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豪華貴氣的楚宅此刻已經是一片廢墟,大火燒了三天,最後還是被一場大雨給澆熄了的。
廢墟里還有些許青煙不肯放棄,升向雲霄。
天空中飄着毛毛細雨,很閒散,入春了,雨水總是很多的。
東方青城靜靜的站在細雨中,他的頭上沾了一層白花花的雨水,像是染白了的鬢髮,長長的睫毛微垂,瀲去了眼中的神采,細細白白的雨水潤溼了他的睫毛,剛毅的臉頰上也鍍了一層水滴。
墨黑色的衣袍在細雨中紋絲不動,沈犁鏵一身素衣站在他身邊,同樣的沒有撐傘,他一動不動的看着東方青城。
偶爾又將眼神投到細雨中那個中年婦女的身上。
楚夫人表情呆愣的坐在雨中,頭髮散亂衣衫髒亂,就坐在本來該是書房的那個位置,三天了,她死活都不肯離開,所以東方青城也只能陪着,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除了臉上多了些雜亂的胡茬,神情看上去比較疲憊之外,一切照舊,只是渾身的氣息更加的冷冽。
他站在風雨裡,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冰冷,絲毫沒有人的生氣。
沈犁鏵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拉楚夫人:“嬸嬸,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好麼,你這樣讓犁鏵好心疼啊!”
沈犁鏵眼裡有着深深的痛楚,儘管這三天來楚夫人一直不說話只是呆在這裡,連叔叔的屍體都不管,但是他知道,她一直不肯相信這一切。
他也不相信,他知道青城對叔叔嬸嬸保護的很好,過去了這麼多年才發生這種事,而且還是他們後腳到這裡的時候,想想就知道不尋常。
他們都不是傻子,素琛和夜風也一去不回,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追到兇手。
“你走開!我要等相公回來,你走,不然相公就不回來了!”楚夫人臉上帶着怒氣,居然有人阻止她等灝回來,她不喜歡他!
那陌生的語氣和表情,讓沈犁鏵心裡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東方青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從小,孃親就是溫柔慈愛的,從來沒有過這樣子,這麼多年不見,她見到自己卻一臉嫌惡,彷彿不想看到他似的。
他的心很痛,他知道,爹爹都是因爲自己才被殺害了,孃親會怪他是自然的,這三天以來,孃親何曾和他們說過什麼話,有的也只是像剛纔對沈犁鏵那樣的陌生的排斥。
他不知道孃親到底如何,有沒有精神失常。
握緊拳頭,看着孃親那陌生的眼神,東方青城發誓,他一定會找到兇手,然後殺了他!
沈犁鏵突然跪倒在楚夫人面前,代替東方青城做了一個兒子該做的事情,他難過的看着楚夫人:“嬸嬸,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嗎,叔叔已經走了,
叔叔的屍體還放在別院,你難道真的不準備去看最後一眼嗎?叔叔要是知道你這樣虐待自己一定會難過的,嬸嬸,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嗎,你打犁鏵吧,你打犁鏵吧!”
楚夫人聽他這麼說,突然變了臉色發狂的將沈犁鏵推倒在雨中,素手指着他大吼:“你胡說!你胡說,灝纔沒有死,他說過會來找我的,我就在這等他!”
沈犁鏵被推到在地,臉上的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不過應該是雨水吧,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了。
時間再次靜止,細雨靜靜的傾灑在三人身上。
許久,那個像是雕像一樣男人終於動了,他的表情閃過陰戾,最後,移動雙腳走向楚夫人,單膝跪在她身邊,低沉的嗓音響起:“娘,該歇息了,犁鏵說得對,你這樣,爹會傷心的,我們先回別院,好嗎?”
幾天不曾說話,東方青城的嗓音聽上去有着幾分沙啞,但依然很好聽。
楚夫人蠕動着嘴脣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東方青城伸手點了她的睡穴,接過她軟綿的身子,然後將楚夫人背在背上,起身,帶起一身的泥水,一滴滴的往下掉。
沈犁鏵也爬起來,見東方青城強制將嬸嬸帶走,他也無話可說,目前只能這樣,踩着東方青城的腳印,三人朝着楚家的別院走去。
剛安頓好楚夫人睡下,東方青城還沒換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素琛和夜風便已經回來。
“公子。”
東方青城坐在一邊,伸手揉了揉眉心,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還在風雨裡站了那麼久,要不是身體強壯哪裡會能堅持得下來?但願娘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沈犁鏵過來,卻是已經將自己梳洗一番換了乾淨的衣裳,見東方青城依舊是一身溼衣服皺了皺眉,看然後向夜風他們:“夜風,有眉目嗎?”他問。
“嗯,沈公子,我們追查到對方是從京城來的,所以就回來稟報了。”夜風回道。
素琛卻是擔心東方青城,幾天不見,她那個公子顯得好憔悴,咬着牙,她又不能去關心,他身上散發的寒意禁止任何人靠近,她是能明白的。
沈犁鏵眼眸微縮,爾後劃過一絲很少會從他臉上看到的冷血的冷笑:“青城,看來,我們還要回京城去呢。”
東方青城眼中也劃過陰冷,既然有人想要他回去,那麼,他就回去好了,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打他的主意!
起身,清冷的開口:“夜風素琛先走,我倒是要看看,是誰向天借了豹子膽!”
說完大腳已經邁出門檻,留下一片清冷給屋中的三人。
京城,安樂園。
田蕊兒自從和東方司果還有田夢兒在一起
後,她便又回到了東方司果的密居了。
田夢兒不在宮中,這是很容易辦到的一件事,東方司果疼愛田蕊兒自然是要將她留在安樂園裡照顧蕊兒的,而這也正中田夢兒下懷,她總是不喜歡那個冰冷無情的宮苑,一片高牆隔絕了所有的希望讓她迷茫。
田蕊兒托腮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旁邊是溫潤的田夢兒相陪,手中繡着她拿手的鴛鴦戲水,巧巧也站在一邊恭候。
那天將田蕊兒弄丟幸好公子沒有怪罪,否則她怕是早就死了好幾回了。
“唉!”田蕊兒又一次無端的嘆了口氣,田夢兒終於忍不住停下手裡的針線臉上帶着微笑看自己的妹妹:“蕊兒這是怎麼了,一個上午就聽你嘆了無數次氣了,能和姐姐說說麼?”
田蕊兒嘟着嘴,拿起面前放着的藥錘無趣的搗弄着裡邊的藥,“殿下應該要來了吧,他該換藥了呢。”
田夢兒一怔,腦海裡立馬想起那個只會對蕊兒才溫柔體貼的男人來,殿下他,是對蕊兒有感覺的吧?她好害怕殿下會將蕊兒納進宮去,這些天她並不能吃好睡好,忐忑的給爹爹送去書信說她們姐妹平安,還沒有收到回信。
“蕊兒,姐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田夢兒有些忐忑的看着田蕊兒問道。
田蕊兒有些疑惑的看田夢兒,好像很少看到姐姐這個模樣:“姐姐你想問什麼?”
田夢兒有些猶豫不定的咬了咬下脣:“蕊兒,是喜歡三殿下了嗎?”
話一出口,田夢兒就覺得自己很緊張,好像很關心田蕊兒的回答。
田蕊兒想都不想就點頭,一臉甜甜的笑:“當然喜歡啊,殿下對我可好了。”
田夢兒知道她所說的喜歡和自己要表達的喜歡不是一個意思,於是只能硬着頭皮再次問:“姐姐是想問,蕊兒想不想進宮給殿下做妃子?若是殿下要讓你進宮的話?”
“什麼?進宮?”田蕊兒驚蟄了,慌張的看田夢兒:“姐姐,殿下要讓我做他的妃子嗎?怎麼可以呢?我不要進宮,我不喜歡皇宮,姐姐,我可以不要去嗎?”
她害怕極了,她纔不敢去那個到處都是冤魂的皇宮呢,多嚇人啊。
田夢兒見她嚇成這樣忙起身安撫她:“姐姐就是想問問你而已,殿下並沒有說過什麼,你不用擔心,我是害怕殿下到時候將你召進宮去……”
田蕊兒忙搖頭:“不會的姐姐,殿下那麼喜歡我,我想只要是我不想去,他一定不會強求我的。”
“可是……”田夢兒還想再說什麼,卻聽見東方司果爽快的語音傳來,夾雜着愉悅:“沒錯,蕊兒說得對,只要是蕊兒不喜歡的,我也會不喜歡,所以蕊兒不喜歡進宮,我自然不會強求。”
(本章完)