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登華和巫臣元青一唱一和的誣陷之詞,徹底惹怒了沈皓宗,他圓睜雙目,向前一步,說道:“既然太子殿下和巫臣司空都認爲微臣居心叵測,那麼不如請太子殿下即刻便到王上那裡告發如何。臣就在東閣門外候着,悉聽王上發落。”
沈皓宗以退爲進之法卻令尚登華和巫臣元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們兩個人自然知道沈皓宗撤換侍女是奉了尚鑑坤和藍頤琳之命,方纔如此只不過是爲了嚇唬沈皓宗而已,不成想沒有嚇住沈皓宗,反而變成騎虎難下之勢。
尚登華一時語塞,還是巫臣元青反應快,他梗着脖子說道:“你以爲太子殿下是公子乾那般的小學生,遇到爭辯就只會找家長、告老師嗎?太子殿下大人大量,纔不會與你一般計較。沈司徒,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尚登華有了巫臣元青的幫忙,氣勢本就不同,現在剛好又有了這樣的臺階,自然該洋洋得意的收場了,於是說道:“巫臣司空所言極是,沈司徒還是好自爲之比較好,切莫在這咸陽宮裡目空一切、目中無人啊!巫臣司空,今日本太子心情大好,不知司空大人是否有空,到我重華殿喝杯茶,如何?”
巫臣元青連忙拱手說道:“謹遵太子殿下,微臣有的是時間。”
“好,我們走着!”尚登華輕蔑的側目掃了一眼沈皓宗和左梵聽,趾高氣揚的在前面走,巫臣元青笑容可掬的緊跟在後,卻再也不看沈皓宗。
沈皓宗一肚子怨氣和怒火無從發泄,額頭的青筋已然暴起。左梵聽看在眼裡,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再繼續檢查咸陽宮的隱患了,便與棠修染低聲商議後,命那些管理人員各自散去。衆人均面面相覷,也都是驚出一身冷汗。此刻尚登華和巫臣元青已經走了,也只好衝着沈皓宗的背影拱手散去。
左梵聽等衆人都走開了,上前幾步走到沈皓宗身邊,低聲說道:“我們回去吧,別在這裡生氣了,不值。”
沈皓宗憤恨的哼了一聲,緊閉雙脣,轉身踏步而回。左梵聽緊緊的跟在身後,稍微落後了便緊跑兩步,一起穿過西稍門,回到司徒辦公室。成功離寐和羋應寒見沈皓宗氣呼呼的回來了,滿腹疑問,跟着從辦公室外間進到裡間。
羋應寒見沈皓宗陰沉着臉坐在沙發上,用眼神詢問左梵聽怎麼回事。左梵聽嘆了口氣,說道:“被氣着了。”
成功離寐聞聽此言怒火中燒,立眉說道:“咸陽宮了除了王上和國後,何人吃了熊心豹膽,竟敢給司徒大人氣受,你說出來,我這便找他理論。”
左梵聽無奈的搖搖頭,只說了一句“太子殿下!”便讓成功離寐如泄氣的皮球一般,默不作聲了。羋應寒稍微沉穩一些,他的腦海裡已經飛轉着沈皓宗和尚登華之間的過往,覺得並無矛盾,便說道:“太子殿下與司徒大人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今天必是由於誤會,纔會如此。雖然臣下不在現場,不知道具體原因,但還是建議司徒大人,謹慎處理爲妙。”
左梵聽坐在沈皓宗身邊,雙手扶着他的膝蓋,說道:“你今天也是太焦躁了,畢竟他是太子殿下,君臣有別,就算他說錯了,冤枉了你,忍一忍也便過去了。你和他針鋒相對,又引來司空大人爲他助陣,你即便是佔理,也會被他們記恨在心。你說對不對?”
“什麼對不對?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浪蕩之徒,一個只知溜鬚拍馬的奸詐小人,我不肖與他們爲伍。本司在咸陽宮身正影不斜,怕他作甚。”
“話雖如此,但是太子殿下畢竟是秦王王位的繼承人,你得罪他對你也沒有好處,忍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風平浪靜嘛。”
“本司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那麼多人,指名道姓的誣陷本司,哼……”
羋應寒見左梵聽的勸告無效,便也坐下來,躬身說道:“司徒大人,臣下有一言,說出來請司徒大人不要見怪。太子華雖然脾氣暴躁、人情淡漠,但他確是王上欽點的王位繼承人,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公子乾年齡尚幼,無根無基,目前很難與太子華抗衡。更何況太子華身後還有燕北隗氏,隗子騫官拜國防部部長,他必定力挺太子華,保着隗靈犀登上國後寶座。所以,在下覺得暫時還不能與太子華產生隔閡,更不能出現矛盾,否則對我們不利。”
成功離寐聽完氣哼哼的嘟囔道:“太子華欺人太甚,大庭廣衆之下讓司徒大人受辱,哪裡還有太子殿下的樣子。這樣的太子,不如不要。”
一句話惹得沈皓宗、左梵聽和羋應寒皆大驚失色,沈皓宗連忙向門外看看,然後瞪了成功離寐一眼,訓斥道:“休得胡說,這話是你我能說的嗎?莫要忘記隔牆有耳。”
成功離寐噘着嘴低頭不語。羋應寒也向窗外看了看,低聲說道:“司徒大人想必也有所耳聞,王上對太子華已多有抱怨。如若太子華繼續肆意妄爲,王上倒是極有可能改立公子乾。”
“這話真不是我等能說的,到此爲止吧!”沈皓宗倒是沒有再瞪眼,而是無可奈何的斜靠在沙發上,一副戰敗的樣子。
左梵聽示意羋應寒不要再說了,不料羋應寒卻繼續說道:“其實宮裡早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又有哪個侍從和侍女不知,太子妃被打回隗第,王上就已經對太子華大爲不滿了。”
“好了,我知道了。其實靜下心來本司也很懊悔的,今天不該與太子殿下爭執。不管王上最後的決定如何,尚登華畢竟現在還是太子。唉,算了!已經發生了,想再多也是於事無補。你們三個人從今日起多加小心,切不可讓他人抓到我們的把柄,借題發揮。”
正說話間,扣門聲響起,沈皓宗心裡一個激靈,瞬間坐直了身體,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辦公室門外。左梵聽等三人也是頗感意外,均警惕的站起身來。左梵聽示意成功離寐看看是誰,成功離寐便小心翼翼的輕步走到門邊,拉開房門。門外是棠修染和鬻鴻德,衆人懸於一線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鬻鴻德方纔因故沒有陪同沈皓宗檢查宮內隱患,但聽棠修染說沈皓宗與尚登華以及巫臣元青發生了口角,便相約着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棠修染進門便命成功離寐和羋應寒在門外守着,毫不客氣的在沙發上落座以後,說道:“司徒大人,你一向都是沉穩之人,今天怎麼和太子殿下爭執起來了?莫不是太子殿下言辭過於犀利,讓司徒大人惱火了。”
“唉,一時怒髮衝冠吧,還是自己涵養不夠。”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你,來的路上臣下和鬻營長就說了,太子華這些年確實做得太過分了,暴打太子妃、霸佔誼妹、密引風塵女子幽會重華殿,這一樁樁一件件,哪裡是大秦尚國太子該做的。這倒也罷了,你看他在咸陽宮里正眼看過誰,仗着自己是太子,飛揚跋扈,除了那個馬屁精,咸陽宮已經怨聲載道了。”
“還不止這些呢,有人說太子華在蓬萊區金屋藏嬌,流連忘返。只可惜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罷了,並沒有人親眼看到過。不過,臣下倒是覺得此說法極有可能,看看他在咸陽宮的所作所爲,在宮外金屋藏嬌也是情理之中。”
“你們二人專爲此事而來,本司深感欣慰,在此謝過二位兄弟了。太子殿下雖然生活糜爛一些,但是也僅限於此,再沒有其他的過錯。男人嘛,人不風流枉少年。再說了,歷朝歷代又有幾個帝王不是如此。算了,今日也是我的過錯,本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結果沒忍住。”
棠修染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搖頭說道:“臣下倒不這麼看,司徒大人今日據理力爭毫無過錯可言。你們想想看,太子華對你我的冷漠何止一年兩年,我們在他的眼裡簡直是可有可無,只有那條哈巴狗才是人,我們都彷彿如空氣一般。你今天通過這件事情,讓他知道咸陽宮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是他一人天下。所以,還是司徒大人威武,臣下對司徒大人馬首是瞻。” 說着話竟起身拱手行禮,鬻鴻德見棠修染起身行禮,也跟着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
行罷禮,棠修染落座了,鬻鴻德對連連擺手的沈皓宗繼續說道:“司徒大人不必謙虛,臣下和司馬大人確是如此認爲的。如若咸陽宮裡沒有一點正義之聲,那麼等到太子殿下繼位之時,只怕是萬馬皆喑了。”
“好了,好了!你們的來意本司明白了,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即讓太子殿下體察民意,又不能讓他記恨於心,好不好?”棠修染和鬻鴻德點頭應唯。
與此同時,重華殿裡尚登華和巫臣元青也在對坐密談。巫臣元青喝了口茶,問道:“太子殿下今天爲什麼大動肝火,爲難於沈司徒呢?”
“你說呢?”尚登華放下茶杯,一副深藏不露、得意洋洋的樣子,眯着眼斜視巫臣元青,嘴角的笑意透出一絲狡黠。
“殺雞駭猴?敲山震虎?”巫臣元青有些不解了。
“猴是誰?虎又是誰呢?你也太多心了,本太子可沒有你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而已。”尚登華說着站起身來在殿內踱步。
巫臣元青也跟着站起身,緊隨尚登華。只聽尚登華繼續說道:“沈司徒的眼裡只有公父,對公父的話言聽計從,絲毫不念及本太子與他的昔日友情,這是我最生氣的地方。他要做公父的馬屁精和跟屁蟲我沒有意見,但是別拿本太子的生命開玩笑啊!撤換所有侍女,對本太子不聞不問,那幾日我簡直生不如死。他踩着我的腦袋換取公父的賞識,本太子豈能與他善罷甘休。”
巫臣元青聽着尚登華咬牙切齒的最後幾句話,哈腰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是,他不僅對你,對我們也是如此。表面上剛直不阿、鐵面無私,實際上一肚子男盜女娼,私下裡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