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結束,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在家休養生息,不去參加爲期一年的實習。因爲這三年和大蔥,嘯海,大灰,斃狗,小祝子之間每天玩了命的相互死掐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與這五個活寶之間發生了太多的樂事,要知道快樂也是需要力氣的,我快樂得已經接近虛脫。
我們經常用揭露舍友醜事的方式來愉悅自己;也會集體趴在窗臺上朝樓下的女生吹口哨,不管她是美的還是醜的,苗條的還是“米其林” 式的;我們甚至每天很犯賤似的以笑臉相迎對方用狗日的,孫子,挨千刀來問候自己。
可分別的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如今,心裡一下變得空落落的。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毫無睡意。電視裡,收音機裡是不可能像嘯海一樣講黃色笑話的,瞬間所有節目變得索然無味;家裡的牀很軟很舒服,就是**靜了。如果也像宿舍裡,睡上鋪的我被下鋪的大蔥輕輕搖晃着,那就更完美了;夏天的夜,偶爾會傳來一陣陣青蛙的叫聲,怎麼聽都像是斃狗在沒完沒了的磨牙。
已經三個多月都沒有聯繫上鄒怡了,以前電話打過去即使不是她接,也是她的中國同學,可這幾次都是一個老外接的電話,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我傻傻的只會用“yes,thankyou”跟對方交流,直到對方說了句“oh my god”掛掉電話。
一星期後,小美的電話終於拯救了我這顆接近崩潰的心。
“曉俊嗎?聯繫不上鄒怡是不是急死了?”
“可不是嘛,小爺我都快相思成災了,你們幾個都出去旅遊了還是怎麼的?”
小美那邊停頓了一會說:“曉俊,鄒怡和我三天前回杭州了。呃,因爲,那個,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
我一聽小美言辭閃爍,心一揪:“怎麼了?鄒怡沒事吧?”
“你別急,鄒怡好好的。要不這樣,你方便的話是不是來杭州和她聚聚?”
“沒事就好。噯,小美,鄒怡忙什麼呢?都三個多月聯繫不上她了,回來也不給我打電話。”
“她……她可能現在不太方便給你打電話。曉俊,明天下午兩點西湖斷橋,她會來的。”
“你們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小美沒有回答我,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次日中午我早早的候在了西湖斷橋,焦急地等了兩小時後,鄒怡和小美如約而至。
我飛奔上前,張開雙臂正準備擁抱鄒怡,被小美一把拉住:“曉俊,你聽我說。”
“說什麼呀,等我抱了個夠,親了個夠再說。”我想甩脫小美的手臂,但她抓得很牢。
“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鄒怡了!”小美含着淚,近乎在聲嘶力竭地衝着我吼。
我一下被打悶了,扭頭看了看鄒怡。
鄒怡呆呆地看着我,沒有一點點表情,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我。
我有點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哆嗦:“小美,別跟我再開玩笑了好嗎?她不是鄒怡是誰?”
小美哭着說:“鄒怡三個月前遭遇車禍,頭部重創,昏迷了二十多天才醒過來。可是她,她醒過來後什麼都不記得,誰都不認識了。她可以重新接納她的家人,可以重新接納我這個朋友,但是你要她再接納你這個男友,她可能……”
我緊緊抓住鄒怡的臂膀:“鄒怡,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曉俊啊!”
鄒怡的眼淚下來了,牙齒咬着嘴脣。
我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鄒怡,我們說好要愛一輩子的,難道你忘了嗎?我們說好如果此生不夠,來世還要相愛的,你也忘了嗎?鄒怡,你答應過我,我若不離不棄,你必定生死相依的,難道這些你也全部忘了嗎?”
我顧不了鼻涕和眼淚已經開始肆無忌憚地流淌,只盼望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能把鄒怡從夢境中驚醒過來。
鄒怡哭得更厲害了:“對不起曉俊,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去年暑假,我們也是在這裡,你跟我說:‘許公子,幾世輪迴,你叫素貞找得好生辛苦’,你還記得嗎?靈隱寺,你跪在釋迦牟尼像前祈願,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也忘了嗎?你送我到車站,塞給我五百塊錢,要我用一輩子來還你,你統統忘了嗎?”
鄒怡雙手抱着頭,嚎啕大哭。小美扶着她的肩,不斷地給她抹眼淚。
我看着鄒怡現在的樣子心如刀絞,眼淚撲簌簌往下直掉:“我們去上海。”
小美一驚:“上海?你說你要帶鄒怡去上海?”
“對,我要帶她去學校,去操場,去食堂,去教室,去校門口的小餛飩攤,去所有我們一起呆過的地方。”我因爲激動,嘴脣在不停地顫抖着。
小美把我拉到一邊:“曉俊,鄒怡她已經不認得你了,她怎麼可能跟你去上海?鄒怡在醫院的三個月,有一個男生一直在照顧她,他是我們華人聯誼會主席……”
“他們有感情了?”沒等小美說完,我已經猜出了大概。
小美微微點點頭:“曉俊,你要相信鄒怡對你的感情,可是老天沒長眼,讓她不認識你了。如果這三個月是你在照顧她,我相信你們還可以重新愛一回。”
鄒怡和小美把我送到了長途車站,這個熟悉的地方。
鄒怡,去年你送我的時候說來年暑假去我那裡的,你忘了,你失約了。
我轉過身來到鄒怡面前,張開雙臂:“我可以最後一次擁抱你嗎?”
鄒怡很大度的迎接上來。抱着她的感覺還是那麼好,還能聞到她秀髮的芳香,我所熟悉的芳香。
我可以抱你嗎寶貝,容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也不得已,我會笑笑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