮裡坐坐。”
秦玉拂進宮是來學禮儀的,問詢眸光看向太后,葉昭華見秦玉拂甚是乖巧,她可不想讓那些后妃的女子接近秦玉拂,否則也不會將她安排在漪瀾苑。
背後讓常嬤嬤提點便是,沒必要直接否了,也便默許。
“是!拂兒有空便去。”
秦玉拂眼角的餘光,瞥見葉青櫻低垂的眉眼,要如何才能夠單獨與她見面,易寒不在可以去找哥哥。
思及此,秦玉拂看向葉昭華,問詢道:“太后,不知道拂兒可否去探望哥哥!”
葉昭華安排她住進漪瀾苑,就是因爲漪瀾苑與太子府不算遠,比較好照應,這世上哥哥最心疼妹妹,是不會讓她出事。
“倘若你規矩學得好,便準你去見你哥哥。”
“拂兒,謝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