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突如其來, 大出衆人意料之外,想要攔阻也來不及了。
那雪駝被吼聲所驚,見一條黑影凌空飛來, 出於本能急忙趨避, 不過它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連日來長途疾奔, 早已精疲力竭, 這時拼盡餘力,往斜刺裡衝去,雖然避開蠻牛一撲, 但是再也支撐不住,前腿一軟, 偌大的身軀在慣性作用下, 凌空飛貫出去。
崖上之人見狀大驚, 均想:“那雪駝軀體沉重,疾摜到地上, 怕不跌的骨斷筋折,立時死了!”孔新甲雙手掩面,不敢再看,心中連呼:“造孽,造孽!”
說時遲, 那時快, 崖上少年紛紛飛身而下, 辛覺一縱劍光, 早已到了雪駝身下, 雙掌迴旋,挪移乾坤, 借力化力,將雪駝疾衝之勢化解大半。
那雪駝在半空中轉了十來個圈子,其勢已衰,老人藉機雙掌一送,將它拋向諸少年,喝道:“接住!”
聶隱鋒與三女疾奔過來,分立四方,各出雙掌,蓄力待發,準備將雪駝穩穩接住,放到地上。就聞蠻牛喝道:‘我來接!’
話音未落,辛丹辰飛身搶至,不待身形落地,深吸口氣,雙臂貫滿真力,肌肉頓時隆起,堅如鐵柱一般,他雙掌一探,將雪駝穩穩托住。辛丹辰自負神力,以爲定然‘牛’到成功,孰料雪駝重有千斤,又是從天而降,如今餘勢雖頹,重量卻是有增無減,待到雙掌一抵,蠻牛頓覺壓力如山,虧他天生神力,根基又牢,見勢不妙,運用天山派內功心法的‘泄’字訣,以腰爲軸,身軀疾轉,好似一隻飛旋的陀螺落了下來,一連串兒轉了七八個圈子,將千鈞之力源源不絕卸至足腿,傳到地上。那鬆軟的黃沙隨那疾轉之勢,激盪得沙飛石走,聲勢甚是驚人。
塵沙落盡,卻見蠻牛累得坐在地上,氣若牛喘,汗如雨落,雙臂軟軟垂下,那雪駝倒是毫髮無傷,只是頭腦暈眩,臥在地上,一時之間不能動彈。衆少年見到蠻牛的狼狽相,心中好笑,又歎服他的神力,忍不住拍掌稱讚。
正待上前扶助,忽聞秀才在斷崖上驚呼道:“惡鼠來了,大家快跑!”崖下諸人定睛看去,就見遠處塵頭大起,無數巨鼠宛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
聶隱鋒飛身縱至辛丹辰身前,一把兒將他拉起,欲背起他退到斷崖上,卻聞蠻牛急道:“我不妨事,先救雪駝要緊!”話音未落,惡鼠前鋒涌來,這一羣巨鼠不下二三十隻,張開血口,露出獠牙,惡狠狠齊奔雪駝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神刀小飛倏忽飛至,兩翅精芒暴射,光芒閃處,惡鼠紛紛身首異處。
那雪駝悲嘶一聲,奮力立起,無奈強弩之末,體力已衰,雖然勉強站起,卻是搖搖欲倒,步靈煙與辛丹羽忙飛身上前,一左一右將它扶穩。
辛覺眼見大羣惡鼠轉眼即至,情勢萬分危急,疾忙祭起太乙離垢鍾,化爲數丈方圓的光幢,將衆人護住,喝道:“讓雪駝喝些清水,待它體力稍復,咱們先退至崖上,再從長計議。”
聶隱鋒解下腰間水囊,去飲雪駝。那雪駝飲了兩囊清水,精力復振,不必靠人扶持,也能站穩。辛丹辰一口氣將辛丹羽遞過的清水喝了半囊兒,運氣三轉,體力便恢復了大半,他起身走到雪駝身前,將剩下的清水,一邊喂與雪駝,一邊輕撫着雪白的駝毛,眼中漫溢着愛惜之情。
那雪駝甚有靈性,見衆人救它,不由心存感激,飲足清水後,吐出猩紅的舌頭舔在蠻牛的臉上。它口鼻中呼出的熱氣,噴在蠻牛的頭頸間,那感覺又麻又癢,弄得辛丹辰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中,大羣惡鼠如潮涌至,將衆人圍住。忽然數十隻巨鼠從沙地之下冒出,張牙舞爪,撲了過來。這些惡鼠掘地潛進,悄無聲息,突襲之速,快如閃電,幾乎一撲即至,這天賦之能暗合兵法之妙,着實令人猝不及防。
出其不意的偷襲,結果卻是自投羅網,自討苦吃。惡鼠紛紛撞到太乙離垢鐘的光幢上,如遭電擊,如觸南牆,一個個暈頭轉向,周身麻痹,墜落下來。衆人刀劍齊施,光華閃處,羣鼠授首,血濺當場。餘鼠似知飛劍厲害,搶了同伴的屍體,眨眼間鑽入沙中,消失不見。
辛丹辰見滾滾塵霧中,鼠羣鋪天蓋地而來,滿山遍野不知多少?不禁訝然道:“莫非是什麼地神子手下的五牧到了?”聶隱鋒觀察片刻,見鼠羣雖然聲勢浩大,卻十分混亂,常常自相踐踏,互相爭鬥,相互殘食,相較婁翟指揮的訓練有素的巨鼠軍,這些烏合之衆,更像是一支龐大的流寇隊伍。
他略加思索,斬釘截鐵的說道:“據我推斷,這些巨鼠大部分是婁阿鼠飼養在地宮中的幼畜。自從徹地神君全軍覆滅,這些巨鼠無人照管,斷絕了血食供養,餓極了便跑出地宮,四下流竄覓食,途中巧遇雪駝,一路兒追蹤至此。”他這推論大致不差。只是那雪駝本是一家五口,在大漠上遭遇到餓得發瘋的惡鼠,駝父駝母,駝弟駝妹在千里追襲中,已然葬身鼠腹多時了。試想連奔馳如飛的天山雪駝,都難於倖免,沿途生靈塗炭,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